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是誰

卻說正在宋彌爾身邊玩笑的朱律和浴蘭,也正是在宋家三姐宋彌意的安排下,送出去歷練後,再次回到了宋家,也不知在外頭她們是跟誰學了本事,朱律得了一身好武藝,浴蘭用毒解毒江湖間能敵得過她的人也不多。又因着宋彌爾入宮一事,宋彌意便直接將她們安到了宋彌爾的丫鬟當中。朱律浴蘭倒是也願意,反正陪嫁的丫鬟到了一定年齡也可以出宮嫁人,按着浴蘭的話說,便是世家待過了,江湖跑過了,是時候去宮裡混混了。倒是將入宮一事看得簡單,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是相信宋家姐妹的人品,入宮也不會將自己坑了去。

因此,比起清和這樣的家生子,朱律與浴蘭同宋彌爾相處起來,反而更爲隨性,正如現在這樣,浴蘭可以向宋彌爾小聲埋怨,朱律可以賴着宋彌爾學琴,好在清和從小便是跟着宋彌爾長大的貼身侍女,學的是怎麼幫着宋彌爾官家,倒是也不計較這些。另有從家中帶來的侍女初空,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正是好玩的時候,成日裡就在宣德宮各處玩耍,宋彌爾樂得看她沒規沒據,太后送來的嬤嬤淑節也對她多有疼愛,旁的宮人因此也不敢有什麼閒話。開玩笑,皇后娘娘和淑節嬤嬤都不管的人,他們敢管麼?

所以也養成了初空什麼都敢對着宋彌爾說的性子,好在初空也不傻,只是仗着宋彌爾縱容她,出了宣德宮的門,初空也是一副規矩的樣子。

“娘娘,娘娘,奴婢找您半天啦,您在這裡呀!”

說到初空,初空便慌慌張張地從走廊處跑了過來。

“找我作甚?你去哪裡玩啦?”宋彌爾略略仰了臉,看向跑得氣喘吁吁,正撐着膝蓋大喘氣的初空。

“娘娘,您不知道,外邊可熱鬧了,那個何昭儀的丫鬟差點和段昭儀的丫鬟打起來了!”

“什麼?!”

聽着這話,宋彌爾倏地從躺椅上撐了起來,十分不解,“何昭儀與段昭儀不是向來要好麼?爲什麼她們的丫鬟會打起來?她們兩人呢?如今情況如何?”

“娘娘!您也太不管事啦,”初空噘着嘴小小地不滿道,“爲了什麼,還不是因爲陛下賞了段昭儀兩匹子鯛綢,這不眼看着要準備中秋宮宴了嘛,各位妃嬪娘娘都在讓尚衣局和織造所趕製宴會上穿的衣裳呢,段昭儀的丫鬟便拿着這兩匹子鯛綢讓尚衣局做裙子,結果剛剛尚衣局的說那鯛綢放在桌面上不知被誰劃了數道口子,裙子是做不成了,最多做個上衣,那鯛綢放在屋裡沒人動過,中途就只有同樣要做衣服的何昭儀的侍女進去放過布匹,段昭儀的侍女就說是何昭儀宮裡的人壞了布匹,何昭儀的侍女當然不認啦,於是她們就在尚衣局的門前拉扯起來了。”

羅茜賜死後,後宮中人自是蕭瑟了很久,畢竟是入宮以來消失的第一條鮮活的生命,至羅茜賜死那日整整月旬,宮裡邊也沒什麼喜慶的事情,晨昏定省也特別低沉,沈湛政務繁忙,來後宮的日子也少,各妃嬪們更是打不起精神,宋彌爾見此,便去同太后商量了,趁着中秋將至,辦一場宮宴,喜慶喜慶,也去去晦氣。

太后當即拍板,並將這事交給宋彌爾全權負責,自己又躲到一邊享清福去了。

宋彌爾與三妃商量了,覺得反正又沒有外人,不如就讓妃嬪們在宮宴上表演一二,既可以增加她們的參與度,讓準備宮宴的時候和宮宴上熱鬧一些,又可以趁此機會展示展示妃嬪們的才藝,得到陛下與太后的青睞。

此話一出,後宮中人立馬響應,都興致勃勃地準備了起來,雖說也有防備着她人探聽到自己準備的節目,又忍不住私下裡收買他人宮婢,瞭解別的妃嬪準備了什麼節目,又忙着量體裁衣,準備首飾,譬如虞婉容甚至自己畫了圖,讓司飾監照着做簪子。各個宮裡立馬生機勃勃了起來,有些爲了衣服首飾或是準備節目的小摩擦,在宋彌爾和太后本着熱鬧後宮的前提下看起來,也倒是有趣。

