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事發

193事發

皇帝這話,到底是她想的那意思不?

他也是暈了頭。樂-文-

她根兒裡靈魂自然生是大晉的人,死是大晉的鬼,這是多年政府朝廷培養打下的基礎,從她作爲沈如意第一世活就註定了。

但是!

這原身蕭小玉妥妥的西樑細作,再弄出個孩子來,指不定哪天爆出來身份隨時是個危機。到時候哪怕有皇帝護着,就大晉百姓對西樑的仇視,姑且不說前朝大臣怎樣一個齊心協力,在宮裡行走,她都時刻要擔心着哪個正義感爆棚的妃嬪隨便找個理由給弄死,宮女太監下腿給絆死,或者一個不留神就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漢給往吃食裡下巴豆,生生拉死……

這還不包括了皇帝所謂能給的都給了,董氏所出當朝太子的種種猜忌,之後可能產生的不可預知的後果。

弄出個孩子來,根本是百害無一利的事。

當然,她只是就目前自己的身份來講。

至於如果還有以後,她不介意給他生出一個或幾個孩子來。

沈如意吧唧吧唧嘴,說了兩句不到露出這麼一點點意思,皇帝就已經完全明白了。

並且,完全不贊同。

“你是不相信我能護住咱們的孩子?”他問,“還是不想生,和我的孩子。”

能說句人話嗎?!

沈如意咬牙:“你明知道我的身份——”

“你是朕的愛妃,只有這一個身份。”蕭衍挑眉,手臂輕輕環住她的腰身,緊箍越緊,好懸沒把沈如意給憋的喘不上來氣。“記住。”

沈如意表示。她記住沒用,要前朝那些大臣信,全天下的百姓信纔有用啊。

可她也看出來了,皇帝現在根本不是在和她商量,語氣倒是好好的,溫柔和軟,實則就是在通知她。但凡她略微表現點兒不同意見。他那神奇的腦回路又開始自動腦補她各種不愛他。

特麼。他到底是有多想戴頂綠帽子,她心裡沒人都能讓他臆想出來一個,她也是醉了好麼。

其實。他說的話多少點醒了她——她的確應該怕啊,他的孩子生出來萬一真隨了他,妥妥的神經病底子,皇帝無所謂。她可是要被折磨瘋了。

不過這話她也只敢放心裡,打死她也不敢當着皇帝露出半點兒意思。

“我們。順其自然吧。”沈如意摟着皇帝的脖子,輕飄飄地道。

“不然呢,”蕭衍笑,“又不給弄個孩子塞到你肚子裡頭。”

“……”特麼。誰再說皇帝正常她撓不死那人。

這話也能說出來,好無恥啊好無恥。

就是當笑話聽,也冷到南北極了好麼。

“以後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不要瞎猜,也不要派人四下在長樂宮打探。”蕭衍側頭親親沈如意的脖子。呼吸的熱氣噴灑在她脖頸處頓時起了一堆小米粒。

“讓人捉到了,這都是你的把柄,再者……我不喜歡被人窺探。”

沈如意虔誠地一副認罪伏法的誠懇態度,“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犯了,這次實在是憋不住好奇心。”然後,不等皇帝有所迴應,勾着他的脖子,輕輕就吻上了他的嘴脣。

蕭衍微怔,瞬間就奪回了主動。

二人口舌交纏,越來越激動,沒多一回就滾到了牀上。

呸呀!

陳槐聽着屋裡發出一聲聲曖昧的響動,忍不住就啐了一口。

他是吃了上一次帝妃鬧僵的虧,這倆貨曾經一度一發不可收拾分分鐘撕破臉的程度——這是特指皇帝,至少在陳槐看來,一切起因雖是皇貴妃,起正意難平的卻是皇帝,作死作妖生就一個作貨。

當初他秉着做個有格高的太監的自我要求,沒跑去聽牆根,結果皇帝自苦不說,還拖着整個長樂宮的太監宮女一起苦,三更半夜成天在宮裡溜彎,長樂宮的宮人一個個好懸沒作下病,但凡皇帝和皇貴妃生了氣,臉稍微帶上那麼一點兒,皇貴妃還沒怎麼樣呢,那幫子|宮人便開始唉聲嘆氣、提心吊膽。

