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九十六三個人的夜晚
澹臺道齊只覺心痛如絞,雙拳緊緊握起,竟是不敢再多看那牀鋪一眼,此時澹臺道齊正背對着師映川三人,因此他雖然情緒激盪之下落了淚,卻也沒有誰看見,便在這時,澹臺道齊神色劇烈變幻,他垂下眼眸,雙目深深閉合了一瞬,然後又霍然張開,似乎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恢復了一貫淡漠的態度,然而心中卻依舊泛起漣漪,這時男子已經運功將眼眶裡些許的溼潤蒸發殆盡,他轉過身去,顏色黝黑的雙眼之中冷光閃耀,露出一絲淡淡的譏嘲之色,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藏無真,而師映川三人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音。
澹臺道齊慢慢看了三個年輕人一眼,道:“……除了這裡之外,只有另外一間臥室可以用來休息,你們三人將就着住。”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言語,寶相龍樹向來性情高傲,若在從前,那是萬萬不屑於與人爭風吃醋的,然而偏偏此生卻遇到了師映川這個命裡的魔星,也只能徒喚奈何了,更讓人心中鬱悶的是,情敵居然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即使再如何不甘,終究也抹殺不了骨肉親情,但是無論如何,寶相龍樹一想起自己此生最心愛之人要與別人分享,立刻就覺得心下濃濃地發酸,可是一時間又無計可施,畢竟連師映川自己都親口承認同樣喜歡季玄嬰,他寶相龍樹又有什麼辦法?甚至還要勉強保持風度,以免給師映川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心中略一思忖,只得且待以後慢慢打算此事。
澹臺道齊很快就出了房子,不知去了哪裡,師映川見這裡多年沒有人居住,到處都是灰塵,實在是沒有辦法住人,便挽起袖子,對寶相龍樹與季玄嬰說道:“咱們既然要住在這裡,那就總得先把房子收拾乾淨再說。”他說着,目光先落在了季玄嬰身上,見對方腹部隆起,便嘆了一口氣,道:“你這個樣子哪能幹這些粗活,讓你歇着還來不及呢……哥,你還是去外面散散步罷,對孩子也好,而且一會兒屋裡打掃的時候肯定弄得灰塵鋪天蓋地的,別嗆着你了。”說完,視線又隨之轉移到一旁的寶相龍樹身上,不過師映川剛張了張嘴,就又很明智地閉上了,他自己從小在大宛鎮的時候什麼苦沒吃過,什麼活兒沒幹過?而寶相龍樹可是正兒八經的貴公子,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向來錦衣玉食,哪裡是他這苦哈哈出身能比的,只怕這輩子也沒幹過什麼粗活,這打掃房子還是免了罷,想到這裡,師映川無奈地撇了撇嘴,對寶相龍樹道:“算了,也沒你什麼事,有活兒我自己一個人幹就行了。”
寶相龍樹哪裡會讓師映川自己忙碌,便同樣挽起衣袖,道:“我幫你。”師映川笑道:“大少爺,你能會做什麼啊,別給我幫倒忙就謝天謝地了。”但寶相龍樹如何會被他三言兩語就說動,堅持一定要幫忙,師映川無法,只得叫他跟自己一起打掃屋子。
這種清掃的活計可不輕鬆,任憑你武功再如何高明,在這方面也未必比一個普通婦人做得麻利,相對之下,寶相龍樹果然不負師映川給他冠上的‘大少爺’頭銜,不但沒幫上什麼忙,反而令師映川更加手忙腳亂,疲於應付,最後直到師映川忍無可忍,將他轟出去纔算消停,而寶相龍樹自己也覺得頗爲懊惱,只得訕訕地出去了。
寶相龍樹出了屋子,擡眼卻看見遠處季玄嬰正在湖邊散步,寶相龍樹見狀,先是怔了怔,方反應過來,一時間不禁眉頭深鎖,暗暗嘆了一口氣,他並不後悔自己對師映川動了情,但他很介意自己與其他人分享心愛之人,可是偏偏又沒有別的路可走,因爲這已經是目前看起來最好的辦法,至於因此而造成的不甘與醋意,那也是暫時無可奈何的,畢竟當事情在短時間內找不到解決的方式時,也只能按照自己所想所思的去做了。
