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一清二白
吃過飯，王柄權便打算起身前往安東衛。
就在這時，文德海叫住了他。
“王爺且慢，天色已晚，要不到府上休息一晚再走吧，明天一早，下官親自帶人護送王爺前去安東衛，絕對不會誤了王爺的要事。”
這時幾人已經來到了大街上，王柄權站在馬車旁搖搖頭道：
“文大人的好意心領了，戰事要緊，早些將物資送到，本王心裡也就踏實了。”
他本就沒打算讓文德海送行，雖然知道對方絕不是口頭說說，但百戶留給他的二十多名官兵，已經完全足夠了。
“王爺。”
文德海先是打量一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到這裡後，走到王柄權身邊，小聲說到：
“下官府上近日剛到了一雙璧人，二八年紀，雖然還沒長開，但也是美人胚子，若是王爺不嫌棄，儘管帶回去，平時揉肩捶腿也是極好的。”
王柄權起先還以爲他要說什麼要緊事，結果是要送自己兩個女人。
於是他似笑非笑地問到：“莫非，這也是兗州特產？”
文德海聞言並未感到詫異，畢竟這件事，在當初可是傳遍了整個官場。
王柄權認真聽着，文德海所說的情況他知道，當時王朝剛剛建立，天下初定，各地官職嚴重缺失，於是朝廷便連續三年舉行了科舉，考試標準也是一降再降。
說不心動是假的，但王柄權一想到嚴榮榮，就絲毫不敢有這方面的想法，還揉肩捶腿？自己若是真的帶了回去，不被嚴大小姐打斷腿纔怪。
文德海很會來事，見王柄權確實沒這方面的打算，立馬履行起了之前的約定。
“既然如此，下官這就召集人馬護送王爺。”
王柄權清清嗓子說道：“算了，本王已有婚約在身，做不出那種朝三暮四的事情。”
“朝廷對官員開銷一向限制嚴苛，用於招待外地官員的費用，更是要求詳細記錄在冊，並且每年不得超過五十兩銀子。”
這就導致一下子多出了許多進士，官職的空缺也被一下子填滿了，中進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對那些沒得到一官半職的人來說，卻並非如此。
文德海聞言也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子豪氣，哈哈一笑道：
文知府見狀以爲對方動了心，連忙陪笑道：“王爺英明，的確是兗州特產。”
“呵，你小子還挺癡情的。”
全國各地那麼多學子，即便是三甲最末等，也足以超越絕大多數人。
“哦，原來如此。”王柄權現在反而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王柄權這次沒有選擇乘坐馬車，管文德海單獨要了一匹馬。
“那是！”
他說到這裡，王柄權突然隱隱猜測到了什麼。
聽到這裡，王柄權立馬明白了，合着眼前這位文府臺，就是當年那個以小蔥拌豆腐招待員外郎的縣令。
“王爺您就別推辭了，這也是下官的一片心意。”
“啊？這裡面還有我的份呢？”劉盧明先是一愣，隨即繼續說到：“不要，我家慧慧還等着我呢。”
說到這，文德海臉上露出了笑意，顯然在慶幸自己當初運氣不錯。
說實話，雖然王柄權一直瞧不起這種阿諛奉承的官員，但他們做出的事確實讓人很舒服，至少比那些整日自詡忠君愛國，動不動就死諫的官員強得多。
很快，這位文知府召集了一百人，兩撥人一起出了兗州城。
文德海頓了頓，繼續道：“下官在京城等了近一年，盤纏都用完了，都沒等來朝廷的任職，其他與我同期的人，或是走馬上任，或是榮歸故里，而更多的，則是像我這樣，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一官半職，最終不得不返回故鄉。”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時，朝廷又提出重新規劃州府範圍，而兗州就在此列，當時我們縣剛好缺少一個縣令，我就被莫名其妙地安排了上去。”
“不瞞王爺，下官曾當過幾年兵部主事，後來才被調往兗州府，做了這府臺一職。”
怪就怪他自己把持不住，年紀輕輕就葬送在了婚姻的墳墓中。
說這句話時，他表情肅穆，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是什麼正人君子。
或許是話聊開了，文德海也就漸漸沒有那麼顧忌，開始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下官雖是進士出身，但卻不是一甲，那年參加殿試的人是有史以來最多的，人才濟濟，哪怕是二甲三甲的傳臚，也都是在當地赫赫有名之輩，像我這種一沒名氣，二沒背景的進士，更是多如牛毛，故而下官一直沒有得到錄用的機會。”
劉盧明說這話時，表情可比王柄權真誠多了，而且眼神也很純粹。
“當時我很珍惜這個機會，凡事做得盡善盡美，可不曾想，還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人。”
王柄權見對方騎姿標準，不禁驚奇道：“文大人擅長騎術？”
很多人像文德海這樣，等了一年半載都沒等來機會，最終不得不遺憾返鄉，別人都是榮歸故里，他們則是成了當地的笑話。
這時，王柄權突然看向一旁劉盧明，詢問到：“小明啊，若是給你，你要不要？”
文德海看着二人的談話，感覺怎麼看都不像主僕，反而更像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文大人大可不必……”
一甲，通常指通過科舉殿試的前三名，也就是狀元、榜眼、探花，二甲三甲排名則要靠後，二甲第一名即殿試第四名，稱爲傳臚。
讓他感到新奇的是，文德海也沒有選擇乘轎或者坐馬車，而是和他一樣，騎在馬上與他並駕而行。
“既然如此……那有勞文大人了。”
“於是你就請人家吃了頓‘一清二白’？”王柄權笑問到。
“理解，理解。”
他尷尬地點點頭道：
“看來連王爺也聽說了，因爲這頓飯的關係，下官一直升遷無望，直到後來邊關戰事吃緊，武官又變得稀缺起來，朝廷開始鼓勵文官去邊關任職，可哪怕一個小小的縣令都可以吃的腦滿腸肥，又有誰願意去冒着生命危險做費力不討好的事呢？”
王柄權很驚奇對方竟敢於當着他的面，說出這種話來，雖然這種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可誰若是說了出來，那就是犯了忌諱，畢竟越是真話，就越難聽。
但眼前的文德海卻似乎並不怕犯忌諱，繼續說到：
“本來升遷無望的我，試着向上遞了一份奏摺，沒想到竟被通過了，我直接去到邊關做了大使，大使和縣令同品，但武官向來比文官低上半品，可以說我這個官職，是不升反降，估計當時也是因爲這個關係，才讓我通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