沈湛看在眼裡,也因此來了興致,除了將宋彌爾誇了又誇,謝了又謝以外,也連着寵幸了幾位新的妃嬪,這段淼,便在其中。

初空剛剛說話,清和便蹙了眉頭,“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宋彌爾一聽,頓時就垮了臉,本想着忙裡偷閒好好過一個下午,連昏定都藉着讓衆人專心準備宮宴的藉口給取消了,沒想到仍然是要處理宮務,宋彌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坐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吧,走吧,去看看,說不定這會兒柳疏星她們早就過去了,別讓她待會又找藉口對我冷嘲熱諷。”

說着這柳疏星,放佛天生就和宋彌爾不對盤,不,應該說是對位分比她高的,跟她位分一樣的,以及位份比她低但是又受寵沒站在她這一道的人都不對盤,逮着誰有機會都要奚落一番,在這宮裡,也是出了名的張揚跋扈。尤其是對着宋彌爾。

不過在宮中事務上,柳疏星倒是不帶任何情緒和偏見,並不曾在宮務上給宋彌爾下過絆子,對着太后那邊也是盡心侍奉,雖然太后依舊厭惡她那嬌媚的樣子,但送去的吃食倒也不曾再直白地拒絕了。

宋彌爾起身由着初空理了理衣裙,又在外邊套了件外裳,初空巧手兩三下便盤好了髮髻,宋彌爾這才拍拍手,“走吧走吧,清和陪着我去,把我沒吃完的葡萄給帶上,對了,回來我要吃醬香鴨子。”

朱律忍不住噗嗤一笑,“娘娘,這時候了您還惦記着吃呀!”

宋彌爾張大了眼睛瞪了朱律一眼,裝作惡狠狠的樣子,倒是更像是個小孩子了,也難怪柳疏星是半點不敬畏她。

不過宋彌爾也沒有將柳疏星的種種挑釁放在心上,在她看來,宋家和柳家本就可能和睦相處,一個是國丈,是新貴,一個是丞相,是世家,一個靠着太后,如今又靠着貴妃,一個靠着朝堂和皇后,新貴和世家本就矛盾重重,貴妃和皇后又有利益糾葛,自己要能和柳疏星和平相處,那才讓人覺得恐怖呢。

到了尚衣局門口,果然柳疏星和樓橫波已經到了,宋彌爾轉了一圈沒發現袁晚遊的身影,便知道她定是又不耐煩避了此事。

兩個侍女正跪在尚衣局門前,一個漲紅着臉,一個哭得衣襟已經失了一大片。

“本宮以爲多大的事呢,就這樣的小事也值得你們沒了規矩?尚儀局沒教過你們怎麼做事嗎?”柳疏星柳眉倒豎,聲音嬌媚慵懶,不緊不慢地剔着指甲問話。

“求貴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敢了。”柳疏星的話音剛落,一個婢子已經是趴在地上磕起了頭,口中念着恕罪,頭在地上砰砰作響。

“求貴妃娘年恕罪啊!貴妃娘娘,賢妃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另一個婢子倒還聰明,知道樓橫波最是心善,明明是回貴妃的話,身子卻微微側向了賢妃的方向。

說起來着賢妃樓橫波,在宋彌爾眼裡也算是一個難得的人了,如今,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她最是心善,上次阿然的事,賢妃還特特爲了抄了往生經,送來宋彌爾處燒了,這次羅茜出了事,陛下本來是要將羅茜身邊的宮女一同賜死,也是賢妃勸誡,才發去了冷宮做雜役,倒是挽救了幾條生命。這樣一來一去下來,大家也都知道了賢妃心腸好,但凡有求,能找賢妃的一定想盡法子去求賢妃。

“布匹可都是毀了?”

宋彌爾走到近處,壓低了聲音開了口。宋彌爾的聲音軟糯,配着她還未長開的面容和身形,越發的像小孩子,宋彌爾身邊親近的清和等人,自小與她長大,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而陛下與太后賜下的落雪和修竹卻因爲與宋彌爾的關係還不甚親近,知道也不便說出口。好在還有淑節在身邊,經了淑節的提醒,宋彌爾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因此這段時間以來,說話都會故意壓低了聲音,讓人聽起來更沉穩些。

衆人見皇后到了,忙不迭地向宋彌爾行了禮。

柳疏星滿臉不情願地低了眼睛看了看矮了她半個頭的宋彌爾,草草地半蹲身子福了福,卻是一句話不說,看得宋彌爾身邊的清和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宋彌爾眼角掃過,拍了拍清和扶着自己的手背。

“回皇后娘娘的話,布匹爛得不成樣子了,已是不能製衣了。”

一旁的尚衣局女官見貴妃賢妃不曾開口,便朝宋彌爾恭敬地回了話。

“誰是段淼宮中的宮女?”宋彌爾柔了聲問道。

那個漲紅了臉的宮女朝宋彌爾磕了一個頭,“奴婢便是。”

“清和,將錦緞拿給她。”宋彌爾不耐煩處理這些小事,但身爲皇后卻又不得不擔起這些擔子,宋彌爾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又道,“段昭儀進退得宜,甚得陛下與本宮的心意,本宮還指望她這次宮宴能好好表現,可別辜負了本宮的一番期許。”

那宮女見鯛綢沒有了,卻賜了比鯛綢更爲華貴的錦緞,那宮女又驚又喜,朝着宋彌爾連連磕了好幾個頭。

“好了,”宋彌爾喝止了不停磕頭的段昭儀的宮女,轉而看向那何昭儀的宮女,“你可知錯?”

