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擺渡人(1)

第一世:擺渡人。

當生命漸漸逝去,當一個一個的靈魂在身邊穿過;

那裡面,可否有你?

當生命最後流動,當一張一張的笑臉不停的消失;

那裡面,可否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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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那麼一切的等待便都是有意義的。

如果沒有,那麼我便還要繼續的等待。

即使有一天,我也會老去,去到另一個虛無;

只要,在去的那一刻能夠最後一睹你的容顏,也足夠在那個虛無荒度永恆。

所以,告訴我,你會不會從這裡路過,會不會搭上我的船。

也許會的,又也許會搭上別人的船。

可在你搭上別人的船之前,能否讓我最後再一睹你的容顏。

至少,讓我聽到你親口說,你過得很好。

【冥界】

今天對於現在的冥界來說,應該是很不同的吧?

轉眼之間,五百年過去了,一代擺渡人的使命終結,又有新的一代擺渡人使命開啓。對於冥界的人們來說,擺渡人可以說是一份榮耀,因爲它掌管着凡人最後的命運。

而一般,擺渡人是每五百年進行一次替換。每一次替換,有些人依依不捨的離開那一艘已經滑了很多年的船。有些人則會迫不及待的離開。而對於接替的人們來說,他們心中有的只是對於這一份職業的期待。

生命之花在岸邊盛開,然後,有些人就這樣緩慢的走到了盡頭。

:“殘夢,快點呀,不然要趕不上了!”

:“跑那麼急幹嘛,琉璃哥他們要等到上一代擺渡人回來纔出發去了。”

——我叫殘夢,是冥界一個普普通通的子民。我和大多數冥界的子民一樣,以擺渡人爲榮,朝着擺渡人前進。只不過現在我還小,要還要等兩百年才能當擺渡人去了。剛剛那個說話的叫做秋,她是所有女孩中最奇怪的,總是冷暴力,時不時的就會打我,不像其她女孩那樣溫柔。琉璃哥比我們兩個大兩百歲,雖然不是我們的親哥哥,但是對待我們也就像是對待親弟弟妹妹一樣,所以在我們心裡他也就是我們的親哥一般的存在。而現在,琉璃哥已經到了接替上一代擺渡人的年齡了,他向其他人一樣,滿懷期待的朝着擺渡人前行。這就意味着以後的五百年裡,我和秋都看不到琉璃哥了。雖然有些難過,但是一想到琉璃哥可以當擺渡人了還是有些替琉璃哥開心。現在,我正和秋趕過去送琉璃哥,畢竟要過很久很久才能見到琉璃哥去了。

風鈴渡口,此時已經站滿了人。有些只是來看熱鬧的,有些是來送家人的。不論那一類,今天的他們都非常的安靜,因爲誰都知道,這一天是冥界最重要的日子,沒人敢打破這一份神聖。

:“殘夢,關於風鈴渡口的傳說,你知道嗎?”秋看着樹上掛着的無數的風鈴,入神的問道。

:“風鈴渡口,什麼傳說?”

:“在很久很久以前,這裡還沒有叫風鈴渡口,那個時候,這個渡口壓根就沒有名字。可是後來,冥界來了這麼一個凡人,他在蹬上那一艘駛向轉世的船的前一晚,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將一個個風鈴都掛在了一棵棵樹上。掛的時候嘴裡還不停的唸叨着說什麼誰生前最愛風鈴了,他想要讓那個人走後來到這裡可以想起他,讓那個人知道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人。”

:“聽起來像個瘋子。”殘夢答道。

:“是啊,一開始人們也是這麼說的。本來他們還想把那些風鈴全部扯下來,可是後來一陣風吹過,他們感覺無數的風鈴一起響起的聲音還挺不錯的,於是便放棄了,任由它們掛在那?”秋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上方的風鈴,可以看出,她透露着一絲絲的期待,但到底是期待着什麼,沒人知道。

:“你看起來也像個瘋子。”殘夢在一邊無趣的答道。

:“嗯,殘夢,一個男孩子家家的叫做殘夢。真不知道你爹孃給你取名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我說了,別拿我名字說事!”

:“額,說過嗎?”秋右手食指抵着嘴脣故作思考裝的答道“好像沒有耶?”,秋對着殘夢笑了笑,接着便朝着前方走了過去。

殘夢氣的一臉通紅,可無奈不敢打她,所以只能是死死的握着拳氣憤的朝前跟過去。

——有一個故事,很長。故事裡的你我像小孩一樣,除了嬉鬧,還是嬉鬧。而這個故事,終點是什麼樣的,我們是怎麼到達終點的,我已經忘了。

喧鬧的人羣堵在渡口,圍繞着一艘艘帶着古老氣息的木船。船的旁邊,新一代的擺渡人和老一代呢擺渡人在做着最後的交接,最後的囑託。

而船所停泊的這一片海,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無望海。這一片海,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很少有人到過它的另一邊。不過,傳聞說海的另外一邊很美麗,盛滿了彼岸花,面對着一地的彼岸花,聽說是連下腳都難了。雖然,這裡的彼岸花盛放的也是很美好,但是連下腳都很難下的彼岸花,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琉璃,三百年以後再見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母親。”琉璃微笑着幫母親擦拭掉眼角的淚珠,擡眼望了望人羣。似是在尋找着什麼。

:“琉璃哥。”

:“琉璃哥。”

聽着不遠處傳來的兩聲稚嫩的聲音,琉璃淡淡的苦笑了下:“這兩個傢伙還真的來了。”

說着,琉璃便微笑着慢慢走上前。

——很多年前的某一個畫面,充斥着無知,可愛。彷彿這個世界只有美好,彷彿這個世界就只有這麼一點點。所以無憂無慮,所以可以露出孩童的笑容。當很多年以後再一次感觸這樣的一個畫面,然後緬懷,然後憂傷。彷彿夢一般存在的畫面,是否只能永遠的沉睡在了夢中。哪一種無法言語的美好,是否真的只能在夢中感觸了。若是,我倒希望這個夢可以長久一點,不要太長,永恆就可以了。

:“你們兩個怎麼來了。”琉璃蹲下身子,親和的摸着兩人的頭。這兩個小傢伙,一直都是拿自己當做親哥哥一樣對待,而在自己的心裡,其實也是那他們兩個當做了自己的親弟弟。所以當看到兩人的時候,心中難免是有一點欣喜。

:“秋聽別人說你要去當擺渡人了,秋說了,這樣一份神聖的職業,我們怎麼可能不過來送你嗎?”

