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爲那一次,他和陸啓言成爲了生死兄弟,互相照拂。
更是因爲那一次,趙有才對痛這個字有了新的定義。
再痛,還能痛過那次去?
就在趙有才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時,殷陵遊已是十分麻利地將他的褲子腿兒上卷,倒出去腐的藥粉,一把摁了上去。
趙有才,“……”
殺豬一般的嚎叫聲,震耳欲聾,險些掀翻了房頂。
倒吸了兩口涼氣,趙有才硬生生地將眼淚憋了回去,而後再次嚎叫起來。
這這這……
也太痛了吧!
這次真的是要重新刷新對痛的認知和定義了!
再又嚎了兩聲之後,趙有才覺得這般大喊大叫屬實有些在他的硬漢形象上抹黑,乾脆住了口,咬緊了牙關,逼着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一雙手握成了拳頭,不住地捶打身下的炕,只捶得手都發紅髮紫……
眼見趙有才這般,一旁的呂氏心疼的眼圈再次泛紅,只能坐在炕邊,輕聲細語地寬慰一番,好分散其注意力。
而陸啓言和夏明月等人見狀,則是先出了屋子,在院中等候。
屋中的治療仍舊繼續。
待去腐肉的藥粉起了足夠的效用之後,殷陵遊用了鋒利的柳葉刀,仔細地將那些已經壞死的肉盡數剔除。
而後又撒上生肌的藥粉,拿乾淨的紗布包好。
外傷處理完畢之後,則是處置骨裂的問題。
骨裂的位置不算兇險,殷陵遊便爲其上了夾板進行固定,而後從自己的藥材箱子裡頭抓了一副消炎去腫,生骨生筋的藥出來,讓呂氏三碗水舀成一碗,喂趙有才喝下。
此時的趙有才經歷了輪番的劇痛,此時已是大汗淋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呂氏爲其擦了身上的汗,又喂其喝了些熱水,這纔去忙着煎藥。
殷陵遊則是收拾自己的藥箱子,先行回家。
天很快擦黑,夏明月和江竹果一併準備好了晚飯。
趙有才因爲治傷的原因需要忌口,夏明月便單獨煮上了一份肉糜粥,配上清爽小口的涼拌小菜和饅頭一併送了過去。
而其他人吃的,則是滷豬頭肉,菜饃,涼拌黃瓜和大米南瓜粥。
滷豬頭肉自不必說,是老滷湯滷製出來的豬頭肉,不油不膩,滋味醇厚,尤其是豬鼻子那塊,吃起來軟糯可口,十分好吃。
菜饃是用剛剛擀好的烙饃,鋪上一層用紫莧菜、粉條、豆芽、豆腐丁等攪拌均勻的大拌菜,再用一層烙饃蓋上,邊緣摁住封口,放在鏊子上慢慢烙熟即可。
烙好的菜饃吃的時候不必切開,只一大張卷在一起,直接往口中送。
分量十足的烙饃,捲起來如同小擀杖一般粗細大小,瞧着十分過癮,吃起來時表皮和普通烙饃一樣筋道清香,韌性十足,而內裡的各種菜蔬皆是清香可口,軟糯中帶了十足的爽口滋味,十分好吃。
這樣的菜饃,配上一些今年剛剛醃好的糖蒜,一口菜饃,一口糖蒜,再來上一口涼拌的黃瓜……
整個就是絕佳享受!
菜饃吃的過癮,所有人吃的十分盡興。
這其中包括陸啓言以及隔壁的殷大夫和毛三裡師徒兩個。
且後者顯然超過了陸啓言的飯量,在毛三裡已是拿了六個菜饃回去後,不多會兒的功夫又來了一趟,問有沒有多餘的菜饃可以吃。
“還有。”夏明月笑着站起了身。
陸啓言一併站了起來,“不過就是得稍等上一會兒,估摸着有一盞茶的功夫。”
“那我待會兒再來。”毛三裡說罷,忙不迭地往回走。
他記得他出來時,桌子上還有兩張菜饃,希望回去的時候,那兩張菜饃還在乖乖等他……
而夏明月在毛三裡走之後,拿了籠布去包已經烙好的菜饃,遞給陸啓言,“你去吧。”
所有的菜饃就在方纔已經全都烙好,數量足夠多,且還有剩餘。
這些陸啓言方纔看得清楚,卻還說了需得一盞茶功夫的話,目的不言而喻。
陸啓言見夏明月看透了他想去找尋殷陵遊的小心思,抿嘴笑了笑,“知我者,莫過於娘子也。”
“貧嘴。”夏明月含笑嗔怪。
兩個人說笑間,岑纓進了院子。
“夏娘子。”岑纓下意識拱手行禮,瞧見一旁的陸啓言時,卻頓了頓,“這位是……”
“外子,陸啓言。”夏明月介紹,“夫君,這是岑娘子,新搬來的鄰居,這段時日加盟夏記做澱粉腸的生意。”
岑纓福了一福,“陸指揮使好。”
“岑娘子好。”陸啓言禮貌打招呼,目光在岑纓身上停留片刻,這纔對夏明月道,“我先過去。”
“好。”夏明月點頭,待陸啓言出門之後,笑道,“岑娘子這會兒來,是要訂明日所用澱粉腸的貨嗎?”
岑纓收回打量陸啓言的目光,點了點頭,“正是,此外,聽說呂嫂子的夫君因傷歸家休養,特來探望一番。”
“方纔聽呂嫂子說趙大哥剛剛服了藥睡下,這會子大約睡熟了。”
夏明月領着岑纓往隔壁走,“我們先去瞧一瞧呂嫂子吧。”
既是來探望的,總得打個招呼。
“好。”岑纓跟上夏明月的步伐。
兩個人出了大門,一併往呂氏家的大門而去,岑纓剛好瞥見陸啓言往隔壁殷陵遊家而去,頓了一頓後,耷拉下了眼皮。
片刻後,張口問道,“我聽說陸指揮使雖然現在已是任職營指揮使一職,實際上從軍並沒有太久的時間?”
“似乎如此。”夏明月道,“若是按時間推算的話,到現在也就不足兩年的光景。”
“那陸指揮使也算的上平步青雲了。”岑纓接着詢問,“那冒昧問夏娘子一句,陸指揮使是哪裡人?”
“越州人氏。”夏明月側過臉,“岑娘子問這些,是有什麼事嗎?”
“不瞞夏娘子,我看陸指揮使有些眼熟,有些像從前認識的人,所以多問了兩句,不過我認識的人是濱州人,和陸指揮使有些對不上,大約是我認錯了吧。”岑纓解釋道。
“這世間總有相貌相似之人,難免的。”夏明月笑了一笑,耷拉了眼皮,領着岑纓穿過呂氏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