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天的“芙蓉劍”並不是用出來就像朵芙蓉,而是他這把劍是一柄長七尺的軟劍,劍身就如同一條長鞭那麼柔韌、靈活,這以柔克剛的劍法以陰柔見長,所以故名“芙蓉劍”。
天下劍法雖然各不相同,但劍招路數卻萬變不離其中,至少白雲飛是這麼認爲的,因爲《劍光》裡的那些劍術技能就是最基本的寫照,九如天這一掠而起,半空出劍,在陸新月眼中簡直是聲威並俱、快得驚人,而在白雲飛看來也不過就是一招衝殺劍術,只不過九如天身法屬性高,所以他跳得高、出招快,而劍法基本功也不錯,內功也有底子。
所以九如天這一劍發出,基本上封死了黑衣人越牆逃跑的路線,他這一劍不求殺人,只求先拖住對手。
黑衣人沒有跑,也沒有動。
他直挺挺的站在那裡,彷彿就等九如天一劍來刺死自己。
但是在劍尖就快刺中他胸口的時候,他的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劍,一看這劍的造型,白雲飛頓時愣住。
狹長的劍身,劍身中有一道狹長的裂縫——斷刃劍!
那武器商人周小舟製造出來的斷刃劍!
“嘭”的一悶聲,斷刃劍劍身電光火石之間就把軟劍給震開了,這當然是以深厚的內功震開對方的劍刃,典型的內家高手手法。
但軟劍並沒有被完全盪開,它就像條毒蛇一樣,只是頭稍稍歪了歪,隨即又吐着舌子再度遊了回來。
再看那九如天,他居然橫空盤旋了幾圈後全力壓了下來,軟劍像蛇一樣扭曲旋轉落下,不仔細看,簡直很難想象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劍,他好象算準了對方會使用內功震兵刃的招數,所以中途變招突襲。
這一招變得之迅速詭異,着實讓人想象不到。
但是黑衣人更讓人難以想象,只聽得“啪啪啪啪”一連串的金屬斷裂聲,軟劍劍尖不知怎麼就從斷刃劍上的裂縫中穿過,而斷刃劍也在半空中跟着旋了幾圈,於是軟劍劍身斷爲了七八截金屬碎片散落在地上。
“啪”的一聲,劍斷,掌出,兩人凌空對掌。
九如天輕飄飄的被這一掌震退了回去,拿着半截劍柄發呆。
而黑衣人卻動都未動一步,任誰都可以看出這黑衣人內功之高,臨敵經驗之豐富,並不在這九如天之下。
陸新月暗中嘆了口氣,剛纔九如天這一掠、一劍、一旋、一掌完全一氣呵成,可說幾乎沒有瑕疵,但眼前這黑衣人似乎沒費什麼力就把它化解了。
九如天的額頭此刻已冒出了冷汗,他喃喃道:“劍留不下,命也留不下!”
黑衣人冷冷道:“既然你留不住我,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九如天似乎連看都不敢再看他,只是端詳着手上的斷劍,喃喃道:“當然,既然留不下,那麼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黑衣人盯着他,道:“你就這樣丟了寶劍,你就不怕老人家要你的命?”
九如天喃喃道:“那也總勝過現在你要我的命!”
