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橫生波瀾
沈如意也是豁出去了。
小皇帝一開始就把她這脈摸的七七八八,明知道她內裡古怪也沒要了她的命,估計平日是蛇蟲虎豹玩兒這些新鮮刺激的把他作死的神經給磨練出來,一看她這不走尋常路的,當個稀罕玩意就給收進長樂宮,以供他消遣玩耍。
現在想來,小皇帝時不時冒出來讓她覺得摸不着邊際的話,都是在試探她,好像今天登兔兒山就抽冷子問她以前是否有來過,之前不只一次讓她硯墨問她上面的字,甚至他念她寫了一首詩……諸如此類,他根本耍她耍的不亦樂乎。
她就說最近小皇帝怎麼玩兒那隻傻鳥的時候少了,趕情是不玩兒鳥,玩上人了!
不知是不是今天她這一哭,給小皇帝刺激的立馬調整了玩耍她的節奏,還是原本他就想着自動調檔提升玩耍她的難度,冷不防地就掀開她的底牌,給她當頭一棒子。
不過,既然當時沒殺她,現在殺她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不是窮追不捨她到底是個什麼來歷嗎?
沈如意一咬牙一跺腳,小皇帝連她是個妖魔鬼怪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不要接受的太快,她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她怎麼說怎麼是,至於相不相信就是小皇帝的事了。
所有的一切在她腦子裡過了一遍,她怎麼也料不到她都打算破釜沉舟來這麼一下子,話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生又讓人給打斷了。
就那一嗓子震破天際,淒厲無比,好懸沒當場嚇尿她,哆哆嗦嗦地衝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望過去,清虛殿後邊已經亂成了一團。
“陳槐!”
蕭衍握緊匕首,橫眉厲目,大白牙咬的咯吱吱響:“叫人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說完,迅速地瞄了沈如意一眼,見她全神貫注關注在發生騷亂的那一堆一塊,驚魂未定的一張臉,像是根本沒注意他剛纔被那一嗓子嚇的腿都一哆嗦的醜態,他這才輕輕一咳,若無其事地用匕首側邊輕輕拍了拍沈如意的頭。
“趕緊趁這空子想好怎麼編,要是不說出一二三來自圓其說,朕這匕首你也看到了,割肉還是挺利的。”
沈如意咬牙,面對威脅堅強不屈:“事已至此,你都知道了,我還編什麼?對着爾等凡人,我纔不屑編瞎話。以前不說是怕嚇着你們,既然你這麼聰明已經猜到,我好意隱瞞也是不必要的了。”
爾等凡人?
蕭衍嘴角抽搐,她這是徹底被他嚇瘋了吧?
陛下也不叫了,居然和他你你我我起來,她忘了剛纔是誰嚇的雙腿雙手刨地想要溜走,又是誰天天低聲下氣地任他差遣,被耍的團團轉的?
他說她是妖魔鬼怪,她轉臉就來了句‘爾等凡人’,看樣子這是往上面攀親戚,跟他裝神弄鬼起來了啊。
蕭衍氣急反笑,“朕看你這錢大膽的名真沒白叫,如今膽大包天,越發的連朕也不看在眼裡了。”
他伸手揪住沈如意的耳朵就往自己這邊扯,正想好好教教她溫良恭儉讓,尊卑上下,就見陳槐訕訕地走了過來,大眼皮耷拉着,看他走路那個磨蹭勁兒就知道肯定沒好事。
“陛下,陸修媛從山上掉下去,沒了。”陳槐苦着一張臉,跟死了親孃似的。
陸修媛?
沈如意眼皮一跳,陸修媛那戰鬥力實足,當着皇帝的面都敢和她掐,恨不得皇帝身邊有隻母蒼蠅嗡嗡繞着飛都巴不得一掌拍死,她小本本上有嫌疑殺她位列第二的陸修媛就這麼死了?
“誰沒了?”蕭衍擡頭望向陳槐,表示沒聽清楚。
“回陛下,是柔福宮陸修媛。”陳槐默默地跪到地上,保持視線低於坐在地上的皇帝下方。
皇帝這個悲了個催的也是夠了,沾上死捱上亡啊,趙賢妃這才挑好日子還沒下葬呢,陸修媛登個山也能摔死,一年內死倆高位份的妃嬪,而且都是在有宮廷宴會的時候,以後但凡再有宴會都要有心理陰影了好麼!
至於遙遠的沈皇后,他連提都不敢提,造成的後果那更是不堪設想,禍延至今……
陳槐低頭,一副俯首認罪的姿態將事情始末交待了一遍。
原來陸修媛在亭中被沈如意當着皇帝的面一陣搶白,當場下不來臺,回到清虛殿飲了幾杯酒,便覺頭痛,叫了鍾美人陪她一同出去散散酒氣。當時清虛殿酒席過半,已經有不少妃嬪結伴而出,便誰也沒有在意。
陸修媛與鍾美人在山崖邊散步,突然間就躥出一條蛇,兩人驚叫着往後退,陸修媛可能酒醉腳步虛浮,一滑直接跌落山谷。
還不等山頂派人下去問,在下面的守軍已經過來回稟,證實陸修媛當場死亡,形容恐怖。
同行的鐘美人則當場尖叫着暈倒,直到陳槐過去才悠然轉醒,說起話來顛三倒四,事情經過大部分是遠遠跟在身後的四個宮女東拼西湊所述。
好好的一場重陽宴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小皇帝當場氣的臉色發青,連御輦也沒乘,騎馬帶了一隊御林軍便先行離了兔兒山。
不過事情並不算完,沈如意與長樂宮宮人一同隨妃嬪們回宮,一行人才進後宮,慎刑司的人早早便等在那兒,上前攔住鍾美人的馬車,包括目睹事情經過的宮女也都一併押走。
一個高位妃嬪死了,儘管人證齊全,也仍需謹慎求證,這不過就是例行問話,卻已在妃嬪之間引起不小的騷|動。
她們回宮時已經傍晚,晚霞染紅了半邊的天空。
鍾美人的馬車在沈如意麪前駛過,鍾美人由始至終沒有下來,只在路過她時風吹起車簾,隱隱看見鍾美人慘白的臉微微低垂,看不清神情。
沈如意很難不去想,爲何那時在陸修媛身邊的偏偏是鍾美人。
明明趙氏活着的時候與陸修媛勢同水火,鍾美人甚至因爲趙氏遷怒錢才人,在皇帝都替她洗清嫌疑之後,對她仍是不依不饒。
這樣一個已經瘋魔的人,偏偏在趙氏死後和陸修媛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