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消息到達塘沽沒兩天,楊開遠也來了。郭浩出城迎他進來,路上將政務會議的結果告訴了楊開遠。到了臨時總理大臣府,楊應麒還在和陳正彙算賬,聽說楊開遠到了,才中斷出迎。
楊開遠見面便道:“郭大人已經將政務會議的結果與我說了,老七,你給我透個實訊:你有錢,是不是?”
陳正匯扯了扯楊應麒的衣角,楊開遠目光銳利,竟然瞥見了,叫道:“陳大人,你是懂事理的人,可別在這節骨眼添亂子!”
楊應麒用眼神安撫了一下陳正匯,隨即對楊開遠道:“三哥別這麼說他,他是掌財務的官,自然吝嗇些。”
“管戶部的人把門摳緊些,這在平時應該。”楊開遠說道:“不過現在是非常時候,就是把整個河北路的重建都停了,我們勒緊了腰帶也要先打贏漠北這場仗!”
“既然三哥這麼說,那好吧。”楊應麒道:“錢,我有。”
楊開遠大喜,還沒來得及說話,楊應麒又道:“不過,不是現錢。”
“不是現錢?那是什麼意思?”楊開遠盯着楊應麒:“你別跟我兜圈子了,直接說吧!”
楊應麒道:“不是現錢的意思就是,得挪一挪。”
楊開遠一呆,問:“從哪裡挪?”
楊應麒說道:“三哥,你可知道,我們每年的財政收入是多少麼?我們歷年的積累是多少麼?我們幾次大勝得到的戰利品以及從南宋小朝廷敲到的錢有多少麼?”
“這我怎麼會知道!”楊開遠道:“這口袋,你向來看得死緊,我看連大哥也不清楚。”
楊應麒微微一笑,說道:“其實,我們的錢是很多的。不過這陣子要同時支撐幾件大事,所以便顯得不足了。第一件,就是支持六哥北征,這筆錢已經花出去了;第二件,是重建河北、賑濟新民,這筆錢也都花的花批的批了,所以剛纔三哥你說要聽了河北的重建是沒法做到的;第三件是肅清幾條大商道所用的費用,以及留給商道那幾十萬武警的俸祿儲備,這幾十萬武警是維持我們內部幾千裡治安的基石,所以這筆錢也不能動,否則我們內部會亂;第四件,是給幾大軍區撥的款,這個當然也不能動,否則我們在這些地方的防線會不穩。”
楊開遠點頭道:“這麼說來,錢都花光了?”
“還沒。”楊應麒道:“還有第五件大事呢。這件大事也很花錢,我存了幾年,現在還沒動。”
楊開遠忙問:“是哪件大事?”
楊應麒道:“這件大事,卻是三哥你該管。”
楊開遠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建都?”建都的事情折彥衝雖然還沒正式任命總監,但折楊兩人都已經傾向於由楊開遠負責,這一點楊開遠也知道。
“三哥料對了。”楊應麒道:“若是要錢,就得從這上面取。”
楊開遠沉吟道:“打仗的事情得排第一。建都的事情就是延緩個幾年也無妨。這筆錢就先拿出來用吧。”說到這裡,鬆了一口氣道:“好,好,錢有了着落,其它事情就都好辦了。”
楊應麒便吩咐陳正匯和郭浩去處理挪借建都款項的事情,兩人走後,楊應麒問:“大哥已經決定親征了麼?”
楊開遠道:“八九不離十了。怎麼,你不贊同?”
楊應麒搖了搖頭說:“我沒什麼意見,其實這事當初在六哥出發之前我們就已經心照了——如果六哥成就不了這不世奇功,大哥就會繼進。其實,就算六哥能夠成功,大哥也應該到漠北走一趟。若是由六哥來接受漠北各族的朝覲,可不大合適。所以現在的情況……嗯,如果能順利救出六哥、平定漠北的話,也不是一件壞事。”
楊開遠道:“但大哥一走,留下我們,擔子可就重了。”
“內部的事情,我不擔心。”楊應麒說道:“大哥已經登基,這名分便算定了。允武又已長大了,由他監國,我來輔佐,那更是名正言順。大哥要北上,儘管去,內部不會有事的。不過,外部的事情……”說到這裡停下,他眼神中蘊含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那就要看三哥你的了。
楊開遠說:“如果你穩得住內部,那外部的事情,也就雲中、黃河兩線。老二若守得住黃河,我再無能,總不能將居庸關丟了吧。”
楊應麒笑道:“好,好。那還怕什麼。嗯,允武現在還在燕京大營裡歷練吧?現在是非常時期,這歷練就先停一停吧。過兩天我就派人去接他。”
楊開遠道:“你要接他來塘沽?”
“是。”楊應麒道:“大哥一旦北上,他就是監國,留在燕京被一羣武人擁着不妥當。有他在我身邊,我也好辦事些。再說,有些事情,他該學學了。在軍營中能得到歷練,在朝堂上也可以。”
二楊達成默契後,楊應麒便要派陳正匯和郭浩去燕京,向折彥衝稟告塘沽政務會議的結果,陳正匯的主要任務是跟折彥衝交錢糧的家底,郭浩的主要任務是協助折彥衝楊開遠處理軍中事務,兩人去了一趟後估計還要回來塘沽,所以迎回太子折允武一事也順便由他們去辦。漢帝國君相分在二地,幾個重臣來回奔走是常有的事。幸好燕京與塘沽距離甚近,兩地道路又甚通暢,所以建國以後也沒見誤了事情。
韓昉聽說了安排,向楊應麒陳情,表示自己也想往燕京走一趟。
楊應麒問他去做什麼,韓昉道:“上次六將軍北上,物資多是我的安排,此次再次興兵,雖是分別從遼南、塘沽出錢出糧,但中途仍非經過京畿道屬地不可。所以我想到燕京去,協理出兵大計,等大事略定再回來楊相跟前行走。”
楊應麒略一沉吟,便答應了:“好,眼下一切以這件大事爲重!”
陳顯早得了折彥衝的令諭:無論出了什麼大事,他都可不必再遠行勞累,加上這次的事情,幾個副宰相里就他所擔負的責任最小,因此不必準備動身。但他回到家中,卻第一時間召來陳楚,讓他準備往燕京走一趟。
這時連陳楚也還不知漠北發生了鉅變,便問出了什麼事情,陳顯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總之這兩天不要太散漫,或者陛下、楊相會用到你。”
陳楚又問需要準備什麼不,陳顯道:“你有什麼好準備的?左右不過是供使喚罷了。不過,這次你無論收到了什麼命令,都不要胡亂牴觸,有什麼事情,回來見到我再說。”
第二日,楊應麒果然召喚陳楚,問道:“漠北的事情,你父親跟你說了沒有?”
陳楚驚道:“漠北?漠北出了什麼事?”
楊應麒微微一笑,也不管他是真驚訝還是假驚訝,說道:“漠北出事了,現在需要押運大量的物資北上。大頭會由官方執行,但我希望商人也能承運一部分,以減輕官方的負擔。”
陳楚雖然不甚清楚內情,卻也不窮究根底,只是問自己的本分:“卻不知要運去哪裡?”
楊應麒道:“大軍到哪裡,便運去哪裡。”
陳楚心中一凜,楊應麒又道:“不過,在出長城之後的每隔三百里,我都會讓隨軍政務官設置收糧站,每一個收糧的站點,收取的糧食都會是不同的價格。商人無論用什麼手段,能將糧食押到,便能得到暴利。”
陳楚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又道:“那建都的事情……”
“你放一放吧。”楊應麒道:“事情已有變化,建都的事情會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