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坦白

……蘇北的手一抖,差點沒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那個變態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這任務難度跟坐火箭一樣往上飆升。

蘇北眼前直髮黑,他的手緊捏着手機,像要直接把它握碎在手裡一樣。

堅硬的機身讓他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蘇北有些絕望,也有些茫然。

那幾行冰冷的字,在他眼前跳躍,它們在嘲笑他。

遠遠近近的,似乎有人在他身邊說話。

蘇北卻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終於暈了過去,手機也從他手裡掉落在了地上。

他在冰山火海中掙扎,幾次三番被拖入了那片煉獄。

蘇北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在病牀上躺了三天三夜之後,終於睜開了眼睛。

這還得得益於他這一向努力地鍛鍊身體。

蘇北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上面幾盞白色的節能燈是亮着的。

他僵硬地轉過頭,看到周匪石就趴在他牀邊。

蘇北看着他側過來的臉,眼下有點發青。

周匪石的眼睫毛很長,他的五官精緻,皮膚白皙,這麼微張着嘴睡着的樣子,看起來很是無辜和單純,就連鼻翼輕輕地翕動都有些讓人意動。

變態想逼迫他殺了周匪石。

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那他以前那些堅持還有任何意義嗎?

這是一條人命,不是一頭待宰的牲畜,怎麼能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就被剝奪。

蘇北深深地嘆了口氣,又一個新的□□開始了。

病房裡很安靜,周匪石並沒有睡多久就醒了過來。

他擡起頭,眼神還有點迷茫,在看到蘇北的時候,眼神瞬間清明瞭。

蘇北的嘴脣已經幹得起皮,他伸手想去拿放在牀頭的紙杯。

手還擡着,就被周匪石按了回去,周匪石把紙杯拿了過來,放了根吸管在裡面,遞到了蘇北的嘴邊,蘇北看了看那個紙杯,又看了看周匪石,低頭含住了那根吸管。

他喝了大半杯水之後,就推了推那個紙杯。

周匪石把紙杯放回了牀頭櫃上。

接着他翹着腿,眼神帶着點關切地問:“感覺怎麼樣?”

高燒過後,蘇北的喉嚨連吞嚥口水都覺得疼痛。

他沙啞着聲音回答道:“還……咳,還行。”

周匪石探手摸了摸蘇北的額頭,他的手指修長,掌心溫熱。

蘇北有些不自在的,他偏過頭,躲開了周匪石的手,接着又覺得這個動作太明顯了,有些傷人,只好尷尬地說:“已經沒事了。”

蘇北很清楚,他和周匪石之間是不可能的。

自從變態出現在他生活中之後,蘇北對自己以往的一切進行了反思。

他覺得這一切是因爲自己不該有的好奇心引發的。

或者,也有他不願意承認的對同性的嚮往。

那種隱秘的、淫|靡的慾望和激情,衝擊着他,引誘着他,最終把他拖入了困境。

蘇北痛恨這一切,連帶着也否定了造成這一切的所有東西。

周匪石臉色不變的把手收了回來,似乎對於蘇北下意識的躲避沒有任何察覺。

他目光有些發暗:“對這幾天發生的事,我不會說抱歉。”

蘇北仰頭看着天花板,無所謂地點點頭:“我懂。”

兩個人立場對立的情況下,說抱歉實在太虛僞太矯情了點,也沒有必要。

周匪石突然把蘇北的臉扭過來,正對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森冷:“那你爲什麼要那樣做?”

蘇北和他對視了一會兒:“也許是爲了盡一下市民的義務。”

這個答案讓周匪石的手一用力。

蘇北的臉立刻被他掐得紅腫了起來,他皺着眉頭,忍着痛。

周匪石慢慢地放開了手。

他臉色有些複雜:“下次我也保不住你。”接着又補充了一句:“別再做這種蠢事了。”

不管是話語還是表情,周匪石都非常真誠。

從這一點來說,他也許是真的喜歡上了蘇北。

蘇北在心裡嘆了口氣,人都是有虛榮心的,他並不討厭被人這麼喜歡。

所以他很認真地看着周匪石說:“我也是被逼的。”

這句話是他考慮了再三才說出來的。

這是爲了試探。

不光是爲了試探周匪石的態度,同時也是爲了試探變態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長。

第三個任務迫在眉睫,他總要做點什麼。

不想讓自己的手沾上鮮血,就要拼着惹怒變態的危險。

從某一個方面來說,周匪石也是當事人,而且他還對蘇北有着曖昧的情愫。

蘇北剛把這句話說出來,周匪石一愣,顯然這個答案也出乎他的意料。

他皺起清秀的眉頭:“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蘇北輕輕笑了起來:“字面上的意思,我會把事情和你解釋清楚的。”

他看了看牀頭櫃:“我的手機在哪兒?”