想到這裡,寶相龍樹心中若有所得,正準備進一步細細思量之際,卻不經意間看到季玄嬰正迎着日光舒展身體,慢慢做着一些活動四肢的動作,想來應該是對腹中的胎兒有好處,從寶相龍樹這個方位望去,只見如畫美景之中立着一個青年,容顏如玉,身上的衣袍被淡淡清風吹得微揚,更加襯托出身姿筆挺如修竹,這時明燦的陽光映在他的臉上,真真是透玉清輝,皮膚表面彷彿都在散發着清光,寶相龍樹原本雖然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生得極好,但他從來也不怎麼注意細看,但是眼下不知道爲什麼,季玄嬰那並不被他留意的樣貌卻在他心中一下子變得鮮明瞭起來,寶相龍樹忽然有些心情複雜,他定睛看去,頓時心中一凜,只覺季玄嬰不但容貌極爲俊秀,而那眉目之間的脫俗風姿,更是使整個人都彷彿煥發着光彩。
這世間總是女子愛美,將容貌看得極重,而寶相龍樹身爲男子,向來並不在意自己的模樣,可是如今看着季玄嬰,他心中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與弟弟相比,自己的容貌要遜色很多,師映川也是男子,也有男人的本性,知好色而慕少艾,在這方面,季玄嬰無疑就要佔很大的便宜了,而且季玄嬰如今雖然懷了孕,但是也只不過是腹部有些變化,對外表卻不見有什麼損傷,依舊容色不改,此刻在耀眼的日光下,面部的輪廓纖毫畢現,整個人俊秀如同青青翠山一般,更兼之神定氣閒,令人見之難忘,寶相龍樹心神一個恍惚,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但最終還是化爲一聲淡淡的長嘆,這容貌是上天所賜,對此,他也是毫無辦法。
這時季玄嬰正好向這邊看來,寶相龍樹的神情變化以及眸中不自覺流露出的情緒就盡數落到了他的眼中,季玄嬰心中一動,隨即就微微揚眉,他轉身面向寶相龍樹,兩人此刻的心情都十分微妙,甚至說是有某種惺惺相惜之感也不爲過,只因彼此中意的都是同一個人,這兩人畢竟是親兄弟,縱然關係有些淡,卻終究是血緣至親,總有些真情實意,即使成爲了情敵,也勉強可以彼此和平相處,互相秋毫無犯。
寶相龍樹心中轉着許多念頭,一面走了過去,季玄嬰伸手挽起被風吹亂的鬢髮,語氣平淡道:“……大哥不是在幫忙打掃屋子麼,如何這麼快就出來了。”
寶相龍樹聞言心中微動,不鹹不淡地迴應道:“我不擅長這些雜事,反而給映川添了不少麻煩,便被趕出來了。”他說得十分坦率,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如此一來,反倒是給人一種他與師映川關係極爲親密的感覺,季玄嬰聽了,擡眼看向寶相龍樹,卻見兄長的臉上一片平靜,但其中隱隱示威的心思已經顯露無疑,寶相龍樹之所以如此與季玄嬰暗中較量,也是希望在師映川那裡更多佔幾分,在他心中,自己雖然獨佔師映川的可能性很小,然而卻未必就一點希望也沒有,如果真的要與其他人分享心上人,那當真是近乎於五內俱焚了,他雖然迫於現實不得不暫時接受,但卻是萬萬不甘心的,甚至心中不止一次地暗恨自己爲什麼沒有再早一些遇見師映川,早早獲取對方的心,令其他人再沒有半點機會。
季玄嬰聽了寶相龍樹的話,反倒是並沒有什麼表示,他目光遊移,看着周圍美麗的景緻,忽然毫無預兆地道:“……大哥在想什麼?”這話聽着突兀,但以季玄嬰素來的性情,實則已是有所緩和,他以前最開始時雖然知道寶相龍樹對師映川有意,但並不認爲自己這個兄長對一個少年的感情會有多深,但後來時間長了,才漸漸發現寶相龍樹在師映川的這個問題上竟是如此固執,咬定青山不放鬆,萬不肯有一絲一毫的放棄,也沒有難以決定的猶豫之態,而到了如今,季玄嬰已經徹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寶相龍樹已經不可能回心轉意了,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完全排斥他人,不肯與別人分享師映川的話,只怕自己雖然意志堅定,到頭來也容易落得一個兩手空空的結局,因此心中雖然十分不甘不願,卻又得存了幾分忍耐,一時間斂眉沉吟,百般思緒縈繞心頭,還好他及時穩住心緒,這纔沒有過多地沉浸其中。
