遠遠的看見兩個士兵護着馮國璋跑了過來,袁世凱急忙迎了上去。
“華甫,發生什麼事情了?”
“袁大人,聶士成投了沈從雲,炮轟東門,眼下南洋兵正朝這邊殺過來呢。”馮國璋急的一頭大汗,剛纔那一陣子跑的可不輕鬆。
“聘卿和芝泉呢?他們怎麼樣了?”袁世凱連聲問道。
“芝泉個聘卿正在組織兄弟們阻擊,正在東門激戰中,現在還有一鎮的隊伍在城裡頭,他們讓我轉告大人,讓您帶上第一鎮先撤,他們負責掩護。”馮國璋說罷,回頭朝身袁世凱身後的衛兵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保護大人先撤。”
“聶士成這個匹夫!”袁世凱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隨即神情一肅道:“華甫,我不能走,要走大家一起走,讓火車帶上輜重先撤,你帶上一協的兄弟,去接應芝泉他們,記住了,全都要給我撤出來。我就在這裡等着他們,哪都不去。”
馮國璋聽了臉上肌肉一陣劇烈的收縮,啪的打個千道:“大人,您……。”
袁世凱眼睛一橫道:“不要說了,執行命令。”
“是!大人!”馮國璋眼睛一紅,扭頭大聲喊道:“第一協,跟我來。”
槍聲越發的密集了,天也漸漸的亮了。劉永福和餘震帶着一干衛隊和參謀,直接奔着東門方向就過來了,一路上聽着槍聲的密集程度,比起之前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的密集了。
前面就是提督府,餘震停下對劉永福道:“劉大人,您去見聶士成,我到東門去看看怎麼回事?都兩個小時了,戰鬥越發的激烈了。”
劉永福想想道:“也好!”
餘震奔着槍聲最密集的地方就過去了,“咚咚咚!”的迫擊炮聲不絕於耳,這說明前面的攻擊部隊遭遇了頑強的阻擊,正在用迫擊炮進行近距離的火力壓制。一路上不斷的看見有士兵被擔架擡下來,還有許多傷兵被攙扶下來,斷斷續續的大概有幾百人的樣子。
“趙有廉,你在搞什麼名堂?傷亡這麼大?”餘震一腳踹開擔任主攻的第一師指揮部的大門,臉色鐵青。
“總指揮,您怎麼親自到前面來了。”新任第一師師長趙有廉,是個個頭不高的白臉書生,天津武備學堂畢業,後留學德國三年,算是餘震的學弟了。
“我不來,我不來能行麼?武毅軍都降了,你倒好,打了兩個小時,連個東門都那不下來。”餘震沒好氣的說着,趙有廉臉上一陣慚愧,來到地圖前指着地圖。
“總指揮,請看。開始的時候我軍進展順利,可是推進到東門附近的時候,遭遇到有組織的頑強抵抗。這一帶地形複雜,多爲民居,我們的重炮使不上勁啊。北洋新軍發瘋似的,他們退守到每一間屋子裡頭,跟我們打巷戰。好幾次突擊部隊已經衝到距離東門五六十米附近了,結果給北洋兵幾次有力的逆襲給打了回來,所以,部隊傷亡大了一點。”
餘震聞聲一楞,立刻趴到地圖上看了看,接着出了門,來到院子內,順着院子邊的梯子上了房頂,端着望遠鏡仔細的觀察了好一陣。
過了一會餘震下了梯子,擡頭朝趙有廉道:“跟你們說了多少次?驕兵必敗!軍座一再跟我強調過,袁世凱的北洋兵,手下很有一些人才。我也之這麼跟你們說的吧?困獸猶鬥,別把人家逼的太急了。傳我的命令,步兵停止攻擊,集中炮火給我轟東門,等他們撤了再追擊!”