:“是嗎?”琉璃轉過頭看向一邊的小女孩,和藹的問道。

:“琉璃哥,你也真是的,去當了擺渡人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要不是聽人家說我們還不知道你走了。”秋把臉別過去,嘟噥着小嘴,看起來可愛至極。

:“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乖,我答應你們,等我回來之後一定跟你們好好說說當擺渡人那段時間遇到的人和事。聽說那很有趣的。”

:“真的?”秋瞪大雙眼望着琉璃,剛剛的氣一下子煙消雲散,眼神中透露出的是慢慢的期待。

:“拉鉤。”

:“拉鉤,一百年,不許變。”琉璃微笑着摸了摸秋的頭,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後高大的船隻。隨後又轉過身看了看秋“吶,我要走了。”

:“琉璃哥再見!”

:“琉璃哥再見!”

:“嗯,五百年後再見了。”琉璃揮着手,他的身軀在兩人看來正在逐漸的縮小,不停的縮小。或許有一刻會如同塵埃那樣,散落在天際。

:“你弟弟和妹妹?”

身邊的一個人看了一眼那兩個孩子,問道。

:“嗯,怎樣,可愛吧?”

:“很可愛,我也有一個妹妹,離開從小一直依賴我的她,心裡還真的是有點難受。”

:“至少他們以後可以驕傲的在別人面前說,自己有一個當擺渡人的哥哥。”琉璃望着已經很渺小的他們,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行了,不多說了,船快要開走了。”

說着,兩人加快了腳步登上了船,然後,那一艘駛向遠方,駛向輪迴的船,就這樣緩緩的流動了。

未來,這一艘船到底會以怎樣的軌跡行駛着?沒人知道,也沒人願意去知道。因爲所有人的心中,只有對於掌控輪迴的欣喜。或許以後的某一刻,有些人會發現,原來,當擺渡人壓根就沒那麼簡單。或許,以後的某一刻,有些人會發現,原來擺渡人也是這麼的無聊,除了一天天的駕駛着這一艘船送一個個凡間來的亡靈之外就再無什麼驚奇的了。不過人們怎麼認爲,這一艘掌控命運的船,已經駛向了它的命運。

風,漸漸的吹到了世界的盡頭。回憶,漸漸的伴隨着風來到這裡訴說。好的,不好的,不管各種,不管怎樣,在包容一切的盡頭裡。它們慢慢被劃寫,慢慢孕育成詩。一首首由生命譜寫的詩篇,一個個被傳頌的經典故事。最美好,最憂傷的故事,在盡頭,慢慢的譜寫着。

一百年後:

生命在某一個時刻消逝,消逝之後的生命通過某一種定律來到另外的一個世界,然後又在某一艘船上接着消逝,最後回到原先的世界等待下一次消逝。生命的定律,宛如一個無比巨大的轉盤,周而復始,死去又生。而其間最優秀同時又是最大的敗筆,便是人們會忘記前生,宛如換了一個人一般。而忘記了前生,轉世,似乎和死去也沒有多大變化。

琉璃離開已經有一百年了,他當擺渡人已經一百年了。一百年的時間,沒人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沒人知道他是否依舊熱愛這一份掌握生命的職業。也許應該依然熱愛吧?他這樣的一個人,工作通常都是十分認真的。或許應該厭倦了吧?畢竟這樣一份職業,也只有開始纔有意思。

時光轉眼過去了一百年,秋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稚嫩的孩童了,殘夢也不再是那個稚嫩的男孩了。轉眼之間,兩人已經露出了一份大人的模樣了,雖然還稱不上大人,但是哪一副面容,基本已經定型了。

秋相比小時候的可愛,現在變得非常的好看。不再是令人疼愛的可愛,終於變成了令人着迷的美麗。殘夢也不再是那個流鼻涕的男孩,相比當初的哪一副莫樣,現在略顯帥氣了很多。

時間,真的改變了很多東西。一百年的時間,兩人在對琉璃的期待下慢慢長大,慢慢改變。而琉璃,現在到底是什麼樣。一百年的時間,縱使兩人再用心去想,始終是想不起了琉璃的莫樣。他的莫樣,就像被一場狂烈的雨水沖刷過後的泥地一樣,雨水之前它的樣子,已經沒人能夠想起。

自琉璃離開以後,秋總是一個人跑到離風鈴渡附近的一座高山上呆呆的望着前方。她始終在等着琉璃回來,回來和她說在船上的故事,因爲人們都說,那會很有趣。

有些時候,殘夢也會過來陪她一起呆呆的坐着,雖然是大多數,但是有一些時間她都是一個人在孤單的望着前方。殘夢已經開始長大,在冥界,一個即將成年的男性子民總是會有很多事情要做。因爲他們的未來,要麼是成爲擺渡人,要麼是成爲守護冥界的冥兵。爲了這兩者,他們總會付出很多的努力。因爲,在冥界,很多人都寧願成爲擺渡人而不是冥兵。可是要成爲擺渡人,那麼實力必須很強,必須足夠守護那一艘船。所以他必須付出很多的努力。

而在冥界,擺渡人一般都和女子是無緣的。至於是爲什麼,沒人知道。傳說是因爲五千年前,一個女的擺渡人引發了一場驚動天族的巨大災難,從那個時候開始,擺渡人就一直不允許女子參加了。所以,秋不必爲了那一份與自己無緣的神聖職業去努力。

:“你看看你,天天在這裡坐着有什麼用,琉璃哥要再過四百年纔會回來去了。”

秋回過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殘夢竟悄悄的來到了自己的身後。秋那雙十分好看的眼睛緊緊盯着他的臉龐。他的臉龐,不會再出現小時候的那一份童真了。她記得,以前,不管他再怎麼隱藏着心靈她都能將它們一眼看穿。而現在,面前的這個少年貌似在不知不覺間築起了一道牆,一道將他的心死死圍住的牆。她再也窺視不到,他的心裡,究竟是藏着什麼。

殘夢的眼睛像剛剛她一樣,直直的望着前方,裡面同樣是一份期待。確是一份和她不一樣的期待。是啊,怎麼可能一樣呢?畢竟他已經不再是以前任由自己欺負的那一個男孩了。現在的他,在自己要打他的時候他知道躲了。現在的他,在自己罵他的時候知道很華麗的還嘴了。現在的他,終於不再是小孩了。

:“今天不訓練?”一絲冥界微涼的風吹過秋的長髮,秋伸出手拉了一下。

殘夢從身邊撿起一塊石頭,很用力的朝前扔去。看不出他的表情到底代表着什麼樣的心情:“今天休息一天,天天這麼練太累了。”

:“哦。”秋簡簡單單的回了句,然後接着看向無邊無際的海天。

殘夢看了她一眼,隨後又接着看向前方的無望海:“那個……一百年後……我就要和琉璃哥一樣去當擺渡人了。”帶着某一絲期待,卻又猜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期待。

:“是嗎?你這點資質,能當的上嗎?呵呵。”秋調侃了的笑了一下,這一抹笑,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了。這一抹笑,多了一絲少女該有的氣質,讓一張本來就好看的臉更加的迷人了。

:“如果……如果我真的當上擺渡人的話,你……你會送我上那一艘船嗎?”