卻聽寶相龍樹道:“問我想什麼?我在想,究竟你我兄弟之間,到最後誰能勝出?”他說着,忽地斷去餘下的話,但季玄嬰聞言,也已經全然明白了其中未曾道盡之意,一時間兄弟二人四目相對,再看向寶相龍樹之際的目光,已經較之先前有所不同,而寶相龍樹也是如此,甚至更有過之,他毫不懷疑自己這個弟弟的心志之堅,也由此更加心生警惕,知道自己如果稍微掉以輕心的話,極有可能會在這一局情場博弈之中輸得很慘,原因無他,只因季玄嬰太過純粹,也足夠直接,這些往往就是成功所要具備的重要素質。
這時卻聽見‘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師映川抱着一大堆滿是厚厚灰塵的被褥帳衾等物走了出來,很快就來到了湖邊,把東西扔到了地上,擡手擦了一把汗,道:“這些玩意兒都得洗一洗,不然沒法用,還好這質地都還結實,都過了這麼些年了也沒壞。”
寶相龍樹見狀,便幫他把這一大堆東西歸攏,泡進水裡,師映川道:“屋裡還有一些,我還得去拿,寶相你看着點兒,別讓東西順水漂走了。”說着,又返回木屋。
這一大堆的東西洗起來頗費時間,師映川脫了鞋襪,把褲腿挽了,光着腳手持一根木槌,蹲在一塊青石上賣力地捶洗着被褥,寶相龍樹也去尋了一根趁手的木棒,學着師映川的樣子去做,季玄嬰則是因爲不適合做這種有些劇烈的運動,便坐在一邊看着二人幹活。
師映川只管埋頭洗着牀單被褥等物,並不去看寶相龍樹與季玄嬰這一對兄弟,因爲他不知道這時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恰當,而且對其中一個人的熱情也就意味着對另一個人的冷落,他實在不想做這種無論怎樣也不可能兩全其美的事情,而且每一回同時面對着這兩人,他都能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虛僞、貪婪與多情,這絕不是什麼令人身心舒暢的感覺。
日光照曬得湖水也微微溫熱起來,寶相龍樹一邊忙碌,一邊抽空去看身邊幾步外的師映川,一想到自己以後永遠都會與他如此接近,再不會失去他,心中就甜蜜無比。
此時從這個角度看去,少年的側面輪廓很是流暢清秀,可惜相貌卻沒有什麼出奇的……寶相龍樹剛想到這裡,就不由得有些自嘲,自己當初認識師映川的時候,對方比起現在的樣子還頗有不如,自己卻也照樣一見鍾情,怎麼現在心上人的容貌明明比起從前已經好看了不少,自己卻忽然有些可惜對方不是一副出衆的姿容了?想到這裡,不免搖了搖頭,暗笑自己貪心不足。
三人相安無事,晚間師映川做了飯,衆人一時吃罷,澹臺道齊便自己回到臥室,把門關上,師映川則拿着碗筷去湖邊洗涮,正在這時,寶相龍樹卻來到他身旁蹲下,挽起袖子幫他洗碗,師映川扭頭看了青年一眼,問道:“今天你很少說話,是有什麼事麼?”
寶相龍樹原本隱隱有些煩躁的心情就在這一句之後消失無蹤,不過當他想起自己與季玄嬰相處之際的感慨以及對方那明顯隆起的腹部,心中就又是酸醋又是焦躁,忍不住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只當沒有這回事,說道:“沒有什麼。”師映川見他如此,有些疑惑,便仔細打量了一下寶相龍樹,道:“騙誰呢,你明明有心事。”
這語氣不算特別親密,但已讓寶相龍樹聽得心裡頗爲熨帖,他感覺到心臟跳得舒緩而平靜,便下意識地用十分柔和的語氣說道:“你現在既然就在我身邊,我又哪裡還會有什麼心事。”
師映川聽了,不由得微微一笑,不再繼續追問,等到洗淨了餐具,便起身說道:“咱們回去罷,我還得燒點水,堂兄他現在有身孕,還是喝點燒開的水比較好。”寶相龍樹聽少年無端說起這番話,頓時心中泛酸,此刻若是季玄嬰就在眼前,說不定就要出言刻薄幾句,但眼下看到師映川眉目之間那種全然沒有意識到剛剛說錯話的輕鬆神色,寶相龍樹到底還是強忍下了這股酸醋滋味,應道:“嗯,回去罷。”
一時無話,後來師映川閒來無事,就獨自出去踏着月色散步,等到夜色漸深,師映川在外面溜達散心回來,進到臥室門前,剛推開門,一眼便看到桌上的油燈盈盈燃着,燈光如豆,季玄嬰正閉目盤膝坐在牀上,似乎是在調息,師映川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去倒了一杯水喝了,這時時間已經不早,師映川解開腰帶,脫了外衣,準備去牀上睡覺,季玄嬰忽然微微睜開眼睛,道:“……困了?”