這一次,雖則皇帝姿態放到最低,皇貴妃也沒半點兒爭強好勝的意思,但陳槐可不敢保證這倆貨當真就消消停停的。

他這才爲了自身,爲了整個長樂宮的長治久安,猥|瑣地聽了這麼長時間的牆角,結果沒想到皇帝前朝還沒擺平就開始急着想要孩子。

也是急大發了,剛說完孩子立馬就身體立行,人家抱一處啃上了——

好吧,陳槐自我安慰。

至少比掐到一處強。

皇帝和前朝大臣剪不斷理還亂,分分鐘撕逼大戰,這偌大清冷的後宮,再經不起皇帝和皇貴妃這倆作貨再撕了,餘波都能把整個後宮給波及了好麼。

皇貴妃的身份謎團並未因左督御史的被貶而熱度稍減,輿論反而有越發高漲的勢頭。

一是與左督御史的性格有關,其人剛直卻不迂腐,絕非不知變通之人,爲了忠言直諫的名聲和皇帝頂着幹不是他的風格,除非有特殊且必要的原因;二來卻也是和皇帝的態度有關,在難得一次的朝會上幾乎和大臣們打破腦袋了,不過是讓皇貴妃出來見一見,就能平息的事,他偏不——如果不是存心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就是皇帝自己心裡有鬼啊。

雖說沒有牽皇貴妃出來溜的歷史,可是大晉百年來,不是沒有出過皇貴妃,但凡年慶節令也要受外命婦的覲見,偶爾在皇帝身邊見見大臣也不是開天劈地頭一遭,偏偏他們家皇帝咬定青山不放鬆,打死不鬆口,這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

皇帝好美色也就罷了,人家本來就富有天下,寵個把美人啊醜人啊,大臣們也就敲敲邊鼓。不讓皇帝太出格也就罷了。

如果只是別國的美人,其實……也還就罷了,頂多規勸若有子,少年時就遠遠打發出去,不要過份加封也是良策。

但若偏偏是鐵打的事實,西樑細作,別說是封個皇貴妃。就是帶進宮做個小宮女也是不成的。

皇帝也是腦抽了。各國的細作那對自己國家的忠誠度都是最高的,將人攏在身邊,手指頭勾勾嘴皮子動動。指不定大晉的軍事機密,政治機密就妥妥的擺到西樑桌面了。

要是手段再狠辣些,把他們可敬可愛純白靈魂的小太子給弄死,那可是動搖大晉國本的!

畢竟這皇貴妃本身就有前科。早在僞裝成山野村姑之際就讓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才進宮就將正宮的董皇后給擠兌回昭陽宮禁足思過。太子也受到牽連,緊接着就將忠言直諫的大臣們使用廷杖,若非劉太后出面相勸,好懸有倆老弱病殘當庭給打死。

一句話。皇貴妃殺傷力太大。

是西樑細作要除,不是的話能除也最好除了。

只是不得不說,章和帝動用廷杖之刑當真震懾了一批大臣。

不過那些大臣也不全是貪生怕死的。不肯再來一場聲勢浩大的請願,更多人是希望有更溫和更妥協的辦法。

就是這樣。雖然利益相同,方向一致,但方式方法在一衆大臣間還是產生了各種分歧,以致於第二次大臣集體跪在長樂宮中的人數甚至遠不及當初。

只是這一次,陳槐帶章和帝發聲之初便命人關了長樂宮的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這一次廷杖之刑哪怕再有碎嘴子向太后告密,太后想進來做說客也進不來了。

天空碧波如洗,秋高氣爽。

整個長樂宮哀號聲不斷,更有甚者在杖刑之中還痛書皇帝爲色所迷,懇求皇帝清醒,爲平民怨除去皇貴妃。

四十杖未過就打死了兩個,結束之後就被錦衣衛皇帝親軍全部架出去,死的死傷的傷,送回府裡,皇帝的各種貶斥奏摺便到了。

打了跪,跪了打,這種反覆的互相折磨持續了五六天,終於在劉太后兩方示意遊說之下有所緩和。

總體上,文官集團損失慘重,皇帝聲望受損,雖力保住了皇貴妃,也算得上兩敗俱傷。

要說皇帝不嘔是不可能的,可若說劉太后撿了個便宜,撈着了好名聲卻也並非受之有愧,大臣們死咬着沈如意不鬆口,的確是挑戰了皇權,不拿皇帝當回事,但本質上除了這些,給皇帝填堵,實際上這些可是算不得罪,扔大理寺人家都不收的。