:“你能當上再說吧?”秋像剛剛殘夢一樣,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很用力的往前扔。只可惜,她是個女孩,力氣本來就小。扔的時候顯得嬌氣了一點,還十分的近。

:“你會去嗎?”

殘夢依舊不停的問,而他的眼睛,同樣是一直直直的盯着前方,看不出任何心情,猜不出任何想法。

:“會。”

秋望着前方,她的笑容已經消失。按道理,她應該是一直嘲諷下去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沒有。

:“嗯,我訓練去了。”

說完,殘夢慢慢的起身朝着前方走了過去。

:“喂,不是說今天休息嗎?”

:“休息,開玩笑,要想當擺渡人你以爲光憑他們規定的那點時間那點努力就夠了。我可是要成爲很優秀的擺渡人,比琉璃哥還要優秀很多倍很多倍的那種。”

殘夢說着,便消失在了視線裡。

他這幅樣子,真的回到了小時候。

他這幅樣子,已經不再像小時候了。

——如果夢沒有盡頭,如果夢能夠重複,我希望回到那一天,秘密沉睡,我們一直微笑的那一天。

殘夢消失了,一瞬間,四周又一次空蕩了下來。秋繼續擡着頭望着無望海,無邊無際的浩瀚海洋,很多的秘密沉睡在了那一片望不到邊的海里。

無邊無際的海洋,此起彼伏的波浪。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縱着一切。可是這雙手所操控的,到底是那一方面的一切。

不知何時,海的方向開始慢慢出現一個小小的黑點。很渺小,或許是因爲距離很遙遠。黑點就像是一個黑洞,隨着時間的推移,它開始慢慢變大,慢慢變大。一剎那的功夫,原本的小黑點輪廓開始清晰起來。

很多消失的東西,在某一刻開始迴歸,可是迴歸的,真的還是原先的那樣嗎?

不知不覺,一抹細長的黑線開始向風鈴渡口蔓延。望着這一抹黑線,秋彷彿是遇到了心中所期待的。於是便飛快的朝着這抹黑線,朝着風鈴渡口開始狂奔而去。

此刻,那個已經柔弱了很多的女孩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從前。一瞬間,只見她狂奔的像個男孩子。那種速度,快到很多的男孩都忍不住去驚歎。

原來這個世上還有跑的這麼快的女孩,這個世界還真是無奇不有。

風,吹動着四周的幽草。海上的波浪在晃動着,地上的波浪在晃動着。海地兩處,涌蕩的波浪激盪着不一樣的人,而不一樣的人,又擁有着相同的命運。

終於跑到了渡口,此時一個個冥兵已經在渡口排成了兩列,一個個嚴肅的手握兵刃迎接着慢慢駛來的黑點。

——那會是琉璃哥所在的那一艘船嗎?應該不是,他還有四百年的時間纔會回來去了。

秋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可是眼睛還是忍不住朝着那一艘船看去。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會是琉璃哥所在的那艘船呢?

船逼近了,靠岸了,船帆放下了。

終於,有兩個人的身影緩慢的出現在了秋的視眼中。她的眼睛瞪的極大。

一百年的時光過去了,他的變化真的太大了。雖然樣子沒變,但是已經看不到那張笑臉了。此刻的他,變得成熟了,變得深沉了,那一雙本來和藹的眼睛,此刻也多了一絲憂傷。

這麼多年,還是變了。

雖然才一百年,雖然他變了,可是秋的心裡還是十分的期待。

——他應該不會忘記他所說過的吧?他應該會跟自己說說外面的世界的吧?

秋一步步的靠近,很慢,很慢。這距離,琉璃應該不會看到她吧?跟前面幾十個冥兵相比。

琉璃慢慢的走了下來,另外一個擺渡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後。琉璃走的很緩慢,很緩慢,緩慢到秋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嚴重的不安。彷彿,曾經那片美麗無比的森林一瞬間裂開,變成了一道深深的峽谷,一道又深又黑的可怕峽谷。不安和恐懼充斥着全身。秋停下了腳步,不敢再上前。

——才一百年,琉璃哥怎麼回來了。犯了錯被拉回來了?怎麼可能,他可是最優秀的擺渡人。

琉璃走到冥兵身前,停下腳。深邃的眼睛,看不出任何靈魂存在的痕跡。

:“爲什麼,一個最優秀的擺渡人,爲什麼會犯下幾千年前的錯?”領頭的冥兵問道。

:“我不後悔。”琉璃說話的聲音真的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和藹可親。那聲音裡,多了很多很多的東西,憂傷,幸福,坦然。到底,他經歷過怎樣的歷練,現在的他,已經看不出與以前有什麼相同了。

——幾千年前的錯,琉璃犯了什麼錯?爲什麼他會說不後悔,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錯讓一直都拿榮譽放在第一的琉璃哥說出這樣的話?

很多的疑問融進了秋的心中,她很想上前去問,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腳還是直直的立着,沒有移動。

領頭的冥兵看着已經如空殼般的琉璃,惋惜的嘆了口氣:“走吧,不管是多優秀,犯了這一條,最後的命運都是一樣的。”

說完,琉璃自己伸出了雙手,而在琉璃伸出雙手之後,兩邊的冥兵也配合的快速將鐐銬銬在了琉璃身上。

秋的心一下子墜到了地上,如同看到了世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一樣,她的臉上,佈滿了說不盡的驚訝。

——怎麼可能,那麼優秀的琉璃哥,怎麼會被銬上鐐銬。他們搞錯了,他們一定搞錯了。

:“那兩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吧?”

