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Sin
蘇北的手在鍵盤上懸空放着,他遲疑了許久,還是下不了決心。
Sin,是他犯下的罪。
對於再一次接近他這件事,蘇北需要很大的勇氣。
他繼續和Lonely閒聊,心不在焉地敲着鍵盤,目光時不時看向那個亮着的ID。
Rain也在線,也許Sin和他正在和他玩一些在線情趣遊戲,就好像以前Nil和Sin經常做得一樣。
Sin是個很好的主人。
他是個很強勢的男人,但也有溫柔的一面。當然蘇北對他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些淫詞浪語以及數也數不清的情趣玩法。
Sin總是能輕易的挑起蘇北的情|欲。
即使時隔這麼久,蘇北想到他的某些言辭,還是會臉紅心跳,身體發熱。
像罌粟花一樣的黑暗誘惑。
蘇北很清楚,也許某個時刻,他就會腦子一抽,徹底地淪入到那個圈子中。
每次想到這可能發生的一切,蘇北就全身發冷。
但是……現在的情況,卻讓他無從選擇,也無從逃避。
他想盡了辦法,也擺脫不了那個變態的控制,那麼,就只能回溯到一切的源頭,也許在那裡,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而且,上次和Sin那段簡短的交流,蘇北也明顯感覺到,Sin對他隱瞞了很多事情。
蘇北對於周匪石能不能找到那個變態,並沒有太大的信心。
那個變態既然敢公開出現在他面前,那就必然有了完全的準備。
以他的心機,就算是周匪石,估計也玩不過他。
蘇北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敲下了幾個字,把短信息發給了Sin。
過了很久,蘇北在焦急的等待中,手心裡全都是汗水。
他連和Lonely聊天的興趣都沒有了,敷衍了幾句之後,就匆匆和他說自己有事,下回再接着聊。
Lonely回了一個短信息,附帶了一個加油的表情。
“我跟你說哦,這週末圈子裡會安排一個大型化妝舞會,你要不要來?如果想來的話,我可以跟主人多要一張請帖,順便,Rain最近和Sin有了一點小矛盾,你也許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把Sin勾引回來,喜新厭舊不是個好習慣……PS:其實我比較看好你。”
蘇北看到這密密麻麻的幾行字,額頭上冒出了幾條黑線。
Sin最終還是回覆了蘇北的短信息。
一行非常簡潔的文字,“我不允許。”
蘇北立刻敲擊鍵盤迴復了三個字,“爲什麼?”
冗長的時間過去了,Sin才終於回覆,“Nil,我們見個面吧。”
蘇北看到這一行字,手一抖,差點把一滿杯的果汁倒在了筆記本電腦上。
這個回覆也太驚悚了吧!
他看了又看,還是那一行字。
這個……蘇北這回徹底地沉默了,他看着Sin那個亮着的ID,好像看到一個輪廓模糊的男人站在他不遠處,正專注地凝視着他。
見還是不見呢?
蘇北覺得自己最近似乎一直在進行這種兩難的選擇。
他煩惱地揪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蘇北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的直覺告訴他,接近Sin,就等於間接接近了那個變態。
如果從這個方面出發,那他是一定要去見Sin的。
蘇北屬於那種做決定之前會舉棋不定,但是一旦有了決定之後,就會貫徹始終的人。
他狠狠地用力地在鍵盤上敲了幾下,一個短信息發了出去。
“好。”
Sin很快的回覆了他。
蘇北看着上面的時間、地址以及見面時的暗號。
Sin也許是爲了減輕蘇北的戒心,並沒有詢問他的聯繫方式。
時間是三天後,地點是中原路的一家酒吧,至於見面時的暗號,兩個人都穿X品牌的某一款特定的上衣,Z品牌的某一款特定的褲子……
這兩個品牌都屬於中檔品牌,價格並不算特別貴,屬於高級白領都能消費得起的檔次。
蘇北年紀小,平時穿的都是主打休閒的品牌,這兩個牌子的衣服,他衣櫃裡沒有。
爲了這次見面,他還要出門一趟。
雖然蘇北儘量保持着鎮定,但是從他顫抖的手指就可以感覺到他的緊張和無措。
居然要和Sin見面……
事情發展到現在,就連蘇北都搞不清這中間複雜的因果了。
當時就因爲逃避和Sin現實中的交往,而離開了那個圈子,而現在,他卻要主動去和Sin見面,爲了逃避另外一個變態帶來的漩渦。
即使以蘇北的閱歷,他也忍不住覺得人生真是太無常了。
早知道有今日,他當時爲什麼要逃避……
也許他和Sin根本就會見光死,那也就不會發生以後這些糟心事了。
這種念頭,就像打地鼠遊戲一樣,敲下一個,又冒出一個。
最終,蘇北被自己的雜念攪得不得安生,乾脆出門去了。
他直接打車去了H市最有名的品牌服飾一條街。
那兩個牌子還算出名,他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買好了東西之後,一手拎着兩個紙袋,一手拿着兩串燒烤,邊吃邊走。
出門的任務已經完成,蘇北不想回家,就走進了路邊的一家遊戲廳。
玩了一會兒射擊遊戲,把目標當成了那個變態,一一爆頭之後,心情終於好了不少。
直到夜幕漸漸落下,才走出了遊戲廳。
有意無意中,蘇北逛到了附近的中原路,他站在街對面看着那家燈紅酒綠的酒吧。
酒吧門口人流進進出出,來來往往,衣着打扮時髦靚麗的女性隨處可見,見獵心喜的男性更是紛至沓來。
蘇北看了一會兒,他想着是不是應該進去先看看場地……
最終,蘇北還是轉過身離開了。
越是想留住時間,時間就流失得越快。
蘇北想起了那個著名的愛因斯坦自己舉的關於相對論例子。