話題的跳躍度太大,周匪石一時之間也有些摸不清頭緒。

不過,他選擇了先回答蘇北的問題。

周匪石從牀頭櫃裡面拿出了蘇北的手機,遞給了他。

蘇北拿過手機,還好這一款手機的電池續航能力很強大,三天多的時間還沒有讓它自動關機,他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想調出那條短信息。

他細瘦的手指不停的按着,動作卻越來越慢,到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蘇北臉色慘白的看着手機。

那條短信息沒有了!連以前存下來的短信息也都沒了!

手機就好像被格式化過一樣,連通話記錄都被清理了一乾二淨。

蘇北的手指神經質似地抖動着,他把手機隨手扔在了被子上。

周匪石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握住了他的手,緊緊的,力氣大得讓蘇北感覺到一陣劇痛。

這劇痛也把蘇北的神智拉了回來。

他狂亂的眼神回覆了清明。

蘇北疲累地動了動自己被周匪石緊握的右手:“我沒事了,先放開我。”

周匪石沒有放開他的手,只是把手上的力道放輕了一點。

他輕輕撫摸着蘇北的手,溫柔而纏綿,似乎在安慰他。

蘇北沒有再掙扎。

他的手就這樣被周匪石握在手心。

這種稍帶着一點壓迫的溫暖,是他現在所急需的,他無法拒絕。

就在剛剛,蘇北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周匪石。

證據都被銷燬了,蘇北甚至可以肯定,家裡的電腦上存着的東西也已經沒有了。

變態不會留下一點破綻的,他就像個高明的魔法師掌控着一切。

蘇北尤其厭惡這一點。

這讓他處於極度的被動,連反抗的意志都日漸低靡。

蘇北又喝了一點水,整理了一下混亂的大腦。

這整件事都顯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周匪石會不會相信,會相信多少。

他剛要開口,這時周匪石突然站起來,他拿出手機做了個手勢。

蘇北只好閉上嘴。

周匪石走出病房去接電話,過了兩分鐘,他急匆匆地回來,對蘇北說:“我有點急事得先離開一下,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你好好休息,覺得不舒服就直接叫護士。”

丟下這句話,他就腳步急促地離開了病房。

蘇北嘴巴張合,想喊住他,卻開不了口。

他頹然地倒在了病牀上,精神有些萎靡地決定睡一會兒。

剛醒來又受到了這麼多刺激,蘇北也覺得有點累了。

期間護士過來擺弄了一下點滴,換了一瓶藥。

蘇北看着玻璃藥瓶裡的透明液體一滴滴的滴落下來,順着輸液管流進了他的血管裡。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慢慢閉上了。

蘇北睡着了。

病房裡靜悄悄地,蘇北醒了過來,他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誰把燈關上了,病房裡一片昏暗。

蘇北不太適應的伸手想把燈打開,但是那個開關所在的地方卻是空的。

他覺得大概是自己剛醒過來方向感出了點問題,又在附近摸了摸,還是空的。

蘇北慢騰騰地把手收了回來,放進了被子裡。

他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沙啞地說:“是你。”

房間裡響起了一聲輕笑,聲音低沉而清晰,彷彿溪流沖刷過石頭。

蘇北的背脊一陣戰慄像電流一樣,涌過全身,衝向心臟,讓他心臟劇烈的跳動着,像要把胸腔都撞開一樣。

這是怎樣的一種情緒啊!

無從抵抗,整個人,全身心,每一絲每一毫都在感受着、承受着。

那個聲音低柔地說:“我也許對你太溫柔,太仁慈了。”

溫柔?仁慈?這變態在說冷笑話嗎?

如果他這樣的行爲還叫溫柔、仁慈,那麼,世界上那些真正作惡多端的壞人都可以安然笑着上天堂了!

蘇北全神戒備着,他努力睜大眼想看清楚不遠處那一團黑色。

那是更濃的黑暗。

有一聲低低地嘆息傳來:“你爲什麼總是這麼不聽話呢?”

聲音中似乎有點無可奈何,又有點冰冷凜冽。

蘇北的嘴脣動了動。

他想說點什麼,卻又無話可說,最後只好沉默。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變態緩緩地向着蘇北走了過來,他站在牀邊,低下頭,似乎在看着蘇北。

蘇北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

他想要擡起腳狠狠地踢向變態,卻震驚地發現自己的神經好像被切斷了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蘇北只能看着那個變態,站在他近在咫尺的距離。

變態好像能看到蘇北一樣,伸出手準確的放在了蘇北病服的鈕釦上。

一顆又一顆的解開他上衣的扣子。

溫暖的肌膚接觸到了有點涼的空氣,讓蘇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氣溫變化的原因,還是變態帶來的壓力。

蘇北害怕得連心臟都緊縮了起來,卻連顫抖都無法做到。

他只能癱軟在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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