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奸細
見沒人再搭理自己，劉盧明也不覺得尷尬，等到最後一人離去，這纔打算驅馬離開。
就在這時，他發現前方仍有一人站在街邊，手中還拿着慶賀用的風車。
劉盧明在看清對方長相後直接愣住了，緊接着眼眶變得溼潤了起來，他翻身下馬走到那人面前，顫聲喊了句:“爹！”
這現場唯一留下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劉盧明的父親，當朝一品大學士劉建柏。
“爹，你在這站了一上午？”劉盧明攙扶着老爺子詢問道。
劉建柏含笑點點頭，眼中滿是慈祥和寬慰，他雖然寵溺孩子，卻極少主動表現，此刻他卻是將手搭在劉盧明肩膀上，笑道：“我兒有出息了！”說罷，還將手中的風車遞了上去。
劉盧明接過風車，眼淚已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卻說另一邊，王柄權一路回了王府，並未梳洗直接倒在了牀上，一睡就是一下午，待他醒來，外面已是漫天繁星了。
“來人！”
“殿下，睡得可還舒服？”
王柄權看對方吃得正開心，只能眼巴巴在一旁等着。
王柄權率先夾起一塊新鮮羊肉放入鍋中，來回翻動幾次又迅速夾了出來。
正因爲情報如此重要，所以沒有哪個國家敢說自己地頭沒有敵人的探子，就連王朝自己，也在周邊國家陸陸續續安插了不少暗樁。
“那就好。”
“這事和母妃有什麼關係？”
加之西北乾旱多風沙，王柄權感覺自己都乾巴了，所以這次他愣是泡浮囊才捨得從浴桶內出來。
小春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都是託了您的福。”
至於在開平衛現出真容，他反而不在意，畢竟以王柄德的沉重心機，遲早會知道開平衛的事情和他有關。
這位將領膝下無子僅有一女，一次宴會之上，還沒當上皇帝的王穆在酒後同他開玩笑，說要同他結爲親家，不成想對方竟將這句玩笑話當了真，當場修書一封寄往家中，讓待字閨中的女兒前往京城。
“呵，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信上寫了什麼？”
老皇帝聞言這纔想起來鍋裡還煮着菜呢，連忙小心翼翼地夾了出來。
“真的一個沒碰？”王柄權狐疑道。
想通的王柄權又換回了一副笑臉，開口道：“父皇，你不願幫忙倒也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當日你讓王柄德拿走的信件上面寫着什麼？”
“父王，你若是再問下去，鍋裡的豆腐可就成豆腐渣了。”
聽到答案的王柄權也不禁沉默了起來，泄露軍機是一等一的死罪，太后爲何要這麼做？
等他再次歸來，已是三年之後。
老皇帝聞言點點頭，開口道：“不是朝中，而是宮中。”
等他出來後，洗澡水已經成了混合着大量泥沙的黃湯了。
王柄權不是小孩，楊貴妃的這點心思他還是知道的，於是開口解釋道：“母妃說過，她的茶若是不經過特殊手段沖泡，則滋味減半。”
王柄權有些疑惑，以爲是洗完澡的自己太過英俊瀟灑了，也就沒當回事，可他漸漸地發現，一路上遇到的丫環皆是如此。
“你倒是謙虛，聽說你擊敗了北突第一勇士？”
“行了，水熱了，可以下肉了。”
後者點頭接過文書，轉身離去，全程都沒有看王柄權一眼。
被嚇清醒的王柄權擡腳便踢：“他孃的，你要嚇死老子呀？”
此事本該是喜事一件，但這位將領沒能等到女兒的到來，就在最後一場決勝戰役中喪生了。
王柄權被懟得一時語塞，好一會才理清思路。
如今的老皇帝已年逾五十，雙鬢皆白，臉上的皺紋也比前幾年多了不少。
“好了，就按我說的做吧。”
老皇帝則是瞥了他一眼，“你想爲他求情？”
“貴妃娘娘約莫是又想給你安排婚事了，可能覺得你不開竅，便暗中買通管家，讓他每日安排一名丫環到你房間暖牀，您知道小的費了多大勁才把持住的嗎？”
神清氣爽的王柄權推門而出，恰好碰上一名府中丫環，丫環見到他先是一愣，緊接着便紅着臉低頭走開了。
不過話說回來，老皇帝讓他去取的那些信件又寫了些什麼呢？
王柄權腦子一下子沒轉過彎來。
王柄權一邊吃着羊肉一邊回答，還不忘順手拍了個馬屁。
“父皇，我倒是有個疑問，你打算如何處理嚴撼海？”王柄權難得地表情認真起來。
原本只是下意識的舉動，卻發現對方此刻目光竟有幾分躲閃。
不待王柄權繼續思考，皇帝卻率先將答案說了出來：“是太后！”
之前楊貴妃同王柄權說過不少宮中和朝中的事，其中就包括當時的皇后娘娘。
