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言重了。”陸啓言言語恭敬,“在下能擔當護送二殿下入京的重任,屬實是在下的榮幸纔對。”
又道,“此去京城路途遙遠,在下又是首次擔當此等重任,途中若有不足之處,還需二殿下多多包涵理解。”
“這樣的話,也是我想對陸指揮使說的話,金衛國與大周國習俗不同,無論是日常飲食還是禮節方面,可以說多有出入,屆時還需陸指揮使多多理解,若有不理解之處,還需多多溝通爲上,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誤會一旦產生,許多時候雖暫時並無什麼不妥,卻是就此生下嫌隙,長此以往,嫌隙生根發芽,漸漸長大,終究會成爲一棵難以忽視的參天大樹,屆時再想拔除,便會難如登天一般。
小誤會盡快解釋說清,是李君誠素日爲人處世的準則,也是他認爲的,可以用於治國和邦交的準則。
“二殿下所言甚是。”陸啓言十分認同地點頭,笑道,“二殿下通情達理,更是仁善通情理,想來此次和談之事,必定能夠順利進行。”
“和談之事,我們金衛國可以說是誠意滿滿。”李君誠轉過臉,看了陸啓言一眼,“就看大周國這邊,態度如何了。”
對和談之事的態度如何,對和談想要達成效果的態度如何。
李君誠這話,說的不軟不硬,但也明晃晃地表明瞭他此時的態度。
金衛國的確是要和談,但如果你大周國想着趁此機會獅子大張口,那也是不行的。
陸啓言明白其中的意思,微微一笑,“我大周國自有做事的準則,不會令人失望。”
而這個人究竟指的是大周國的百姓,還是大周國邊疆的將士們,還是大周國的滿朝文武,還是你金衛國上下,那就看個人理解了。
這話說了好似沒說的方式,卻是將陸啓言圓滑的處事方式體現了個淋漓盡致,讓李君誠笑了一笑,眸中的光卻是晦暗不明。
金衛國上至皇室官員,下至尋常百姓,這素日的爲人處事,皆是講究直接耿直,不拐彎抹角,且以此爲榮,這樣的方式代代相傳,甚至涵蓋方方面面,連行軍打仗皆是如此。
只講進退,沒有迂迴之說。
大約也正是因爲如此,金衛國於戰事之上,即便將士身強體壯,驍勇善戰,卻屢屢吃了大周國詭計多端的虧。
金衛國,需要學習和改進之處,屬實太多了。
李君誠心中感慨不已,許久後再次開了口,“不知陸指揮使素日裡,喜歡看什麼書?”
“在下素日看書比較雜,無論是兵法計謀,天文地理,奇聞異事,皆是喜歡看,若是仔細說的話,還真沒有特別喜歡的。”
陸啓言笑道,“大約是都喜歡的緣故吧。”
李君誠不由地摸了摸鼻子。
雖說這兩邊博弈,面上和氣一片,但實際上要防備一番,以免被打聽太多的東西去,可現在他真的不過是聊些閒話而已,就不能稍微卸上一卸你這滿身的防備心,愉快地聊點天兒嗎?
“那我換一個方式來問,陸指揮使在出發前看的最後一本書是什麼書?”
護送使團入京是一件大事,陸啓言即便年輕有爲,沉穩持重,但到底也是頭一回挑起這樣的重任,心中大約也是頗有壓力的,到了這個時候還能看的書,必定是他最喜歡,也是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書吧。
俗話說,想要成爲一個人,必須要學習他的方方面面。
聰慧這種東西,腦子無法置換,一時半會兒也學不來,那至少要看看他素日看的什麼書,跟着多讀一讀,大約也能學到些東西不是嗎?
陸啓言聞言,表情微微嚴肅起來,“二殿下要聽實話嗎?”
“這是自然,還望陸指揮使一定如實告知,不勝感激。”李君誠身子挺得筆直,神色也是十分誠懇。
見李君誠如此,陸啓言頓了一頓,決定還是如實告知,“我近期看的最後一本書是一本名爲《錦繡錄》的書。”
“《錦繡錄》?”李君誠越發來了興致,“不知這是一本什麼樣的書?”
書名中有錦繡二字,想來必定是一本極佳的書,看來十分有必要看上一看,一定要打聽清楚,最好能夠討要過來,或者購買到手才行!
李君誠躍躍欲試,摩拳擦掌,陸啓言卻是有些遲疑地回答,“書上講述了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
“一個售賣香料的小商人之女,從被家中厭棄,不得不走上選秀的道路,成爲宮中身份最爲低微的秀女,在宮中歷經各種爭鬥,被人欺壓,最終憑藉自己的智慧和才能,成爲中宮之主,乃至太后的故事。”
李君誠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陸啓言所說的故事,他倒是沒有聽過,下意識覺得有些稀奇,但是能以故事爲書,內容又有些離奇不大符合常理的,唯有……
李君誠琢磨了好一會兒,有些遲疑地看向陸啓言,“陸指揮使所說的這本《錦繡錄》,莫非是一本話本?”
“正是。”陸啓言回答地十分坦然。
李君誠,“……”
所以,你陸啓言一個堂堂西陲軍中的軍指揮使,在護送使團出發的前一夜,苦讀的一本書是話本?
難道這是陸啓言的個人喜好?
還是說陸啓言不打算告訴他實情,刻意隱瞞?
李君誠帶着不確定的不解,再次問詢,“陸指揮使所言屬實?”
“自然屬實。”陸啓言臉上泛起了些許苦笑,“自是沒有欺騙二殿下的必要。”
這個的確。
書本而已,即便說他自己看的是兵書,只要不暴露書名或者不給他也就是了,沒必要拿話本來當擋箭牌,更不必刻意與他開這樣的玩笑。
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這本名爲《錦繡錄》的話本,雖表面上只是一本尋常普通的話本,實際上裡面所寫內容,蘊含了令人驚歎不已的道理,值得人去閱讀。
聽方纔陸啓言所說,書中一位尋常女子,入宮經歷各種欺壓,而後竟是還能成爲中宮之主,如此絕境逢生,還能上位掌權,這其中採取的手段,絕對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