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八卦的地方應屬茶樓。人生百態,名人軼事,朝廷新政,江湖風波都在小小的茶樓間,人們的口耳相傳,一傳十十傳百,往往到了最後人們再也找不到事情的真相。
不過,有什麼問題呢?反正,只是太平年間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最近的話題一直都圍繞在河南地震,和長江水災上,伴隨着災難而起的還有各類孕育而起的人和事。好的壞的,老的少的,都免不了被人一頓胡亂猜測。
“那三王爺據說是先皇在世時最喜愛的皇子。文武雙全,國士無雙,最得先皇真授的一位。”
“這次地震吳王算是勞苦功高,最得人心的一位皇子了。”
“哪有什麼,這是皇子應當做的。既然皇宮裡有皇上坐鎮,作爲王爺去河南賑災也是應當的。難不成,百姓們都在叫苦連天的時候,那些貴人們都坐在自己的府邸擡擡手,張嘴說說話就可以解決當地的所有問題了麼?讓我說啊,這三王爺真是有膽色,也敬百姓。否則的話,往年也沒看到其他的皇子去過重災區……”
“唉,說起災區,最近有傳言很多貪官被江湖人士所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被殺的還不是一個,都是拿着朝廷撥下來的銀子和糧食中飽私囊的賊官,殺了活該。”
“那義士有沒有留下名號?”
“沒有。倒是有走江湖的人說是‘玉面劍’所爲。”
“哦,那是一位俠士啊!專門除暴安良,誅殺貪官……”
茶樓,其實也是江湖。八卦的江湖。
衆人正七嘴八舌的說着,街上走來一雄武的男子,黑麪布衣,隨便一眼就將茶樓中衆人掃視而過,那目光入炬,衆人一個哆嗦,只感覺像是被老虎給盯上了一樣。好在,那人徑自上樓,縢縢的腳步聲壓得樓板咯吱的響。
到了三樓,一小二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彎裡鑽了出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客官,此樓都是雅座,請問您是否有預定?”
“我來找人。”男子一開口聲如洪鐘,震得人腦袋有點發暈。
“哦!那請問您找哪位?”
“天山雪蓮。”
小二眸中眼光一閃,彎着的腰頓時直了起來,細聲細氣的道:“隨我來。”
這裡的雅間很大,中間一大圓桌,兩邊整齊的坐着人,最老的有五十開外,最年少的也有二十多歲;中間一男子在主位上,緊抿着嘴脣,毫無表情的聽着旁人爭論。
“教主,那大刀會的人二話不說直接就挑了我們的賭場,甚至差點將裡面洗劫一空,如果不是教衆趕去及時,說不定他們還會跟上次一樣一把火給少了賭場。教主,他們這是擺明了找我們天源教的麻煩。我們一定要給他們點厲害瞧瞧。”說這話的是左邊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
“冤家宜解不宜結。如果不是上次他們的少幫主被你的手下黑得厲害,根本就不會出這麼一檔子事。讓老夫說,這純粹是你自找的。”這是右邊另外一位瘦如竹竿的老者,陰測測的撫着鬍鬚,說出來的話更加尖酸。
那三十歲的男子手往桌上狠狠一拍:“那是什麼鬼少幫主。他上次來就是挑場子找麻煩的。我的手下也只是耍了兩把子給他點顏色瞧瞧,要不然還等不到這次他找麻煩,上次我們就差點對幹了起來。”
“哼!那說明你們沒用,是老夫的話一次性就讓那小子不敢再招惹……”
“你放屁!別以爲我不知道,最近你手上的店鋪也進了一羣賊子,如果不是早有預防,損失比我賭場都會要大一些……”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各自挑各自的錯處找麻煩,隔間衆人一概都不吱聲,那主位上的男子眉頭都沒皺一下。教主沒說話,其他人自然也不發表意見,讓着這兩人去吵,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這裡都是武功高強之人,吵到半路就察覺了什麼,中間男子身後站着的一少年笑道:“是黑虎來了。”
話音剛落,就響起了敲門聲,來人正是剛剛上樓來的黑麪男子。
“黑虎!”
“黑兄弟!”
衆人打着招呼,顯然這人地位頗高。
“黑虎見過教主。”中間坐着的男子不正是天源教的教主蕭殤麼。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是。一切正如教主所料,有人暗中逐個挑釁教中的商鋪。還好都只是小打小鬧,損傷不大。幕後之人還在查探。屬下覺得應該是有人背後惡意挑釁,過不了半月屬下定當查個水落石出。”
蕭殤沉默的點頭,對着左右兩邊的人問:“個個店鋪都再加派一些人手,以防萬一。必要的時候可以相互支援一些,不要出人命。”
那老者問:“如果有人鬧大了怎麼辦?”