真是淺顯易懂,很契合他現在的情況,蘇北一邊換上那條新褲子一邊琢磨着。
這兩件衣服,做工上乘,米色的麻料襯衫,深咖色的褲子。
這身打扮讓蘇北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三歲不止,他又從桌上拿起一早準備好的黑框平光眼鏡,架在了高高的鼻樑上。
他面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對於鏡子裡那個看上去有點呆板的男人很滿意。
蘇北在約定好的時間到了那個酒吧。
酒吧裡面的環境還算不錯,並沒有蘇北想象中那麼吵鬧或者糜爛。
DJ選的音樂比較低緩柔和,一些男女在舞池中相擁共舞。
蘇北緊張得坐在吧檯邊,爲了讓自己能鎮定下來,他要了一杯低濃度的果酒。
他剛喝了兩口,就發現不遠處走過來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蘇北幾乎是兩眼發直地看着他。
那個男人越走越近,越看越眼熟,他的穿着除了顏色不同,款式和蘇北是一樣的。
蘇北看着那張粗狂英俊的臉,還有這張臉上那道殺氣十足的疤痕,心裡發毛,這個人不就是那個到龍虎堂砸場子的吳紹嘛!
難道他就是Sin?
Sin給蘇北的感覺,一直都是一個成熟穩重的都市男人形象。
蘇北一直以爲他是個職業金領,或者是開了一家規模不大的小公司當老闆。
他壓根就沒把Sin跟黑社會聯繫到一起過。
Sin平時的言辭都能稱得上溫文爾雅,見解獨到而又風趣,怎麼看都和眼前這個一臉凶氣的男人不是一國的。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吳紹也給蘇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個典型的有肌肉沒大腦的黑幫分子。
然而,此時此刻,吳紹換了一身斯文的打扮,脖子上沒有戴上那條晃得人眼瞎的粗金鍊,胳膊上那條栩栩如生的青龍紋身也被遮住,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改變。
果然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嘛……蘇北在心裡嘀咕。
現在的吳紹,看上去還像個普通的男人,只不過比周圍這些文弱的男性多了點精悍的氣息,倒是更加引人注目,引得許多曖昧和飢渴的目光在他結實的胸膛前流連。
吳紹邁開長腿走到蘇北身邊坐下。
動作乾脆利落,他坐下來之後,眼睛就緊盯着蘇北不放。
蘇北在他的逼視下,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他抑制住了轉身逃走的衝動,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擡頭直視着吳紹。
“你就是Sin?”蘇北乾啞着喉嚨問。
吳紹眼神有些晦暗,他沒有正面回答蘇北的問題,只是突兀地擡起手,還沒等蘇北反應過來,他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已經在吳紹的手上了。
蘇北反射性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巴張了張。
吳紹把眼鏡隨手丟在了吧檯上,“這樣好多了。”
蘇北臉有些紅,他戴着這副眼鏡,是爲了藏拙,他長得不差,以那個圈子的審美來說,也算是好的了,現在輕易被人揭穿了,當然有點惱羞成怒。
蘇北有很多事情想問Sin,但是面對着吳紹,他卻開不了口。
吳紹是個黑道分子,這個事實讓蘇北有了忌憚。
這個小空間的空氣中一時充滿了沉悶的氣氛,與周圍的一切隔絕開來。
兩個人之間曾經那麼親密無間,在長達兩年之後,再一次產生交集,除了憤怒之外,更多的是惆悵,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吳紹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着。
蘇北看他喝酒跟喝水一樣,臉色有些發白。
這樣喝下去,會出事的。
他可不想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面對一個沒有理智的酒鬼。
但是他現在也不敢離開,或者說不想離開。
蘇北看他喝得差不多了,眼神也有點不對勁開始發直了,覺得時機終於到了。
他向吧檯的酒保要了一杯蘇打水,趁着人沒注意,往蘇打水裡面丟了一點白色粉末,再把蘇打遞給了旁邊已經半醉的男人。
吳紹接過這杯加了料的蘇打水,一口氣喝乾。
蘇北緊張地看着他,這只是他想到的數個計劃之一。 Wшw_тт kдn_co
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就成功了。
這種藥粉是一種輕量的致幻劑,用得好的話,有奇效。
蘇北早就不是當日那個天真單純的高中生,這種和陌生危險人物見面的場合,怎麼可能不準備一點必要的後手。
他扶着醉得東倒西歪的男人,在酒吧裡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把男人丟在了沙發上。
衝撞讓吳紹低低地悶哼了一聲。
蘇北拍了拍吳紹的臉。
吳紹擡起頭,眼神有點對不準焦距地看着蘇北。
越看,他的眼神就越認真。
認真到蘇北都不敢和他對視,只能乾咳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問:“Sin,吳紹,你把我的事告訴誰了?”