:“我們是秘密過來的,除了讓我們來的,在冥界沒人會知道。不過,這樣的事,幾天以後還是要公之於衆的,他們早晚會知道。”

:“這樣啊。”琉璃轉過頭看了下和他在一艘船上的另外一個擺渡人,眼中似乎已經丟棄了所有的牽掛“那兩個孩子,應該會不顧一切的大吵大鬧,那時候,就拜託你幫我拉下他們了,烙。”

:“我保證。”

琉璃笑了笑,回過頭去看向面前的冥兵:“走吧。”

——風中已經沒有了你的氣息,它不會再帶來你的氣息了。風的那一邊,你過得怎麼樣了。風已經不再帶來你的氣息了,我不會再知道你的氣息了。我再也猜測不到你的生活了。風中的你,到底過得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又或者,回不到從前了。我再也不會知道了,只能靠胡亂的不準確的猜測了。

:“你們搞錯了!”

正當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秋突然喊道。衆人隨着喊聲的方向看過去,琉璃看到了人羣之中的秋,臉上瞬間露出了無窮的無奈。

:“真是的,在這裡就被看到了,還真是挺丟人的。”

秋髮瘋一般的衝過來,想要解開捆綁着琉璃的枷鎖,可是卻被一邊的兩個冥兵攔住了前方的路,任由她再怎麼衝都衝不過去。

:“你們一定搞錯了,搞錯了,琉璃哥可是最優秀的擺渡人,怎麼可能犯錯,你們一定搞錯了。放了他吧!你們一定搞錯了?”

……

秋無力的掙扎着,喊着,可不管她怎麼做,琉璃身上的鐐銬始終無法解開。那彷彿就是死囚犯身上的烙印一般,永遠解不開了。

曾經幻想過很多次,但是大多都是琉璃以最優秀的擺渡人的身份在衆人的涌賴下回歸的,絕對不是現在這樣被人們以鐐銬對待。這樣的場面,是她無論如何做夢都想不到的。可就是連她做夢都想不到的畫面,今天就這樣出現了,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秋,別哭了,回去吧?要是讓殘夢看到你哭了,他肯定又要嘲笑你了。”

琉璃露出了哪一服已經一百年沒有見過的笑容,用着已經一百年沒有聽過的語氣對着秋說道。雖然聲音和笑容還是沒變,但是給人的感覺已經變了。難道,他真的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她了。

秋傷心了哭着,或許是剛剛掙扎了很久,累了。所以她整個人如同一下子沒有了靈魂一般,癱坐在了地上。衆人看了秋幾眼,然後又朝着琉璃看去。琉璃朝着他們點了點頭,隨後幾人開始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留下秋一人,留下秋一人獨自就在地上無力的哭泣着。

——你們搞錯了,你們肯定弄錯了,那麼優秀的琉璃哥,怎麼會犯下幾千年前的錯誤,怎麼會?

——殘夢,對,或許殘夢可以救琉璃哥,對,去找殘夢。

想着,秋立馬爬了起來,飛快的朝着剛剛衆人消失的方向狂奔過去。轉眼之間,剛剛還有幾十人的風鈴渡,一下子又變的空空蕩蕩了起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風鈴依舊吹動,樹葉依舊飄落。

一個美好的夢,或許就這樣結束了。

風,變得凌亂了起來。

落葉開始肆意的飄蕩。

彷彿天地都在嘲笑,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不知道在什麼角落。

天地應該是在嘲笑,它肯定是在嘲笑。他怎麼可能不會嘲笑呢?這麼一個沒用的人。

抱歉,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不知道在什麼角落。真的,很抱歉。

——那一刻的你,想起了誰?在你最無助的時候,你第一個想起了誰?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殘夢把大多數的時間花在了訓練上。記得,他向來是對擺渡人不感興趣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爲了自己所不感興趣的事情不停的努力着。耗費餘下的所有光陰,耗費所有本不應該付出的精力。

在這裡,誰都可以看出來,擺渡人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普通的存在。可是 卻沒人知道,他到底是爲了什麼,如此的努力。

殘夢放下手中的劍,碩大的汗水不停的從臉頰流下,滴落在黑色的土地上。本來就無比漆黑的大地,在伴着他的汗水之下越發的漆黑了起來。

雖然,風輕輕的撫摸他的臉頰,帶給他一絲絲的涼意。但是訓練過度導致的燥熱還是不停的侵襲着他的心靈。

——還真是累,真不知道當初琉璃哥是怎麼熬過來的?

殘夢暗暗道了句,隨後又舉起手中的劍,開始不停的揮舞着。

冥界的天空,永遠都是這樣。一片淡淡的灰暗,同時又無比的明亮。鳴叫加上淡淡的灰暗,這樣的天,應該是很容易讓人厭煩的吧?

記得,很多年以前,在他陪着秋坐在山上觀望風鈴渡的時候,秋很奇怪的擡起頭,說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聽說人世的天空很美;什麼聽說人世的大地被各種各樣的花朵包圍着,不像這裡只有彼岸花,而且彼岸花還不是那麼容易見到之類的話。她說話時,目光一直直直的盯着遠方,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跟他說。那個時候,那種嚮往,這就是爲什麼對琉璃哥期待那麼多的原因吧?

殘夢放下劍,又像剛纔那樣大口的喘着氣。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累了休息一會,休息完了之後又接着練。而像他這樣的,也就只有幾百年前的琉璃,而現在,琉璃已經成爲了最優秀的擺渡人。

:“爲什麼,你明明不想當擺渡人,爲什麼還要朝着這條路走,而且還付出比別人要多上很多倍的努力?”

在殘夢放下刀的那一刻,一箇中年男子慢慢的走了過來,冷漠的表情,看不出心情。

:“師父。”

殘夢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接着揮舞手中的利劍。

:“怎樣,我和琉璃哥相比,是不是比他以前還要厲害很多。”

:“幾百年前的記憶了,那個時候他的實力怎樣我已經記不清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了現在的你,我想起了幾百年前的他。”

:“果然,即使我特意跑到教出琉璃哥的人的手下,還是比不贏琉璃哥呀?”

殘夢不停的揮舞着手中的利刃,眼睛也一直是盯着前方。當說出這一句話之後,他的表情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失望,相反,那是一種自豪,一種發自心底爲琉璃感到的自豪。

:“你還沒有告訴我呢,到底爲什麼那麼努力。”

:“爲了可以幫某一個人講故事。”

揮舞着劍的殘夢,長髮遮住了他的眼睛,猜不出心情。他應該是開心的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因爲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他的嘴脣很明顯裂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你和幾百年前的他,還真像。”

:“是嗎?”