王柄權聞言立馬滿臉堆笑：“父皇英明啊！”
王柄權邊說着，邊迫不及待地將羊肉塞入口中。
但一個普通的奸細肯定不會令皇帝親自過問，於是王柄權試探性地問道：“父王的意思可是朝中出了奸細？”
“這樣不好嗎？”王柄權似笑非笑地看着老皇帝，似乎早已看透對方心中所想。
進了宮，依舊在養心殿前停下馬車，王柄權下了馬車，整理一番衣冠後，擡腿踏上了石階。
“哦……啊？”
“你若是想求情，明兒個就去找你皇兄，畢竟現在他纔是皇帝，我說了也不算。”
老皇帝依舊含笑，開口點破道：“你們母子真是一模一樣，大心機沒有，卻有些小聰明。”
二人成婚之後夫妻和睦，第二年便生下一子，也是在這一年，鎮南將軍侯達昌起兵謀反。
一個時辰後，王柄權終於梳洗完畢，穿上了嶄新的衣服。
王穆的次子，也就是如今的聖恩帝，含淚撇下妻子和尤在襁褓中的孩子，帶兵上了戰場。
剛進門的王柄權也是一愣，因爲此處除了聖恩帝，還有二王爺王柄德。
“哦，那幫我準備下，我沐浴更衣完畢就過去。”
王柄權放開小春子，語氣雖然平靜，心裡卻是滿滿的失落：這種好事怎麼老子沒碰上？
鬧劇結束後，王柄權坐上馬車，小春子甩了甩繮繩，朝宮中駛去。
被踢之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臉上的麪皮摘下，面具之下正是小春子。
“父王，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你到底趁我不在家這段時間幹了什麼，信不信老子讓你變真太監？”
“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書信擺在桌上，我又不得不相信。”
“額…”
面對千里迢迢趕來的女子，太祖王穆內心十分羞愧，於是他按照約定，將其許配給了自己年齡相當的次子。
奸細這種事自古便有，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情報在戰爭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當然沒有！小人爲了殿下，可是內傷都快憋出來了！”
“王朝的兵力部署。”
“父王哪裡的話，還不是多虧了您的劍譜，您這套劍法的威力可謂驚天地泣鬼神，我剛使出一招，對面那個什麼狗屁第一勇士就跪地求饒了！”
“嗚，順利着呢，這不多虧了父王贈送的寶劍嘛！”
臨走之前太祖王穆曾向他許諾，待他功成歸來之時，便是當今的太子。
聖恩帝將寫好的文書交給王柄德吩咐道。
老皇帝自然能聽出，王柄權這不太高明的馬屁是爲了避重就輕，也不點破。
他對於聖恩知曉這些細節並不驚訝，所以也不隱瞞，乾脆將馬屁拍到底。去王柄權心裡的想法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實力你又能拿我如何？
這次換成聖恩帝頭也不擡地開始吃東西了，他起初還看不起火鍋，但沒想到這東西越吃越上癮，剛纔他已經將一整盤羊肉都倒進鍋裡了。
王柄權依舊大馬金刀地坐下，給自己先倒上一杯茶，品了一口道：“味道不錯，只是比母妃那裡的還要差一些。”
老皇帝兩手一攤，言外之意很明顯，讓你小子當初不肯當皇帝，現在要求人了不是？
王柄權聞言則是哭喪着臉，他實在不願意和大皇子接觸，自己明明是把皇位讓給他了，但心中卻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直接受皇帝管轄的暗衛十二，除卻幾個常駐京師暗中保護皇帝的，其餘幾人盡數被安排到東罕北突這些敵對國家當中。
太后，也就是之前的皇后，當今皇帝王柄賢的親孃。
王柄權仍然難以相信，畢竟此事太過匪夷所思，簡單直白地說，就是，我出賣我自己。
老皇帝聞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略一停頓，嘆了口氣說道：“京中有細作！”
“殿下，太上皇下午命人來過，說是等您醒了讓您進宮一趟。”這時，小春子在一旁提醒道。
屋內的父子二人，此時正圍坐在碳爐旁邊，等待着鍋內的高湯完全沸騰起來。
本還有些睡意的王柄權，在看清對方長相後嚇了一跳，不爲別的，就因爲對方頂着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宮中？”
一旁的老皇帝斜眼看了他一眼，暗想這小子肯定又想到什麼損招了，也懶得搭理他，自顧自繼續涮起了羊肉。