“是!”趙有廉敬禮有轉身要走,餘震擡手叫住道:“等一等,派兩個連的兵力,把天津的所有使館給我保護起來,記住了,沒我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使館。”
提督府內,下達了反水命令之後的聶士成,彷彿老了十歲一般。雖然聶士成對慈禧太后的做法也深感不屑,但作爲一名軍人,作出這樣的決定是痛苦的。作出這個決定,主要原因是因爲聶士成的親衛營營官馮毅的反水,聶士成想離開也不可能,另外聶士成也不想兄弟們跟着自己送命,畢竟沈從雲的南洋新軍,打的是“勤王”的旗號。
看見劉永福進來的時候,聶士成哼了一聲,身子歪歪的坐着,正眼都不看劉永福一下。
“聶大人,在下劉永福,忝爲南洋新軍第一軍軍長。”
“哼哼!我記得閣下應該還是山東提督吧?”聶士成冷笑道。
劉永福笑了笑,搬把椅子做到聶士成對面道:“聶大人,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們做臣子的本來不該干涉皇家的家事。不過沈大人說了,太后干政,聖主蒙塵,爲中華百年計,故起兵勤王。沈大人臨行前還交代我,說要是聶大人不願意降就算了,可帶着本部人馬離開天津,愛上哪就上哪,我們決不攔着。”
聶士成一愣道:“他真的這麼說來着?”
“這我還能瞎編麼?”
天津東門!鋪天蓋地的炮彈瞬間將城頭炸的搖搖欲墜,猛烈的炮火下,王士珍領着一隊士兵,藏在一堵土牆後頭,默默忍受着猛烈炮火的打擊。
武毅軍突然反水,炮擊東門,萬幸的是武毅軍的攻擊顯得相對的不太堅決。王士珍和段祺瑞得以組織起一道防線,掩護大軍撤退。接下來換成南洋新軍攻擊,就完全是兩個樣子了。炮彈像下雨一樣的落下來,雖然不是什麼重炮,可是準確度驚人,加上新軍衝鋒的時候,潮水一般往前衝,一往無前的氣勢令人震撼。說起來要不是馮國璋及時率一協的人殺了回來,並帶來袁世凱在城外等待的消息,王士珍可能就成爲了新軍的俘虜了。
一個士兵冒着炮火,彎着腰跑到了馮國璋身邊,大聲喊道:“王軍門,段軍門讓我通知您,部隊撤的都差不多了,您也該撤了。”
王士珍摸出懷錶看了看時間,這一次炮擊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了,還沒有停止的意思。南洋新軍的新一輪攻擊,即將來臨了吧。
“嘿嘿!兄弟們,撤!”王士珍剛下完命令,一發炮彈落在了十米外,咚的一聲,王士珍趕緊趴下,眼看着三個士兵在爆炸中慘叫着倒下。
“好厲害的傢伙啊!”王士珍露出羨慕的表情,回頭朝身邊的陣地裡的兄弟喊:“大家都貓着腰走,聽見炮聲就趴下!”
這一路上南洋新軍炮火密集的嚇人,每走兩步就得趴下躲避,好不容易撤出來的時候,王士珍身邊的兩百來人,就剩下一百不到了。
“是聘卿麼?”遠遠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王士珍趕緊擡頭一看,是段祺瑞和馮國璋帶着幾個兄弟等在那裡。
“華甫!芝泉!”王士珍快步上前,北洋三傑算是聚齊了,相互間拱手致意之時,內心不由一陣激盪。
“袁大人呢?”王士珍急忙問了一句。
“不遠,就在前面等着呢,還是袁大人讓我們來接你的。”三人正說話間,只聽見遠處有人在喊:“華甫,芝泉,是聘卿撤出來了麼?”
王士珍一聽是袁世凱的聲音,不由的眼睛一紅,趕緊回答道:“袁大人,士珍在此。”
……………………
早晨八點的時候,槍炮聲總算是停了下來。
餘震連續下達接防命令,讓政訓部的人帶着憲兵在城內四處巡查,嚴防有違紀的士兵。發現趁亂搶劫擾民者,就地正法!