:“你知道嗎?幾百年前,這個問題我也同樣問過他。”中年男子擡起頭,眼睛望着灰暗又無比明亮的天空。彷彿時光一瞬間倒流,然後那個很認真的揮舞着劍的男孩依舊在自己的眼前,認真的揮舞着手中的刀刃。

在別人眼裡,他是無道者,冥界最厲害的一羣人,猶如傳說一般存在的一羣人中的一個。而在那個孩子眼裡,他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長輩,一個宛如父親一般存在的長輩,就只是這樣,不像在別人眼中那樣不可觸碰的權威。他還記得,當年那個男孩天真的叫着自己師父的時候,那個聲音透徹的巨大能量,那是超越時間所有事物的巨大能量。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殘夢放下了劍,繞有興趣的問道。

:“他的回答和你相反。”中年男子望着他,眼中投射着一種慈祥,宛如父親一樣的慈祥“他說,他那麼努力,只是爲了去聽故事,很多很多的故事。認識凡人,瞭解凡世。或許就因爲那個一直存在的傳說吧,那個五千面前從那最後一代女擺渡人的口中說出的那個故事。”

:“人間,是一個無比美麗的世界。它的天空,是潔白的,蔚藍的。有些時候還會下雨,如水一般存在的雨。下了雨之後,還會出現被稱作爲彩虹的東西。那東西由很多種顏色組成,實在是美麗至極。而且,人間的花朵還十分的多,十分的美麗。紅的,紫的,白的,黃的。它們很平淡,很普通,雖比不上彼岸花那樣猛烈的美麗。但是,它們身上所散發的平淡的美,絲毫不輸於彼岸花。而且,人世還有很多的湖泊,一個個可以望的到邊際不太大。在湖泊的四周,還會有很多很多的樹,比無望海的岸邊還要繁盛美麗的樹。人間,非常美麗的地方,幾乎每一個去過的人都會對那流連忘返。要是可以,我願意用永恆去交換在人間的一天。”

殘夢放下了劍。這次,不是因爲累了,而是不知道爲什麼,彷彿此刻,已經不在適合揮劍了。

:“傳說,終歸是傳說。除了那個女擺渡人說出了這樣的話之外,沒人證明過人間是一個無比美麗的地方。甚至,就連那個女擺渡人都沒有去過。。所以,別去打那樣的打算,畢竟,獨自去往人間,那可是要面臨冥界最殘酷的刑法。”

說着,中年男子轉身離開了。

殘夢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劍,一滴汗水滴落在鋒利的劍刃上,瞬間分成了兩份。

天上灰暗又無比明亮的光芒照射在刀刃上,沒有散發出絲毫的溫度。這就是冥界的天,冥界的光,冰冷,無情。阻隔着很多本該屬於人們的美好。

——秋,你是不是一直堅信着那個傳說,虛幻無比的傳說。

——你一定一直堅信那個傳說,對吧?

——爲什麼,你要去堅信那個壓根不存在的傳說呢?

風,或許會在某一刻停下,靜靜的聆聽人們的訴說,然後帶着這一份訴說悄悄的去到別處,去講述給另外一個人聽。

又或許,風會在某一處停下,將某一個不屬於這裡的故事講給不屬於它的人聽。然後又不負責任的離開。

只是,風來過嗎?

風好像一直都沒有來過吧?

所以它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帶走。

:“殘夢!”

殘夢驚喜的朝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過去,發現秋正在紅着臉的看着他。看樣子,他應該是跑了很久的吧?

:“你怎麼會來這?你不是從來都不來這的嗎?”

:“琉……琉……琉璃哥……。”一時間,秋驚訝的發現自己想說的話竟然說不出來了。原來,人們說的,在某一個緊急的時刻,人是說不出話是真的。

:“我看你是想念琉璃哥想瘋了,此刻他還在無望海廣闊無邊的海水裡遊走,送那些從凡世來的孤魂呢。”

:“琉璃哥被冥兵抓了!”

秋終於是喊了出來,伴隨着的,還有一顆無比起眼的淚珠。

此刻,時間彷彿靜止了。殘夢站着一動不動,就連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他也完全沒有意識到。而剛剛還在爲成爲擺渡人訓練着的人也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直直的盯着前方的二人。

:“他說的是琉璃,那個最優秀的擺渡人?”

:“什麼?琉璃被抓了,怎麼可能?”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輕聲細語不停的涌入兩人的耳朵。可是,他們只是直直的站着,沒有聽到一樣。

:“琉璃哥,被……被……被抓了。”殘夢重複了一次秋的話。說實話,他實在是想不到,琉璃竟然會被抓。那麼一個遊戲的人,一個如同親戚一樣存在的人,怎麼會被抓呢?如果,秋不是親眼所見的話,估計她也是無法相信琉璃會被抓的。只是,這句話是從秋的口中出來的,容不得殘夢不信。

殘夢緩過神來,立馬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劍,然後跑過去拉住秋的手喊了一句“跟我來”之後便快速的朝着一邊跑去。

剩下的人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眼中依舊是充滿着疑惑。琉璃,僅僅一百年的時間已經成爲了擺渡人的代表,這樣一個人被冥兵抓了,爲了什麼。再說,他不應該是在無望海中航行嗎?怎麼會突然回到這裡然後被抓?

琉璃被帶到了監牢,然後拖着那一身笨重的鐐銬緩慢的走進了漆黑無比的牢房。他看着冷清的四周,嘴脣微微的裂開露出自嘲了一下。大概是這輩子,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裡呆着吧?

他的身後,除了跟着兩個冥兵外還跟着那個叫做烙的擺渡人。琉璃走進監牢後,烙示意了一下兩個冥兵,他們兩個在看到烙的手勢之後很識相的退下。轉眼,諾大的監牢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最後這幾天,你就在這裡度過了。冷冷清清的,比船上還真的是不好受很多。能習慣的了嗎?” шωш◆ тTk ān◆ ¢ ○

:“有什麼不習慣的,反正也就最後這幾天了。謝謝你特意送我來這。”琉璃尋了個稍微好點的地方,慢慢坐下。一瞬間,他的目光變得有一絲沉淪,彷彿陷入了某一個回憶,某一個美好又憂傷的回憶。

兩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沉默,不是沒話說下去,而是太多的話,太多的話不知道該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完。竟然不知道,倒不如不說。

短短的一百年,到底能存怎樣的話呢?