師映川打了個哈欠,又伸伸懶腰:“今天干了不少活兒,是有點困了。”他說着,脫了鞋襪爬到牀上,躺了下來,頓時就聞到了被褥散發出來的那種被太陽暴曬過的芬芳氣息,很是好聞,季玄嬰見他躺下,神色便微微舒緩,動手脫去外衣躺在了師映川身邊,自然而然地伸臂將師映川摟在胸前,如此一來,師映川不免在他的懷裡動了動,似乎不是很習慣,季玄嬰低頭看去,只見師映川雙眉微展,眼珠骨碌碌亂轉,便道:“你在想什麼?”
師映川閉上眼,含糊道:“沒什麼,就是有點困。”他此時被季玄嬰面對面摟着,就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肚子抵住了自己,師映川說不清楚爲什麼自己忽然就有了些惶惑的感受,有點忐忑,有點不安,心情十分複雜。其實這不僅僅是他,很多快要做父親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類似的心情,更不要說師映川現在才十二歲,從年齡上來看,他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在第一次得知自己要當爹了的時候,甚至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驚喜,反而是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這就需要一個適應期,而這種感覺也沒有持續太久,隨着季玄嬰懷孕的症狀越來越明顯,肚子越來越大,師映川也就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結束了孩童時期,進入到了一種全新的狀態,與此同時,心理上才真正開始有了比較充分的準備。
師映川心中胡亂想着心事,漸漸的,眼皮就開始沉了,他今天又是收拾房子又是刷洗晾曬被褥,還要做飯,確實是有些乏了,現在躺下來睡在牀上,又被人摟在懷裡,便忍不住昏昏將眠,因此又與季玄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話之後,不知不覺地就漸漸睡着了,沒過多久,呼吸已經明顯輕淺起來,在靜謐的房間裡彷彿風過林梢,悄然無痕。
季玄嬰卻還沒有睡,他聽着師映川的呼吸聲,只覺得心中也沉靜下去,他望着少年平靜安逸的睡容,將被子替對方掖了掖,師映川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好看的眉毛不禁微蹙起來,過了一會兒才漸漸鬆展,顯然是已經睡得熟了,進入了夢鄉,季玄嬰就這樣看着少年安然的睡顏,回想着兩人從相識到現在所經過的一系列事情,於是如同古井靜水的心頭就隱隱泛起了微波,心中生出難以描述的情感,他雖然爲人習慣直來直往,但也覺得自己身爲男子,又是兄長,理應好好照顧師映川纔是,不過近期因爲懷孕的緣故,反而令師映川對自己呵護備至了,想到這裡,忽然就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這時懷中的身體卻輕輕一動,季玄嬰怔了怔,凝目去看師映川,此刻房間裡雖然只點着一盞油燈,光線昏黃,但已足夠讓季玄嬰可以將少年的睡容看得清清楚楚,師映川的眉毛微攢,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季玄嬰見狀,忍不住伸手輕輕撫向少年的眉宇,想要替對方撫平眉間的不快,此時他的指尖已經碰到了少年,一股人體的溫暖之意立刻就傳遞到了指尖,正在這時,卻見師映川在睡夢中微微皺眉,含含糊糊地道:“師尊……”
這聲音太模糊,季玄嬰沒有聽清楚說的到底是什麼,因此只是輕撫着師映川的背,這時師映川猶自不覺,又低哼道:“師尊……父親……”雖然聲音還是有些模糊不清,但季玄嬰這回聽明白了,是在叫連江樓,同時也是自己的叔父,師映川一向是在連江樓身邊長大,年紀也還小,想必是很依戀對方的,就像自己現在同樣也會思念父親季青仙一樣……思及至此,感同身受地體會到了師映川此時的情緒,季玄嬰只覺得心臟微微一動,好象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被什麼東西戳中了,真是別有一番滋味涌上心頭,季玄嬰不由得雙臂微微收緊一些,師映川沒有什麼反應,卻本能地依偎着,潛意識中雖然感受到這個懷抱不是很熟悉,並不是連江樓,但卻給人一種淡淡的安心之感。
懷裡的少年又嘟囔了一兩句,便不再出聲了,季玄嬰聽着師映川均勻的呼吸聲,鼻中聞到對方頭髮上的淡淡熟悉味道,若有若無的,他看着師映川清秀的臉龐,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一張清逸的面孔上顯出頗爲溫和的神情,望向師映川的目光當中也多了幾分微妙的含義,但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一身素衫的寶相龍樹邁步跨進門來。
寶相龍樹進到屋內的同時,已經掃視了一眼牀上,當看到季玄嬰親密地擁着師映川時,青年的目光明顯一閃,緊接着他關上門,徑直走到了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