不過是君臣之間權力與意氣之爭,上一次的升級版。

大晉的大臣的確不少,京師城樓上扔一塊板磚,砸到十個行人有四個半大大小小都是個官,不是官也是官家親眷,可是哪怕人數再多,章和帝也再殺不起了。

事實上後期他已經吩咐陳槐叫下面行刑的人明顯手下留情,否則就那麼個打法,早都打死了。

劉太后這時候出頭,恰逢其時,雖然難免讓他覺得漁翁得利,但有什麼辦法,是鷸蚌自己個愛掐,讓人撿着便宜純粹自找的。

事實上,劉太后能出來做漁翁,蕭衍心裡還是有幾分真心感激的。

姑且不論劉太后背後的目的是什麼,兩方騎虎難下之時,有個人出來調解纔是最重要的。他的立場表明了,若那些大臣還是一意孤行,他不介意將先皇留下來給他的班底全同撤換。

普天之下莫非王法,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想找幾個聽話,有才,又想做官的實在不是多難的事。

時間眨眼間就到了九月,聲勢浩大的君臣之爭總算有所緩和,至少表面看起來是這樣。

而沈如意身處漩渦中心,卻又彷彿置身事外一般,名符其實的後宮第一人。

不過,她這第一人其實做的也有幾分詼諧,因爲她被皇帝漏水不露地保護在長樂宮,除非必要絕不出宮。除了初一十五拜見太后一回,遇着個頂個兒的妃嬪都拿她當臭狗屎臭着。

遠遠的,很尊敬地臭着。

皇帝的萬壽節是在十月,往年在八月末其實宮裡宮外就開始忙活,今年實是廷杖那事兒給鬧的,整個後宮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生怕被捲進暴風眼。直到九月份,纔在劉太后主持下,開始籌備萬壽節。

也是因爲這事,宮裡忙碌起來纔有了人氣兒,以前很長一段時間氣氛冷的幾乎要凍煞人。

九月初六,劉太后再度召集妃嬪美其名曰籌備萬壽節。

等沈如意一到仁壽宮,坐了片刻,除了有個笨手笨腳的宮女送上一杯半涼的茶,劉太后撥弄着茶盞,卻連其他妃嬪半個鬼影子也沒見,她心裡似乎就明白了什麼。

“太后……”

劉太后一擡手,打斷了她。“知道哀家爲什麼叫你過來嗎?”

沈如意舔舔脣,“臣妾愚昧,難道太后不是爲了萬壽節?”

“你這妝也太濃了,讓人看不清真正長相,哀家看着礙眼。”劉太后輕輕捧起茶盞,呷了一小口。“來人,給皇貴妃洗洗臉,把妝卸了。”

沈如意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她就說宮裡訓練不出來剛纔那笨手笨腳的宮女,拿她當耍猴似的瞅,眼珠子就差沒貼她臉上了。

趕情這是太后找出來認人的。

“太后明鑑!”她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畢恭畢敬地磕了一個頭。“臣妾本就是該死之人,早存死志,何勞太后動手?不過是前陣子皇上與大臣們鬧的不愉快,情緒並不十分穩定,只怕臣妾做出一些事情來,會刺激到皇上。否則,臣妾本來也不想多給皇上負累,早便做好自戕的準備。”

“臣妾早有死志,實不須太后也牽扯進來。”

沈如意道:“太后請再給我三天時間,三天時間一到——”

“大膽蕭小玉!”劉太后一聽就怒了,這貨分明是在鄙視她的智商,拿她當二百五耍呢。

給她三天時間?

別說三天,就是三個時辰,她就得撒丫子跑長樂宮皇帝懷裡求保護求安慰。

劉太后怒從心頭起,抓着手裡的茶盞兜頭蓋臉就朝沈如意砸過去,沈如意下意識一躲,砸偏了。

劉太后和沈如意皆是一愣。

拿個茶盞都怕砸身上疼,還口口聲聲自戕,拿話糊弄她,趕情西樑國人都是這種尿性,好歹演戲演全套,二把溜子想騙誰呢?!

劉太后怒從心頭起,“來人,把西樑細作蕭小玉給哀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