:“值得嗎?做出那麼多,最後就換來了這幾天的監牢生活。到底,值得嗎?”

:“烙,能不能再答應我一件事?”

:“上輩子欠你的,說吧?”

:“你是無道者,有機會去凡世,對吧?”

:“果然,還是跟她有關。”

烙嘆了口氣,滿臉的無奈,同時又充斥着滿臉的憂傷。

:“以後,找一天的時間,去幫我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琉璃口中的她,烙口中的她。短短一百年的時間。變得東西,多出的東西。真的太多太多。

:“我答應你。”

光芒太暗,看不清烙的表情。但是從聲音聽來,真的很讓人憂傷。

時光,將某些東西刻印的越發的深刻,深刻到,人們還未知道它所刻畫的是什麼,人們就看出了裡面的悲傷。

:“烙。”

身後,一道聲音緩緩的傳來。這裡,就只有冥兵和他們兩個,而剛剛兩個冥兵又被烙叫走了。所以,按理說這裡應該是沒人了的。可是,面對着本不應該出現的聲音,兩人竟然沒有過多的驚訝。相反,不但沒有一絲的驚訝,還多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喜悅。

:“你來了,我還以爲不會來了呢?”琉璃裂開嘴笑了下,很真摯。只不過,這張笑臉已經不再是一百年前的那一張笑臉了。

烙回過頭,對着身後的人很恭敬的拜了一下,目光中,透露着一種深深的慚愧。

:“對不起,沒完成你的囑託,還是沒看好他。”

:“不怪烙,這是我的選擇。”

琉璃擡起頭,對着外面只能看到的灰暗又明亮的天空看去。濯風緊緊的看着他的眼睛,如傳聞的那樣,他終於不再像他了。

無道者,是一羣實力異常強大的修道之人。他們所修的道,非天,非魔。他們形象的將它們稱爲——無束。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不在天的掌控,不受地的控制。雖然,他們擁有這樣的能力,但大多數的無道者實力也只是一般的高手,想要不受天的掌控,讓天完全不敢管的,真正也就被稱爲無道者元老的十人。而所謂的修道者元老,實際上大多數都已經不知道隱秘在了什麼地方。真正還在三界活動露蹤的,也就三個,而其中的一個,已經在冥界呆了好幾百年。他的名字,叫做濯風,是一百年前琉璃的師父,也是現在殘夢的師父。

而此人,向來很少收徒,加上琉璃和殘夢,他也就收過三個徒弟。他所受的第一個徒弟,已經如同無道者的元老一樣消失在了三界的視線。所以,琉璃作爲之前濯風唯一還存在的徒弟,人們一般都很敬畏。而琉璃被稱爲最優秀的擺渡人,大多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無道者去當擺渡人,本來就已經違背了我們的道義,我不怪你。”

:“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嗎?”

:“烙,生死之局,無人可破。我的路,或許就該如此了。”

:“你先出去吧。”濯風看了一眼烙,道。

烙點頭應了下,隨後轉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見烙走了出去,濯風又轉過頭看了一眼琉璃。當年,那個用着淘氣的面孔喊着他師父的那個男孩,終於,不會回來了。

:“本以爲,你當了擺渡人,便可以斬斷情恨,飛昇成仙。看樣子,還是太過高估你了。”

:“我早跟你說過,別把我看的太高,你就是不信。”

:“是啊,你說別把你看的太高,所以我一直都沒打算讓你成爲無道者,只想讓你成爲上仙。誰知道,從我手下出來的人,到最後連個上仙都稱不上。”

殘破的窗外,一道微風緩緩的吹了過來,吹打着兩人的臉龐。一種從未有過的涼意,帶着悲傷,帶着淒涼。

:“她跟我說過,在人世,帶着悲傷和淒涼的風被她們稱作秋風。因爲那個時候生命在開始慢慢的消失,爲了等到來年春天能夠爲新的生命騰出地方。原來,這就是秋風呀!”

:“秋風裡的悲哀之所以存在,是因爲思念。人世不像冥界,冥界的人擁有數萬年的生命。而人界只擁有短短的一百年。短短的一百年,伴隨着紛爭不斷的戰亂。分離無時無刻都存在着,而人界的分離,不像你們,還能夠相聚。他們的分離,是永恆的分離,所以他們的那種思念。冥界一般很難感受的到。”

:“是啊,思念。奇妙的東西。”琉璃看着那片黑色的雲朵從窗戶的一邊遊動到另外一邊。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裡了,讓人難受至極“她曾問過我,彼岸是什麼樣子。我只不過當了一百年的擺渡人,還沒有遇到過能夠到達彼岸的靈魂,我什麼也不知道,只能是將他們說的說與她聽。她說,彼岸花很美麗,是她見到過的最美麗的花朵。當聽到我跟她說彼岸是繁盛無比的彼岸花。繁盛到無法下腳時,她對我說想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話。”

:“從風鈴渡登上船的靈魂,大多都被無望海的海妖抓走成爲海兵去了。而沒有被抓走的,也基本被海妖的寵物抓去經歷輪迴了。能夠到達彼岸,褪去凡人身份列入仙班的,可謂難遇至極,如果不是如此難遇的話,估計九重天早已人滿爲患了。竟然從一開始就不屬於彼岸,你又爲何要勉強?”

:“我不在乎。”琉璃說道“只要能完成她的心願,讓我灰飛煙滅也在所不辭。”

:“知道世上最厲害的力量是什麼麼?”

:“以前我問過你,到你不說。”

:“以前不說,是因爲我想讓你褪去這力量,這樣你才能達到最強大。”

:“最強大的力量,又要拋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力量。”

:“情,三界之中,最強大的力量,莫過於情。一個簡簡單單的情字,毀掉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命運。很多的人,因爲情墮入了黑暗。五千年前女擺渡人的終結,你的師兄的消失,以及你。很多本可以擁有光明未來的人,因爲一個情字,消失在了三界之中。你,現在也面臨着這樣的一個問題。”

:“那麼說,我也將消失在三界裡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理你?”

