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王府住了幾日,我纔回了自己的家。
一切都平穩地過着,似乎就這樣,我便要終老一生了。
直到下了這一年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在臥房的牀上發現了一封信,纔打破了日子原有的平靜。
估計又是映池的惡作劇吧?
我剛拿起信的時候心中這樣想着。
當我拆開信來看,上面的文字卻讓我的雙手不住地發抖起來。
甚至我的身子在一瞬間險些沒有站穩。
信的內容不多,只說趙洛俞還活着,現在就在齊國境內。
來信的不是別人,正是樂仁公主。
寥寥幾行字,足以讓我夜不能寐了。
我叫來了紅斗篷和兩個大丫鬟,問什麼人進過我的臥房。
紅斗篷說他沒有發現公主府中有可疑的人,白桃和如雨則說她們兩個進來過。
但是白桃和如雨肯定不是放信的人,我信得過她們。
我拿出信來問,三個人都是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倒是奇了,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我的臥房,留下這一封信便走,那這個人想殺我豈不是也易如反掌了?
我連忙讓紅斗篷加強公主府的守備,同時讓如雨去查近來府中可有新來了什麼人。
又將信反覆地看了幾遍,我仍舊是沒有摸清樂仁公主給我寫這封信的目的。
她只說趙洛俞在齊國,其餘的什麼都沒說。
難道樂仁公主僅僅是想告訴我這個消息嗎?趙洛俞還活着的消息?
我不知道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我希望是真的。
這幾年,我對趙洛俞的恨……或許已經消散了,漸漸地一切都已經隨着時間遠去了。
他若活着,便活着吧,我也不會去齊國找他尋仇再殺他一次。
從此天各一方,彼此漸漸忘卻吧。
調查了兩日,沒什麼進展,府中既沒有什麼新來的可疑之人,也沒有什麼人再次闖入府中。
這封信就彷彿是那場雪送來的一般。
在知道了趙洛俞還活着之後,我便總是會時不時地發呆。
我想着,他會恨我嗎?
想了想,又覺得想這些實在是沒什麼用,恨也好,愛也好,都隨風雪遠去吧。
這天,白若陪着映池在我的房前堆了三個雪人,兩大一小。
映池指着兩個大的對着我道:“孃親和先生!”又指着那個小一點的雪人說道:“我!”
我無奈地笑了笑,看着映池的眉眼,如今他和趙洛俞是越來越像了。
沒有人知道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就彷彿那只是我再尋常不過的一次呼吸。
我看向白若,他正寵溺地摸着映池的頭。
我應是要感謝白若的,這麼多年,是他陪伴了映池很多。
正在發呆出神,一個雪球打在了我的身上,不痛不癢。
我一驚,緩過了神兒,就見映池手裡拿着雪球哈哈地笑着,“孃親,來一起玩嘛!”
想拒絕,但是又不想掃了孩子的興,便招呼來了白桃,我跟白桃兩個一隊,映池和白若一隊,四個人擼胳膊挽袖子,便進入了戰鬥。
最後我的頭髮和衣領上也都沾了雪,白桃和我差不多,映池更是渾身都被雪差不多浸溼了,白若的衣服也溼了一半。
四個人都喘着粗氣,額頭上也都隱隱地冒出了汗來。
白桃笑着道:“公主,我還是四五歲的時候跟差不多的孩子一起玩過呢!沒想到現在玩起來竟然也這麼開心!”
我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那再來啊!”
白桃連連擺手,“不來了,我帶着公子去換身衣服,別一會兒着涼了。”
映池抱着那個和他一般高的小雪人,在那邊心疼地道:“孃親剛纔都把我的雪人給打壞了!”
白若把他抱起來,“你乖乖跟着白桃去換衣服,我來幫你修補好,怎麼樣?”
映池這才點了點頭。
白桃領着映池去換衣服,院中便只剩下我跟白若了。
“你也去換身衣服吧,都溼了。”我說道。
“無妨。”白若笑了笑,“你這幾天好像有什麼心事?”
我被白若問得一愣,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白若向我走了兩步,“沒想到咱們認識的越久,倒是越沒有當初對月共飲的心情了。”
我心道,當然是沒有當初的心情了,當初你也沒同我一次兩次的表明心意啊!
現在,我可是都儘量地避開不與你單獨相處,免得又說那些話來。
見我不回答,白若也沒追問下去,“你也換身衣服吧,小心染了風寒。”
看着白若離去的背影,我轉身回了屋子。
能說自己不動心嗎?
終究人非草木……
但有些東西是要堅守的。
如雨服侍着我換好了衣服,我便又將那封信拿出來看。看了半天,眼神盯着紙張,思緒早已經飛遠了。
突然手中的紙張被人抽了去,我一驚,猛然轉身。
“你怎麼進來了?”我伸手想將那封信奪回來,但是白若比我高,動作也比我敏捷,他轉了一個身,將信已然看完,再轉一個身,將信放入了我的手中。
我心中不快,便也表露在了臉上,“白先生,你進來不敲門的嗎?”
白若微微一愣,隨後對着我施禮,“公主殿下,唐突了。”
“你確實是唐突了。”我冷聲道,“若是無事,還請白先生出去吧!”
白若尷尬地站了一會,面色微紅,喉嚨動了動,說道:“原來公主是爲那信上的內容煩心。”
“請你出去!”
我彷彿是一隻被人戳穿了心事而炸了毛的貓一般,怒喊了一聲。
白若卻是不走,低聲道:“那一定是假的!”
我聽了更是惱怒。
他什麼意思?
他是說趙洛俞不可能活着嗎?
我轉身怒視着白若,我想我雙眸之中的憤怒已經不用言表了。
“他不會在齊國的。”白若又說了一句。
我指着門的方向,“出去!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入我的房間!”
白若的雙眸有一絲暗淡,但是又有一絲欣喜,“你希望他活着?”
這個問話徹底的把我激怒了,他彷彿在向我挑釁一般!
我矛盾又複雜的心思,對趙洛俞的愛恨一兩句怎麼能說得清,我也不想讓別人看得清!
這就好像是我心中永遠塵封的秘密,是一件別人永遠也不可以,也不能夠觸碰的事情!
於是我憤怒,從心底裡的憤怒!
這個男人,這個叫白若的男人,他三番四次地沒有我的允許便進入我的房間。
他將我這公主府當成什麼地方了!他將我這個公主又當成什麼了?當成可以隨意調戲的風塵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