言談之間,他似乎知道自己已不是這黑衣人的對手。
黑衣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縱身一躍,人就站在了牆頭。
也就在這時,一道銀色劍光突然從夜空中斜飄過來,這一劍來勢之急,方位之詭異,不知比九如天剛纔那一劍厲害了多少倍,這一劍正是要等黑衣人跳上牆頭準備得勝而歸的時候攔截。
人總是在勝利後有些大意。
黑衣人這才吃了一驚,千均一發之際凌空一個“鐵板橋”後仰,那道銀色劍光貼着他的胸口飄了過去,他的胸口都能感覺到劍鋒的冰冷與森寒。
也就在這時候,一直在發呆的九如天再度橫空掠了出去,雖然他手上拿着的只不過是一把斷劍,但也一樣能致人於死地。
來勢詭異的銀色劍光和橫空一掠的芙蓉斷劍,這兩人一前一後,一上一下,而且還選擇了最佳時機從最意想不到的方位出手,黑衣人居然還是擋住了。
只因九如天的斷劍被黑衣人的斷刃劍裂縫再次夾中,夾住這斷劍的時候,黑衣人的身子仍然後仰,以“醉臥紅塵”的姿勢在牆頭停頓着,九如天的斷劍如果開始沒有斷,那麼這一劍就刺中了黑衣人的腦袋。
這一招真是險得不能再險了。
不過也就在這黑衣人身法、招式、反應都山窮水盡的時候,半空中這才“呼”的一聲勁響,又一條黑影掠來。
“砰”的一聲,黑影凌空打來一掌結結實實的拍在了黑衣人的胸口上。
黑衣人終於從牆頭倒了下去,錦盒也摔在了地上。
這纔是真正的殺着,這纔是真正的致命一擊,前面眼花繚亂的招數和配合都不過是鋪墊而已,都不過是爲了讓這一掌準確命中目標而讓這黑衣人沒辦法還手而已。
陸新月這纔看清,那個發出銀色劍光的人就是銀雪來,而最後一記發出劈風掌的人就是單小樓。
“難怪只有九如天一個人來,原來這兩個人只不過是在暗中保護這劍而已!”陸新月這時才明白這一連串的配合行動是爲了什麼。
她的額頭上忽然滲出了冷汗,儘管她在江湖上走動多年,也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偷襲和陰招,但剛纔這三個人連續配合出擊還是讓她看得不顫而慄,因爲就算換她去,能躲開這三人偷襲的可能性實在不大,而且現在她也終於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無論什麼人、用什麼法子,要想在這三人手上把劍奪走,那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剛剛她好幾次都想衝出去搶劍,但都被白雲飛暗中及時的拉住了。
此刻她手心裡全是冷汗,而且她到現在才發覺白雲飛一直握着她的手,白雲飛的手很溫暖,溫暖的手讓人不由得安定不少。
陸新月有些侷促,正欲抽回手,她忽然發現白雲飛的眼睛正如利刀一樣盯着前方。
“難道還有變化?”她忍不住轉過視線,只見單小樓從牆頭跳了下來,大笑道:“好掌!”
九如天笑道:“幸虧單兄及時趕到,否則就讓這廝給跑了!”
單小樓看着從來都是冷淡表情的銀雪來,拊掌道:“銀兄的銀妝劍果然是好劍!”
“哼!”銀雪來冷哼了一聲,也不答話,只是緩緩的走上前,拿着劍似乎準備去挑開黑衣人臉上的黑巾。
“讓我來瞧瞧這人究竟是誰,倒還有些本事,居然冒充劍使!”單小樓大搖大擺的走了上去。
黑衣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本來所有人都以爲他氣絕身亡,誰知就在單小樓走上來的時候,他竟又奇蹟般的一躍而起,一掌推向單小樓面門。
這個局面真是一變再變,換作普通人恐怕足夠死上好幾次了,但此刻在場的人沒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單小樓忽然怪叫一聲:“媽的,居然沒死!”
他邊叫邊揮手,劈風掌迎着黑衣人的掌風正面推了上去,他算準黑衣人先前中了一掌,此刻已是強弩之末,他這一掌非用內功把對方震死不可。
豈知黑衣人一迎上他的掌風,整個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震飛了出去,而且這一震恰好把他自己震飛出了圍牆。
陸新月看得清楚,這黑衣人其實是借力打力,利用對方強大的內勁把自己反彈出牆外逃走。
單小樓愣了愣,道:“怎的如此不堪一擊!”
銀雪來卻忽然道:“劍不見了!”
單小樓這時才注意到,本應該掉在牆角下的錦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沒了蹤影。
九如天的臉色變了:“追!”
“唰唰唰!”三人的身影立即飛上牆頭,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白雲飛二人這時才跑出來,兩人對望一眼,然後陸新月騰空而起,施展開輕功向漫天星辰深處飄去,白雲飛則是快步跑出了王府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