:“你說起了師兄,我倒想問問,我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兄,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是我見過的最有天份的人,比你和殘夢還要有天份。只可惜,這樣一個有天份的年輕人,如果成仙的話那在九重天一定能有一番大作爲。沒想到,最後竟然和那幾個糟老頭子一樣消失在了三界之外,尋求什麼所謂的“無束”去了。只可惜,他再也尋找不了那所謂的無束了,因爲五千年前的那個擺渡人。”

:“原來,師父已經有五千年沒收過弟子了。”

琉璃依舊微笑着看着濯風。他只知道,想要當濯風的弟子很困難,所以一直以來他身邊一直都沒有人。而且,他實在是太少招收弟子了。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已經五千年沒收過弟子了。

原來,自己那麼的幸運。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自己一個人,最後幾天,好好的領會吧。”

說完,濯風緩緩的起身。

:“師父!”濯風回頭,正好與琉璃的目光相對,這次,琉璃終於不再是微笑着了。他的表情,終於充滿嚴肅了“謝謝。”

濯風沒回答,而是直接轉身,離開了。

在某一刻,一切,終於是要變樣了。

很多年以前的故事,隨着風的到來開始不停的上演,可是,哪所上演着的故事,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秋,對不起了,說好了的要給你講述我所聽到的故事的。看樣子故事講不了了。我這個當哥哥的,竟然對你食言了。還真不陪當哥哥。

——殘夢,以後,沒有我的日子,你要好好的照顧秋,知道嗎?你應該可以照顧好秋的,畢竟你和我一樣都擁有一個那麼厲害的師父。

相互交疊的世界,總是那麼的漏洞百出。很多該存在的,不該存在的,一一存在着。很多本該美好的,不該美好的,也一一從美好轉變成了不美好。也許,很多年以後的世界,已經嚴重變樣,在相互交疊的情況下互相扭曲着。這個世界,這個樣子,人們永遠都在隨着塔的變化而變化着。

很多年後,再也沒人會在意,風吹過時所訴訟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故事。

很多的故事,已經結束了。

很多的故事,已經來臨了。

殘夢緊緊的拉着秋的手朝着前面狂奔着,路上,秋問過幾次殘夢。但是殘夢一直沒有說他到底是要帶她去哪裡,而那個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夠救得了琉璃。

他們跑了很久,跑了很遠。這裡,秋從來沒有來過,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這裡的路,也表現的有些茂密,貌似很少會有人從這裡走過。路邊,稀稀疏疏的長着一些小草,另外還會零散的有幾朵美麗的彼岸花。

看着陌生的風景,再看看眼前的殘夢,這麼多年,原來,他真的變得,變得陌生了起來。

——殘夢,我們終於不再是以前兩個瘦小的孩子了,我們,終於是像大多數人一樣,從原本無比熟悉變得逐漸陌生了,對吧?這麼多年,你到底藏着什麼,到底那對你有多重要。讓你開始變得穩重起來,讓你肩上背上了不知名的擔子,讓你,寧願選擇當你不願意當的擺渡人也不當一個一心想要的自由自在的冥界子民。當初那個在我面前柔弱的小殘夢,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

:“到了。”

殘夢放下秋的手,開始半蹲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秋看到他這幅樣子,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竟然沒有感到絲毫的累,按道理,跑了那麼遠的路,她不是應該比殘夢更應該感到累嗎?可是,殘夢已經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而她就像沒有走動過一樣,無比的輕鬆。

秋無暇再顧及原因,她慢慢的擡起頭看着前方。只見一所不太起眼的小木房赫然立在前方。在這個地方,竟然會有一所小木房。看樣子,也就只有一個人住這,怪不得那條路看起來那麼的荒蕪。可是,爲什麼殘夢要帶自己到這裡來呢?難道,這裡有能夠救出琉璃的人?

秋擡起腳,沒再管邊上不停喘着氣的殘夢開始慢慢朝着前方的小木房走去。這裡,那麼的平凡,那麼的不起眼,可是,爲什麼她卻感覺這裡無比的神聖,甚至連上神都無法侵犯的那種神聖。

忽然,殘夢飛快的從自己的身旁劃過,飛快的走到了門邊。他剛剛明明還在大口的喘着氣,而且,自己走的也離他有點遠了,他是怎麼一下子恢復過來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自己身邊的?秋忽然意識到,他已經不再那麼的柔弱了,已經不再是自己經常欺負的那個男孩了。現在的他,是那個傳說一般存在的人的徒弟,是冥界實力極強的高手。

:“這裡,有人能救琉璃哥嗎?”

殘夢沒有回答,而是伸出手開始敲起了門。

:“師父!在嗎?師父,在不在?出大事了!”

敲門聲猛烈的響着,殘夢的喊聲也一聲聲的交替着。可是,敲了很久,喊了很久,屋裡什麼動靜都沒有。殘夢漸漸露出無奈的神色。

——秋,難道,這麼一件事我都無法做嗎?難道,救琉璃哥,就那麼的困難嗎?

殘夢低下頭,沒有再敲門,也沒有再喊。

他安靜了下來,四周也跟着安靜了下來,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了安靜。

:“殘夢……。”

秋緩緩的伸出手,喊了一聲,可是殘夢沒有絲毫反應。依舊是低着頭沉默着。此刻,無助充斥着兩人的身心,面對着如親哥一般存在的琉璃,他們真的做不到只在邊上看着。

世界,彷彿一瞬間,籠罩在了無助之下。彷彿,世界就是由無助組成的一樣。

:“來找我幹嘛?”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殘夢高興的回過頭。正好看見了濯風。隨即大喊了一聲師父。

秋凝望着眼前的濯風,他就是那個傳說一般存在的無道者。這個一個人,竟然生活在這樣的地方。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不過無道者大多都是這樣,從不喜歡捲入三界。

:“師父,琉璃哥,琉璃哥他被抓走了。”

:“世事萬物,生死輪迴,註定的結局,誰也改變不了。努力皆是徒勞,行動皆是妄想。從此以後,忘了琉璃這個人吧?”

濯風慢慢的走向那個小屋,不再看兩人一眼。

:“難道,你就放任琉璃哥不管!”殘夢不甘心的喊着。可是濯風只是緩緩的打開門,裝作沒聽到一樣。

:“你不救琉璃哥,我自己去!”琉璃又喊着。

:“他自己的劫數,我無法救,你也無法救。沒人能救。”

說完,濯風已經進了屋,留下秋和殘夢呆呆的站在外面。

世界,是如此,一切亦都是如此。這個世上,又有誰能夠救得了一個自己尋死的人呢?