那何昭儀的宮女先是一愣,見宋彌爾雖然身量未足,但錦衣玉面,自有威儀,就那麼肅然看着她,當下軟腳一軟,如蚊聲吶吶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皇后娘娘恕罪?“

“哦?何錯之有?”宋彌爾不由得挑了挑眉,卻不知道她自己這動作像足了沈湛,只是她年紀尚小,分辨之下,卻仍差了那麼幾分沈湛風流拓落的神韻,卻仍然讓一旁註視着她的柳疏星微微怔了神,似在回想,這神情如此熟悉,好似在誰身上見過。

那宮婢聽見宋彌爾問話,又是愣了一愣,纔回道,“奴婢不知,奴婢。”

“本宮不知那布匹何人所毀,但若是你毀的,你便該當受罰。”

宋彌爾話剛落音,便見那宮婢擡起頭來,神色驚惶,吶吶又要發聲,宋彌爾當即又道,

“若不是你做的,可你在這尚衣局門前公然與人喧譁吵鬧,壞了規矩,你也該罰。”

此話一出,那宮婢本是跪得筆直的雙腿一下就軟了下來,癱坐在自己的腳跟上,“奴婢知錯,求皇后娘娘責罰。”

宋彌爾又轉向一旁臉色已然好轉的段淼的宮婢,“雖說是你家主子的布匹被毀,但你大可以找本宮或是貴妃她們做主,未弄清是非曲直便在此大吵大鬧,你說本宮該不該罰你?”

那本還爲自己的主子得了上好的錦緞而暗自高興的宮婢,瞬間便白了臉,恭恭敬敬道,“奴婢知錯。”

“既然知錯,那就一併罰了。”

宋彌爾話剛落音,那兩個宮婢的臉色又白了一層。儘管宋彌爾還未長開,歷經的事又太少,威儀不夠,一些年長油滑的宮人和膽大或如柳疏星、尉遲嫣然一類的妃嬪們,總是對她少了幾分敬重,但大多數的妃嬪與宮人,不懼着宋彌爾,卻也是懼着這天家皇權的,因此,當宋彌爾說出要懲罰這兩個宮婢時,不僅這兩個宮婢臉色一白,就是周圍尚衣局的宮人們,也是將頭埋得更低,戰戰兢兢生怕扯上自己。

“娘娘恕罪!”

宋彌爾正待開口,卻是有兩道聲音從背後傳來,原來是何昭儀攜着段淼來了。

只見他們未坐步輦,兩人互相支撐着,一路小跑到宋彌爾身邊,已是氣喘吁吁,但卻也維持着宮妃的儀態,哪怕下一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也勉力保持着身姿,放緩了呼吸,儀態萬千地行了禮。

宋彌爾見兩人相攜前來,面色已是緩了許多,又見兩人禮儀完備,早就翹了翹嘴角說道,“起吧。”

何昭儀率先站了起來,急急朝宋彌爾道,“皇后娘娘,這原是誤會一場,妾聽說這事,便先去找了段昭儀,故而來遲了,我們兩人的宮婢,能不能。。?”

宋彌爾看了一眼一語不發卻也望向自己的段淼,和微有汗珠停在鼻尖的何孟婕,心下暗道:這何孟婕倒是個護人的主,口中卻是不讓分毫,”既是誤會,爲何要鬧到如此境地?”眼看着何昭儀呼吸一窒,宋彌爾又才道,“既然你求情了,那就一人杖十,讓醫女去宮裡邊候着!”

那兩個宮婢連同何孟婕等人,一聽這處置方法,當下便是一喜,兩個宮婢差點低泣出來,使勁朝着宋彌爾磕着頭。

不得不說,宋彌爾這一招,卻是用得甚妙,不僅昭示了皇后的威儀,更得了人心,博了個仁德的美名,連旁觀的柳疏星,也暗自點頭,自認若是讓自己處理,怕也是隻有這招最是好用。

處理了旁生枝節的宮務,宋彌爾一回到宣德宮,便像卸下了擔子的旅客遊子回到了家,整個人都鬆鬆垮垮了起來。

卻不想,剛進兩儀殿,就看見朱律和一個男子,正坐在兩儀殿的大廳中,等着宋彌爾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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