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個宮裝少女的擁簇下,蘇長靈緩緩的走上了岸。
她很美,但這份美卻無疑太冷了些,冷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面對三個眼睛發直的貴公子,她似看都懶得再看一眼。
因爲她一上岸就看見了小橋邊的白雲飛和十一郎,當她的目光一接觸到十一郎腰上的“木棍”後就再也沒有移開過。
這時,她身邊一個宮裝少女走了上來,垂首向白雲飛二人微微一揖,禮貌道:“請問兩位公子也是一同前來等候我家小姐的嗎?”
一聽這話,白雲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十一郎的臉上也微微有些笑意。
所有人頓時莫名其妙,金澤遠三人也面面相覷,這兩人莫非有毛病不成,能讓郡主留意一眼簡直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而這個白面書生不還禮居然還大笑不止,看他那模樣好象還是在嘲笑一樣。
那宮裝少女頓時臉紅了,蘇長靈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白雲飛笑夠了才道:“這位姑娘,你爲什麼認爲我們也是來等你家小姐的人?”
宮裝少女怔了怔,她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反問出這樣一個問題出來。
白雲飛不屑的看着金澤林三人,道:“別以爲我們二人也和某些人一樣,一見到美貌女子就魂不守舍了,我們沒有那個身份地位,同樣也沒有受什麼王爺莊主所託,我們只不過是過路的人!”
金澤遠三人的臉頓時掛不住了。
蘇長靈的臉色也更冷,她從船上走下來的時候,在場的男人就只有他們兩個根本連瞧都不瞧自己一眼,一人冷冷冰冰的石頭人模樣,另一人寧可看天上的星星也不願看她,兩人熟視無睹的神態對任何一個容貌自負的女子來說都是一種不尊重。
南宮雲忽然站出來,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此胡言亂語。”
白雲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已經說了,我們是過路的人,這路人人可以走,人人都能走,這路上難道人不可以說話?要豬啊狗啊貓的纔可以說話?人說話就是胡言亂語,不是人的東西說話就不是胡言亂語?”
“你……”南宮雲頓時語塞,白雲飛這張嘴說出來的明明就是歪道理,但自己偏偏就是無法反駁。
原南亭走上前,向蘇長靈拱手道:“郡主,靜月山莊已到,還請郡主早些到山莊,以免王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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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靈默默的點點頭,於是一行人全都轉過身準備動身離去。
“且慢!”白雲飛的聲音又響起。
南宮雲轉過身,冷笑道:“這位兄臺還有何事?難道過路的人不過路,反而要管管閒事?”
白雲飛笑道:“過路的人本來就不該多管閒事!”
南宮雲沉聲道:“閣下既然知道,那麼就請離開吧,這裡任何一個人的閒事,都是你管不起的!”
白雲飛笑道:“過路的人的確不該管閒事,但我想請問,你們不也是過路的人?”
南宮雲的臉色變了變,他盯着白雲飛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雲飛眨眼道:“我的意思,難道三位還不明白?”
南宮雲三人立即對望了一眼。
白雲飛哈哈大笑:“別裝了,還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們三個人,就算化成灰我也一樣認得!”
南宮雲的臉色徹底變了,變得陰沉無比。
原南亭忽然站了出來,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小子,又是你,又來壞我們的好事!”
白雲飛盯着他,笑道:“對,又是我,我就是專門來壞事的!”
這時,南宮雲三人忽然撕掉了自己臉上的面具,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蘇長靈一行女子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三個人哪是什麼金家堡、流雲莊、錦繡園的三個名門公子。
這完全就是三個陌生人。
蘇長靈雖然不認識他們,但白雲飛卻對他們三人印象深刻得很,因爲他們三個就是半個月前在秦州府朱家鎮遇上的纖霄三公子——銀雪來、九如天、單小樓。
九如天笑道:“白公子果然厲害,難怪那日能把暗夜流光劍從單兄手上搶走!”
一聽到“暗夜流光劍”五個字,十一郎和蘇長靈的都變了臉色。
九如天道:“我只是很奇怪,我們三人的易容術連這位大美人都騙過了,爲什麼偏偏無法騙過白公子這雙賊眼呢?”
“哈哈哈!”白雲飛仰天大笑,看着銀雪來道:“人人都知道金家堡的人以金劍成名,但這位‘金公子’不愛金劍愛銀劍,這憑這個破綻,三位的易容術那還差得遠!”
聽白雲飛這麼一說,九如天和單小樓二人這才注意到,銀雪來腰上那把銀妝劍着實太顯眼了,如果換個人乍一看倒不覺得有什麼異樣,但事實上只要對銀雪來熟悉的人就知道他的銀妝劍向來不離身邊。
他們三人這次劫持郡主的計劃本來是嚴密無隙的,但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疏漏就導致身份全部暴光。
要怪,還真得怪白雲飛那雙賊眼。
這些日子,白雲飛已經習慣了天開眼一打開就只能看到一片問號,原因是他等級確實低,但無論別人等級有多高,只要他這絕技一使用,那人的名字他是絕對看得見的。
本來白雲飛也沒有懷疑九如天三個人,但單小樓那一見到美女就流口水的表情立即就讓他頓生疑竇。
試想一個名門貴族再怎麼失態,也不至於不顧形象。
所以九如天三人被他一試就試出了原形。
單小樓摸出了他那把摺扇,冷笑道:“好小子,果然有點門道,不過我看你今天怎麼跑?”