——琉璃,因違反擺渡人最不可饒恕之罪,三日後,執行堙滅之行,從此靈魂灰飛煙滅,永逝於三界。

冥界的雨,淒涼到了極致。特別是在有大風的情況下所落下的雨,真的悲涼到了極致。

喧鬧的世界,終於像是它的名字那樣變得安靜了下來,死寂一般的安靜。或許,冥界本不該是傳說中的死寂。或許,冥界還真的是傳說中的死寂。

琉璃所在的監牢的門,緩緩的開啓。琉璃最後看了一眼窗外,慢慢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門外,此時已經直直的站了兩個人,雖然是手持着兵刃,但眼神確是充滿無奈的人。

:“終於,要走了。”

琉璃輕輕的嘆了一聲,自動將雙手伸到了兩人面前。

:“琉璃……?”

:“拷上吧,不然你們也不好做。”

:“抱歉了。”

說着,兩人慢慢的走到琉璃身邊,又一次將鐐銬銬在了琉璃身上。

這個世界,很多的事情我們都不想做,但規矩卻讓我們不得不做。那些,死定了的規矩,無法改變的規矩,猶如刀鋒般冰冷銳利的規矩,卻又無法丟去的規矩。活着,到底是死在規矩的皮囊下,還是活在沒有軀殼約束的世界裡?

:

:“冥界,還真是奇怪的地方呢?明明人家說來那麼的可怕,卻有那麼好看的花朵。”

女孩趴在窗邊,看着岸邊盛開的美麗無比的彼岸花,感嘆的說着。

:“你真以爲冥界就只是你們凡界說的那樣啊!只有血腥,殺戮,那你真是太孤陋寡聞了。”

男孩在她身後帶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的看着她。這一抹微笑,讓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感,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可以讓人託付一生的人。

男孩的穿着,灰色的皮甲衣,手中還有一把不屬於凡界的刀。貌似,是一個擺渡人,只不過眼神中少了一些擺渡人該有的東西,所以應該是一個渡齡一百年以內的擺渡人。

:“廢話,難道你讓我在還活着的時候來冥界玩一天,等玩夠了回去繼續活着,直到現在啊?”

女孩朝着他深深的鄙視了一眼,隨即繼續入迷的看着岸邊美麗無比的彼岸花。看着女孩出神的看着彼岸花的樣子,男孩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上居然還有比彼岸花更美麗的花朵。只是這種花朵不像彼岸花一樣,想要得到就直接採摘。最好的花朵,還真是太難得到了。

——聽說,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朵是彼岸花,對不對呀?

:“也還可以啊,要是那時你認識我的話,其實我是可以帶你下來轉一圈的。”

男孩裂開嘴脣,用着很好看,很陽光,陽光到幾乎不屬於凡界的微笑夾雜着輕蔑的目光笑道。

女孩朝着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隨後繼續看着岸邊無比美麗的彼岸花。

:“喂,你說的,這片海的盡頭是無窮無盡的彼岸花的事是不是真的?”

女孩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帶着一絲迷茫又帶着一絲期待。這個世界,對於她來說,到底有什麼是值得期待的呢?於她而言,這個世界與她毫無關聯,她只不過是這片海的一個過客而已。這個世界,她到底還有什麼是值得期待的呢?

:“我也不知道呢?”男孩撓了撓頭,略顯尷尬的說道“我當擺渡人還沒有一百年,運氣差的不行,這麼段時間內從來沒有見過能夠到達彼岸的人。畢竟都是要成仙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遇到。不過,聽老一輩的人們說彼岸真的是繁盛無比的彼岸花,繁盛到你連腳都下不了。”

:“聽說,彼岸花是三界之中最美麗的花朵,這麼美麗的花朵,繁盛到腳都下不了,還真想去看看。可惜了,我成不了仙,壓根到不了彼岸,如果可以,我還真的想要去看看。”

女孩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沒有看他一眼。當擺渡人那麼多年了,一個對彼岸花那麼嚮往的人,還真的是從來沒有見過。男孩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看着女孩認真看花的背影,有一種奇怪的東西涌入了男孩的心中。可是,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東西,讓人無比的興奮,激動,害怕。一下子能夠存在那麼多感覺的,到底會是什麼?

男孩心中有一種預感,彷彿有些東西,正在心裡悄悄的改變。至於是朝着好的哪方面改變,還是朝着壞的哪方面改變,就無從知曉了。

——琉璃,你想好了,這一條路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烙,我明白,如果我出事了的話,你在師父那邊不好交代,但是,我求求你,這次,讓我自己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次,行嗎?

——不管是得罪天,還是得罪地,得罪三界蒼生,這一條路,我一定要走,我一定要帶她去看那繁盛到下不了腳的彼岸花。

——然後呢?就算最後她真的到達了彼岸,可不論是天還是地只不過是讓她跟着之前的命運一樣轉世而已。而你呢,你將要喪失的,是永恆的生命,從此你將不過只是三界的一粒塵埃。

——反正她轉世以後也不記得我了,對於我來說,只要完成這個心願就足夠了。

……。

琉璃最後回過頭,看了一眼呆了好幾天的監牢,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再見了,烙。

——再見了,那個我至今都還不知道名字的女孩。

琉璃擡起腳,開始緩慢的朝着外面走去。兩個守衛見他朝前走以後也緩慢的擡起腳跟了過去。或許,這個世界,也就如此了,無奈,無奈,還是無奈。

琉璃走出門的那一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片葉子緩緩的吹落到了窗戶邊,然後又從窗戶邊滑落到監牢裡。那一片葉子,一生,就永遠的待在了那座監牢裡,再也見不到陽光。

:“殘夢,快點,時間快到了,快點起來。”秋快速的衝到門前用力的敲着門,貌似,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她本來以爲,殘夢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個孩子一樣了。可是,真的是她想多了。琉璃哥已經快要被斬首了,他居然還在屋裡睡覺沒有起來。

她敲了很久的門,可是,不管怎麼敲,裡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殘夢,快點,再不快點我就自己去救琉璃哥了!”

秋幾乎變成了吼,可是,屋裡還是沒有動靜。

這一下秋徹底怒了,直接擡起腳一腳將門踹了開來。

:“你到底起不起來!”

秋憤怒的大喊着,可是裡面除了她的聲音,實在是安靜到不能再安靜了。秋仔細的巡視着四周,什麼都沒有。

忽然,一種不好的預感涌入了她的心頭。難道說,殘夢自己一個人去救琉璃了。果然,他真的不再是從前那個任由自己欺負的小男孩了。

——秋,對不起,原諒我自己去救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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