吳紹帶着酒氣的火熱鼻息噴在了蘇北的臉上,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沒,沒告訴誰,這麼,這麼丟臉的事……”吳紹斷斷續續地說。
沒和人說起過,那怎麼會冒出來一個跟蹤他的變態?
蘇北有些不解,他繼續問:“不可能,你再想想,是不是無意中和人說過,要不……怎麼會有人跟蹤監視我!”
說到這個,蘇北的心裡就開始冒火。
他的生活被攪合得天翻地覆。
吳紹皺緊了眉頭,搖了搖頭:“沒,沒有。”
緊接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陽剛粗獷的臉因爲這個笑容釋放着讓人着迷的男性魅力:“和Z說起過。”
聽到他的話,蘇北一把拎起他的衣領,逼問道:“Z,Z是誰?”
吳紹看了蘇北拎着自己衣領的手一眼,把自己的手覆在了蘇北的手上。
“Z,Z就是Z!”
這種回答,有等於無好不好!
蘇北咬牙切齒地看着眼前的醉鬼,接下來的套話就是前言不搭後語。
吳紹大概是喝多了酒,覺得躁熱,解開了上面的三個釦子,露出了一大片小麥色的胸肌,顯得非常性感。
蘇北皺着眉頭,坐在吳紹身邊。
只得到了這麼一點沒什麼大用的信息,“Z”大概是變態的代號之一。
吳紹認識“Z”,然而他還是沒有說清楚“Z”到底是何方神聖,只不過從他的語氣可以看出,他對這個“Z”似乎非常敬重。
蘇北知道,他只有這麼一次套話的機會。
下一次,吳紹絕對不會再給他可乘之機,這一次,還是佔了自己年紀小的便宜,何況Sin和他之間那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就在蘇北陷入沉思的時候,旁邊一直安靜躺着的吳紹突然撲了過來,把他壓在了沙發上。
蘇北大驚失色,拼命掙扎起來。
但是一個說不清道理的醉酒蠻橫起來力氣大得驚人,他根本掙脫不了。
吳紹牢牢地壓住蘇北,含糊不清地對蘇北說:“Nil,和我在一起吧,我從來沒忘記過你。”
這種含着一絲苦痛的壓抑聲音讓蘇北的頭皮都有些發麻。
他承受不起這些感情。
他不配,也不想。
蘇北遲疑地伸出手,安撫地拍了拍男人寬厚的背,他低聲說:“對不起,我不能。”
即使已經喝醉了,蘇北的回答還是讓吳紹的神色有了些黯然。
吳紹看着蘇北,目光貪婪,似乎在透過蘇北懷念着某些已經失去的東西。
蘇北不死心,又問了一遍:“吳紹,告訴我,Z到底是誰?”
聽到他的問題,吳紹渙散的目光一瞬間清醒了過來,犀利地看着蘇北。
蘇北心臟猛地一跳,以爲致幻劑已經失效了。
他正打算退開吳紹,立刻逃走的時候,吳紹突然把頭埋在他的肩窩那兒,不動了。
過了好一會兒,蘇北才推開了身上毫無動靜的吳紹。
他已經睡着了。
蘇北有些遲疑,這個酒吧很講究個人隱私空間,角落裡很安靜。
他的手忍不住伸向了吳紹的口袋裡,掏出了他的手機,快速地瀏覽了起來。
Z的號碼!Z的信息! Z的一切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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