對聶士成所部的整編工作,餘震直接做了甩手掌櫃的,交給劉永福和政訓部的人去折騰。餘震對沈從雲搞出的這個政訓部非常的佩服,這幫子秀才兵,嘴巴個個能說會道,在安撫民心、嚴肅軍紀方面作用太大了。唯一有點微詞的是,沈從雲弄了個憲兵的編制,直屬於政訓部,專門管理軍紀,而且政訓部的人員還不歸各級軍事長官管,直屬於總參,不過戰時政訓部還是要聽餘震的。
天津幾乎沒花費多少力氣就拿下了,這確實讓餘震開心,不過袁世凱的北洋軍,在危機時刻爆發出來的戰鬥力,也讓餘震暗暗的精心。東門一仗打了足足兩個半小時,總算是抓住了北洋新軍的尾巴,消滅了近萬北洋軍,即便是這樣,還是有多半北洋軍成功的撤退了。
中午的時候,餘震又發了一次火,戰鬥結果報上來了,不算武毅軍投降,一共殲滅一萬三千餘人,其中俘虜一萬餘人。按說這個戰果也算不錯的了,可是傷亡數字居然是一千五,直接戰死的就是六百餘,這讓餘震大爲光火。把第一師師長趙有廉叫來,狠狠的又是一頓訓。
聶士成最終沒有選擇帶着隊伍離開,而是提出卸甲歸田,劉永福一干勸諫之後,聶士成勉強同意去一趟濟南,見一見沈從雲再說。
餘震下令第一師留守天津,其餘各部火速北上,進逼北京,按照這樣的進展速度,餘震都有點懷疑,總參搞出的登陸作戰計劃,是不是有點多餘了。
徐州,一夜帶一上午的火車下來,沈從雲下車的時候哈欠連天的,在火車上睡覺真是受罪,玎玲桄榔的火車響動,沈從雲幾乎就沒睡着,偏偏沈從雲睡不着想找克澤聊天的時候,這傢伙睡的鼾聲打雷一樣的,讓人好生羨慕。沈從雲只好迷迷糊糊的在牀上躺着,一直到天亮時才勉強睡了一會。
下了火車還沒站穩呢,車站裡的徐州知府已經領着一干士紳在等着了。沈從雲只好強撐着見了大家,振振有辭的發表了一番北上“勤王”乃正義之舉的話,這才由徐州知府領着去休息了。徐州到濟南的鐵路沒修通,沈從雲只能在徐州暫時休息,等明天一早出發去濟南。
剛進徐州知府安排的住所,克澤拿着一疊電報就進來了,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沈從雲見了不由心中一喜,知道來了好事了。
“沈!天津城拿下了,前後用了兩天的時間不到,北京的大門就打開了。聶士成的武毅軍投降了,這件事情軍統局的人立了大功了。他們控制了聶士成的親衛營,逼着聶士成投降了。袁世凱的北洋新軍,連夜撤退,大概有一萬多殘部往山海關方向去了。現在前面唯一能阻擋我們的,就是長辛店的甘軍了。”
沈從雲頓時沒了睡意,衝到地圖前仔細的一番端詳道:“這樣以來,北京門戶洞開,趙星龍這小子乾的太漂亮了。山東方面情況怎麼樣?”
“剛接到的消息,曹毅率部已經佔領淄博,正在朝威海方向逼近。戰局進展的如此之快!我覺得有必要修改一下作戰計劃了!”
沈從雲頭也不擡就問:“怎麼修改?”
克澤道:“儘快聯繫上南洋水師,讓南洋水師封鎖威海,卡爾蒙多直接北上山海關,斷了袁世凱的逃路,真的要被他的一萬多人到了東北,以後想消滅他就難了。”
沈從雲看了會地圖,一拍桌子道:“就這麼辦,軍統局的人有辦法聯繫上南洋水師,我讓他們去辦。對了,克勞森和王潮那邊,情況怎麼樣?”
“還沒有消息,譚鍾麟倒是通電全國,支持變法,支持你們的皇帝!沒說支持我們北上。”
沈從雲不由啞然失笑道:“這個老滑頭!吩咐李耀祖,儘快迫使雲貴兩省表態,到目前爲止,全國各省都沒啥明確的表態啊。通電全國,我軍已經拿下天津,一定要逼着他們表明態度,就拿雲貴先開刀吧,算他們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