白雲飛笑道:“我沒跑,我不是在這裡好好的麼?”
單小樓也不再說話,一個箭步竄了上來,一掌拍出。
掌風凌厲,掌未到,風先至。
他的劈風掌本就是隔空傷人的絕技。
不過白雲飛還是微笑着一動不動,他算準了這三人會翻臉動手。
和上次在朱家鎮奎元記裡一樣,這一次,單小樓衝到一半就退了回去,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退了回去。
這次不是白雲飛架劍等他來送菜,而是半空中突然灑來一片金光,這些金光就像夜空中飄落的一陣流星雨,一瞬間把單小樓面前上三路的方位全部封死。
單小樓一停、一頓、急退,再一擡頭,陸新月那雙燃燒着怒火的眼睛正瞪着他。
“好人!”他想都沒想就衝口而出。
“我叫你好人!”陸新月一揮手,又是一把金針灑了出去。
只聽得“乒乒乓乓”一陣亂響,九如天三人全部亮出兵刃擊飛了這些來勢極快的暗器。
單小樓淫笑道:“翠花姑娘,別來無恙啊!”
陸新月冷冷的瞪着他,也不說話,上次在朱家鎮的事,讓她想起來就是一肚皮火。
九如天獰笑道:“來得好,今天你們一個也不要想走!”
單小樓笑道:“這兩個美人留給我,劍留給你們!”
說完,三人劍扇齊出,銀妝劍、鐵骨扇、芙蓉劍,一道銀光兩片寒芒交織在一起,向白雲飛和陸新月頭上罩去。
三人聯手出招,這一擊上下高低、前後左右,可說有攻有守,配合得天衣無縫。
但不知怎麼回事,三件兵器明明就要擊打在白雲飛二人身上,結果“叮叮叮”三聲異響,九如天的芙蓉劍架住了單小樓的摺扇,單小樓的扇面擋住了銀雪來的銀劍,銀雪來的劍身又架住了九如天的芙蓉劍。
本是配合絕佳的聯手招數,結果莫名其妙的自亂陣腳,攪在了一起。
九如天驚駭的看着白雲飛身後走上來的人,就連一旁的蘇長靈也看得呆住。
誰也不敢相信這十一郎舉手投足之間就把這三人的攻勢給化解了,而且誰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方法,並且是怎麼化解的。
沒有人知道,因爲沒有人看清,就連白雲飛都未能看清。
十一郎注視着銀雪來手中的銀妝劍,道:“你學劍?”
銀雪來冷冷道:“不錯!”
十一郎轉過身,忽然道:“你走!”
銀雪來愣住。
十一郎道:“我不殺你!”
所有人全部愣住。
十一郎淡淡道:“你走,再練劍三年,或許能成爲我對手!”
四周一片安靜,似乎只剩下湖水輕輕盪漾的聲音在響,也不知是湖水在盪漾還是人的心在盪漾。
這句話從十一郎口中說出來,每個人都感覺到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銀雪來咬了咬牙,忽然轉過身騰空掠起,身影消失在夜色深處。
九如天和單小樓額頭直冒冷汗,這藍衣人隨隨便便兩句話就把銀雪來居然給嚇退了,他們實在想不出江湖上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兩人退後兩步,又比起了武鬥的姿勢。
誰知十一郎竟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冷冷道:“我不殺你們!”
九如天和單小樓拿着兵器的手忽然抖了抖。
十一郎道:“你們還不夠資格!”
一聽這話,兩人的眼睛裡也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他們並不是害怕十一郎這種叫人不得不信的口氣,而是驚恐於剛纔十一郎無形中制住他們的那一手手法,這手法連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兩人轉過身,正準備離去,誰知十一郎忽然又道:“站住!”
兩人果然又不動了。
十一郎道:“白兄是我朋友,你們找他,你們死!”
他的話很短,但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那話中的意思九如天二人聽得更清楚。
直到這三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白雲飛才微笑着轉過頭看着十一郎,十一郎也看着他。
白雲飛沒有開口說一個謝字,朋友之間根本就不需要這個字。
他們就這樣相互凝視着對方,他們的目光已經可說明一切。
陸新月這才走到蘇長靈面前,拱手道:“郡主!”
蘇長靈長長的舒了口氣,柔聲道:“原來是新月姑娘及時趕到!”
明明就是十一郎出手相助,但她偏偏要說是陸新月。
白雲飛忍不住笑了,對十一郎道:“咱們到那邊走走?你看如何?”
十一郎點點頭,道:“好!”
走出兩步,蘇長靈身邊爲首的宮裝女子忽然道:“站住!”
白雲飛回頭笑道:“請問姑娘還有何事?”
宮裝女子厲聲道:“把暗夜流光劍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