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立太子
古往今來幾乎每位帝王都是喜怒無常，王柄權起初也不理解，可等他見多了官員不幹正事、整天就想着揣度聖意鑽營取巧，方知所謂的“位高權重性情多乖戾”，實屬是無奈之舉。
秦皇焚書坑儒以愚百姓，漢武獨尊儒術以馴萬民，權謀之術自古有之，春秋時期的百家爭鳴，求得就是一劑治世良方。
只不過隨着朝代更迭，帝王權謀不再爲了富民強國，而是成了如同小孩子過家家般的制衡：制衡百官、制衡後宮、制衡皇子。
一位君主在位期間若能做到恩威並施、賞罰分明，後宮嬪妃一團和氣，上了年紀躺在龍榻上不至於被子孫氣死，駕崩後葬入皇陵不遭後世掘墓揚骨……那便是一位成功的帝王。
基於這種想法，各朝君王少有能像他們先祖那般去開疆拓土，只知固守祖宗基業毫無作爲建樹，朝堂百官欺上瞞下，江山社稷日漸凋零。
王柄權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當王爺時就把官員們折騰得夠嗆，現如今做了皇帝，愈發變得無法無天，衆大臣都覺得這位陛下馭人之術已經爐火純青，不說試探對方底線，就算揣度聖意也要悠着點。
……
曹侍郎到底是文人，被拖出去時慘叫跟姬亨比就差遠了，等再次被攙回來，整個人已經掛在了侍衛身上，儼然已是死狗一條。
“曹大人，這滋味不好受吧？”王柄權眯眼笑道。
王潛英一路朝大內御書房而去，腳步匆忙比小太監來時更甚，沿路侍衛見狀紛紛側身行禮，早朝的事大內都傳遍了，眼下這位皇子的身份已是更上一層樓了。
在萬帝剛即位的五年裡，讓大臣親身體驗刑罰之苦的情況時有發生，被他整治的官員何止十指之數。
曹侍郎不想再體會一次生不如死的滋味了，連忙作揖道：
“剛纔是下官失言了，還望嚴尚書高擡貴手。”
“……”
鄭三保剛從御書房那邊過來，恰巧跟大皇子打了個照面。
曹侍郎在兩名同僚攙扶下才勉強站直了身子，哆哆嗦嗦點了下頭：
“方纔臣好似看到了家父。”
若真有要緊事也就罷了，有些地方官屁大點事也要上報，就好比澄河縣縣令，每年自家縣裡婚喪嫁娶都要跟陛下詳細彙報，王柄權還得一一回應，有次把他惹急了，直接在奏摺寫下一句“自己到府衙領三十大板”。
王潛英恍然明白過來，怪不得剛剛鄭三保一直稱呼自己爲“太子”，合着還真不是在恭維。
“別傻了，你不做難道讓你弟弟去做，他是這塊料？”
曹侍郎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響起了笑聲，他今年都五十多了，在家排行老幺，曹家老太爺都仙逝好幾年了。
王柄權眉頭緊皺，絲毫不像作假，王潛英見狀還真有些不自信了，這時只聽對方繼續道：
像這樣的摺子數不勝數，一天多半時間都是浪費在這些無關要緊的事上面。
“太子殿下這是說哪裡話，東宮之位是陛下與衆大臣一同商討的結果，合乎祖訓禮法，何來草率一說？對了，小人還沒恭喜太子殿下呢。”
鄭三保說着，含笑施了一禮，王潛英哪還有心思在這跟他咬文嚼字，隨口應承了幾句便繼續朝御書房走去。
“父皇，兒臣並不想做太子。”
而且這龍椅硌屁股得很，我坐了這麼些年痔瘡都坐出來了，每天還要堅持批閱奏摺，爲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勞心勞力。”
……
只不過後來隨着年齡大了，這種不成體統的手段也就漸漸不用了，今日故技重施，誰都沒料到一個快六十的小老頭竟還能有這種惡趣味。
……
“父皇，聽說您要立兒臣爲太子？”
御書房內，王柄權正一邊撓頭一邊批改着奏摺，這活他已經連續幹了不下十來年，着實有些乏味無趣。
“英兒，你都快四十了，怎麼做事還是這麼毛毛躁躁？”
就在衆人以爲鬧劇結束時，嚴撼海卻站了出來，只見他拱手說道：
“不是‘要立’，而是已經立了，剛剛聖旨被鄭三保拿走了，你沒看到？”
朝堂之上，百官頓時笑作一團，再沒了之前的針鋒相對。
“太子殿下，這麼着急是要去哪啊？”
“嘶！”
直至其身影完全消失後，整個王朝最大的太監才從袖中抽出一道聖旨，而後慢悠悠朝外而去。
冊立太子的消息傳出宮時，大皇子還在京玉書院與文士們吟詩作對，待貼身小太監急急忙忙趕到後，他這才知道了事情始末。
王潛英聽聞這個稱呼，心中暗道不妙，連忙問到：
“鄭公公，太子一事真就如此草率定下來了？”
……
……
“一家人談什麼搶不搶的，你們兄弟倆一文一武，本就各有所長，你當皇帝治理天下，他爲你開疆拓土，屆時一同建立起比你太爺爺還要輝煌的豐功偉績，你們哥倆可就都青史留名了。
“弟弟在西北衝鋒陷陣這麼多年，兒臣安居京城錦衣玉食已是十分不安，若如今再搶了他的太子之位……”
權勢地位不過是一時之快，一個皇位也代表不了什麼，古往今來忠臣義士大多爲人熟知，那些平淡無奇的君王又有幾個爲人津津樂道？
“陛下，君無戲言，您剛剛親口說要斬了曹大人，臣等可都聽得清清楚楚。”
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兵部嚴尚書出了名的護短，剛剛曹侍郎站出來找姬亨麻煩時他一聲沒坑，如今瞅準時機直接殺了個回馬槍。
王柄權知道兒子要說什麼，直接接過話頭繼續道：
“潛山什麼性格你還不知道？若是將他綁在龍椅上，整天聽大臣們唸經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你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
王柄權總算體會了一把順帝當年的感受，擡頭望去，發現大皇子正站着自己面前，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故意皺眉道：
王柄權正思索着要不要用分身術法偷會懶時，房門被“咣”地一聲推開，他手一哆嗦，直接在摺子上留下了長長一筆。
這一席話恐怕也只有身爲帝王的王柄權才能說出來，若皇位真如他口中那麼不堪，怎會人人都爭着搶着去坐。
王柄權絮絮叨叨半天，王潛英總算半推半就答應了，不過最後還是加了一句：
“太子之位兒臣只是暫代，潛山若是有意可隨時歸還於他。”
“這話你同他講，我敢保他絕對不會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