“交給官府。鬧一次抓一次,等幕後人出來自有解決辦法。”
“哼!我們不殺人,對方來砍我們怎麼辦?”這是開始跟老者吵架的中年男子。
蕭殤臉頰一抽,冷冷的道:“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天源教從來不是好惹的主。”
“嘿嘿。”那男子笑得奸詐:“就等教主您這一句話。”
老者忍不住提醒對方一句:“你至少也要等對方先下手,你纔有道理。”
那男子一拍胸脯:“那是當然。我雖然大老粗,這種事情還是懂的。”
等到衆人陸陸續續走了出去,雅座裡面只剩下蕭殤,黑虎,還有蕭殤背後的少年。
那少年身材纖瘦,不過精神爍爍,直立的身軀自有一股朝氣。轉身對着黑虎笑道:“好了。外面的人都走了,黑虎,你應該還有話沒交代吧!”
黑虎對少年甚是恭敬,話卻是對着蕭殤說的:“教主,最近三個月來我教所有賭場被人惡意挑釁三十多次,死了一人,傷了十八人;青樓被迫關閉兩家,主要是河南地界;當鋪被人暗中盯梢五十多次,夜裡空空兒光顧了五次,都是空手而歸。”
少年眉頭一皺:“三個月!這也太蹊蹺了。是真的有人背後找我們的麻煩。”
“是。而且對方人手衆多,覆蓋整個唐土。”
少年面對着蕭殤:“教主。我等要提防了。這事不尋常。”
蕭殤沉凝道:“蕭詭你去通知教中長老,讓他們往各地再增派一些人手。這些產業都是教衆的根本,不能出亂子。蘇州那邊多派一些。”
少年稱是,轉而道:“那教中會不會空虛?如果這只是對方故意設計引蛇出洞的話,我怕……而且,沒多久舞林大會也要開始了,教主身邊不能缺人。”
蕭殤一擺手:“我是無妨。黑虎留在我身邊好了。教中你去坐鎮,把你手下那些弟子都帶過去。黑虎,你查出後一些眉目了沒?”
“據我所知,現在各大教派都在準備參加武林大會的事情,而且也沒有什麼人有這麼多的教衆可以全方面覆蓋所有地方找我教的麻煩。要知道,大唐現在這麼大,不是所有的幫派如我教這般人手衆多,我們的產業很多也不爲人所知。所以,應該不是一般的小派別所爲。”
少年一愣,思索道:“也就是說有能力爲難我們的必須跟我教勢力旗鼓相當,並且教衆覆蓋面廣,甚至於他們的財力充沛?”
“是。”
少年一笑,對蕭殤道:“教主,據我說知,除了我們天源教愛做生意才能撒這麼大的網之外,還沒有哪個幫派有這麼大的架子。”
黑虎想了一想,狐疑的問:“會不會是朝廷?”
蕭殤挑眉:“你是說吳王?”
“是。”
少年蕭詭望着兩人瞬間凝重的臉色:“吳王爲什麼針對我們?我們不是盟友麼?”
這一說,黑虎就忍不住的腦袋疼,看了蕭殤一眼,才斟酌道:“幾個月前你是否記得我們去了河南一趟?當時,我在被教主安排去接了一個小孩子,當時我就差點被吳王派的人給暗殺。而我的副手爲了保護我脫險……”
蕭詭臉色一變:“這事你們不早說?之後呢?”
黑虎臉色更加黑,聲音也低沉了下去:“在最後關頭是教主救了我跟那個孩子。一路上教主還跟吳王的人過了招,對方是打定了主意要殺了我。”
少年咬牙切齒:“吳王不是爲了你,應該是爲了你保護的那個孩子吧!那個孩子是什麼人?”
“是師姐的孩子。”這話是蕭殤說的。
少年本來堆積的怒氣一下子被戳破了一般:“我怎麼從來不知道蕭女俠有孩子?”
“後來認的。”
少年忍了忍,喃喃:“我居然不知道。難道,就因爲這樣我們就跟吳王鬧翻了?”
蕭殤解釋:“應該是我跟他鬧翻了。不過,他心狠手辣先下手了而已。”
少年憤憤:“教主,看來這次武林大會不會這麼簡單了。”
剩下兩人一愣,都望向少年緊繃的臉色,同時沉下心。
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