王柄權凝視對方片刻後移開了目光，他倒不計較這些，畢竟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多虧了小春子的假扮，纔不至於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親近？王柄權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感，然後他自言自語道：“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皇后的父親是朝中一位將領，這名將領是當初最早跟隨太祖皇帝王穆的那批人，陪同太祖南征北戰多年，甚至數次捨身相救，二人也因此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王柄權不是個倒貼的主，也沒有搭理對方，徑直來到老皇帝面前。
王柄權的刀始終保持着原來的距離。
對面的老皇帝見狀也隨手夾起幾片蔬菜放入鍋中，開口問道：“西北一行可還順利？”
小春子一邊揉着屁股一邊解釋道：“小的得知您回來了太激動了，忘了這茬了。”
王柄權擺擺手表示不在意，繼而又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起小春子，半晌過後才悠悠開口：“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倒反而胖了不少呀。”
“父皇，咱們吃飯呢，就別聊那麼下飯的話題了。我覺得此次嚴撼海雖然有過，但亦有功，雖然功過不能相抵，但在處罰他這件事上還是要慎重些比較好。”
真是想啥來啥，正好王柄權有些事想問問老皇帝。
“很好。”
王柄權此時雖然一身錦衣文衫，腰見卻掛着一柄和這身衣衫不相配的寶劍，聖恩帝事先打好了招呼，所以他才能帶着寶劍入宮。
到了門口，王柄權依舊直接踹門而入，殿內正伏案寫字的老皇帝，不禁手一哆嗦。
是夜，養心殿內，殿中擺放有一張桌子，桌子正中間則是放着一個碳爐，碳爐之上的銅鍋此時正冒着熱氣，桌子四周放滿了各色新鮮的肉類蔬菜。
這個澡可以說是他洗過最舒服的一個了，雖然西北之行算下來才十餘天，但那個鬼地方別說洗澡了，有口喝的就不錯了。
王柄權先是眯起雙眼，朝小春子露出一抹微笑，隨即以迅雷之勢，將對方抵在一旁的牆上，手中更是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刀劍直指對方的要害位置。
這話擱誰都不會相信。
王柄權腦子急速思考着，既然能令太上皇親自出馬，自然不會是小嘍囉，最有可能就是皇子或者娘娘。
在這位有些小聰明的兒子面前，聖恩帝並不需要隱瞞什麼。
小春子說到這裡語氣滿是委屈，委屈中又帶着幾分後悔。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萬一哪天聖恩帝嗝屁了，她可連一人之下都省了，犯得着去做賣國的勾當嗎？
毫無防備的小春子臉都綠了，連忙搖頭解釋道：“殿下，您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敢亂來呀，都是楊貴妃…”
老皇帝此刻臉上完全沒了剛纔在王柄德面前的威嚴，含笑道：“確實如此，宮中最好喝的茶在你母妃那裡，但她卻偏偏不送給我，非要我親自過去喝才行。”
而且王柄賢這個人，太過古板正直，甚至帶着一絲迂腐氣息，他都能想象到若是自己求情，肯定會被講一通大道理的場景，這人實在讓人親近不起來。
爲此王柄權還特意好幾次檢查了下自己的着裝，在確認過自己確實穿戴整齊、沒有光腚後，他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小春子。
歸來後的他立志成爲太子，在經過了幾年的兄弟相殘之後，他終於坐上了皇位。
因爲這些年對於妻子的忽視讓他產生的愧疚，哪怕後宮之中有好幾位身世比她還要尊貴的妃子，他還是選擇立這名女子爲後。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此時二人的感情，再也不似當初那般純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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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