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柔走出醫院的時候,整個世界已經被黑暗所籠罩,正如她的心境一般,無盡的陰霾帶着絲絲冰涼蔓延盤旋。漆黑的幕布下的都市卻有閃耀的七彩霓虹照亮着,心裡卻黑暗的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了希望,世界變得灰茫茫的一片。
夜色下的海風穿越一座座聳立的高樓,殘忍地拂面而來,拂亂她如絲的黑髮,心被絞成一團的凌亂和疼痛。身邊一對對紅男綠女相擁着掠過眼角,像一幅幅精美絕倫的畫卷,卻深深刺痛着她,剛被風乾的淚痕又淌過一條條新的淚流,如海風一般的苦澀充滿鹹味。
寂寞天堂的霓虹招牌在夜幕中激情閃爍着,像是在召喚寂寞的人,告訴你,這或許是你的天堂。酒吧門口排成長龍的轎車寂靜地低泣着,原來這個世界寂寞的人太多太多了。
黑暗中的寂寞更是可怕得無法抵禦,唯有在酒精的麻醉中無知地沉淪,才能躲避寂寞如潮般的吞噬。善柔想也沒想就被吸引了過去,因爲她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一個被情感所困惑的寂寞女子。她不渴望能在這找尋到天堂,她只想用酒精的麻醉來換取心靈的安樂,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酒吧裡狂躁得震耳欲聾的音樂下,一個個寂寞的的靈魂盡情的狂歡着,觥籌交錯間不安份地雀躍着。寂寞的男人只是把這當成獵豔的場所,只要有一具足夠誘惑的異性軀體,她的體溫在纏綿間便可讓他們忘卻寂寞。寂寞的女人也許也是如此,但她們卻無法從單純的肉慾中解脫,除非她的心裡已沒有了愛。
善柔目空一切地坐在了吧檯旁,像她如此驚豔的單身女子,一踏入酒吧就引來了許多寂寞男人讚許的目光,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已經磨拳擦掌躍躍欲試,有這樣的美人作伴,相信今夜將不再寂寞。
善柔要了一杯酒,自顧自地品嚐起苦澀,她冷眼瞥見舞臺中央衣着暴露的舞者,極盡妖嬈地扭動着身軀,濃妝豔抹的臉上卻麻木的似冰一樣寒冷。猥褻的男人們在她們腳下,隨着音樂顛狂着,目光卻始終在舞女的身上來回遊走。她輕蔑地發出一絲冷笑,不知是在嘲諷眼前的景象,還是在嘲弄自己。她仰起頭,一大杯的酒一口飲盡,然後轉過身對吧檯裡的酒保說道∶“再來一杯。”
酒保很熟練地遞上一杯酒時,旁邊響起了一個聲音,“這位小姐的酒,我請她喝。”一隻熊掌般的肉手遞上幾張鈔票,酒保笑笑地接了過去,他想一場香豔的一夜情又該發生了。
善柔拿起酒又是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後用餘光瞄了下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肥得跟豬一樣,渾身散發着一股銅臭味,一副以爲用錢就可以征服一切的鳥樣,着實令人作嘔。
他把肥碩的身軀往吧檯一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臺上妖嬈舞女的胸部,嘴裡卻問向善柔∶“一個人很寂寞吧?”
善柔繼續埋頭喝酒,不想理會他。又是一杯酒見底,她說道∶“再來一杯。”
“想買醉?”豬一樣的男人樂呵呵地說道,“一定是遇到什麼煩心的事了吧,哥的肩膀寬厚着,借你依靠依靠。”
“謝謝!”豬一樣的男子聽了心裡更是樂開了花,今晚八成是有戲了,他從舞女的胸脯上收回視,開始不安份地在善柔身上游走。
善柔厭惡地瞪了他一眼,又說道∶“可是我怕你身上的豬騷味把我薰吐了。”
吧檯裡的酒保一聽,樂得差點把手中正在擦拭的酒杯摔了。豬男臉上難堪地臊紅起來,對一個女子又不好發作,於是遷怒到酒保身上,“你笑什麼笑!小心老子廢了你!”
酒保似乎也不懼怕他,反脣相譏道∶“怎麼?你想在這鬧事不成?”
豬男氣得腸子都扭在了一起,但深知在這種場所鬧事無異於自掘墳墓,於是悻悻地回到座位上去。他剛一坐下,就引來同伴的一陣鬨笑,坐在他旁邊的男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乖乖拿錢來吧,跟我打賭,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你瞧那妞的姿色,怎麼可能和其他的庸脂俗粉一樣,幾張鈔票就能搞得定。”
豬男憤憤地灌下一口酒,罵道∶“得瑟個什麼!老子甩把鈔票出去,大把的女人自個脫光躺下。”眼睛卻還戀戀不捨地盯着善柔看。
“你說得那是雞,”身旁的男人察覺到他的眼神還俳佪在吧檯那邊,陰笑着說,“那小妮子,八成是情場失意了,準保把自個灌得酩酊大醉。一會兒等她醉了,你再架起她走,肯定任由你宰割,明兒一早起來,什麼也記不得。”
“你***真無恥!”豬男朝他胸口捶了一拳,笑道∶“不過,我喜歡!”二人淫笑着碰杯,視線一同落在微醉的善柔身上。
“再來一杯!”善柔含糊地衝着酒保嚷嚷,雙眼迷離的臉上紅暈泛起。
酒保關切地說道:“你已經喝了不少了,再喝該醉得不省人事啦。”
“怎麼,你還怕我沒錢給你啊!”善柔說着從包包裡翻出幾張百元大鈔,往酒保面前一丟,“喏,給你,不夠我再付給你。總之,我今天不醉不歸。”
“可是,您剛纔得罪了那豬男,那傢伙絕不是什麼好鳥,你可得小心。要不,你找個朋友來再陪你一起喝?”酒保小心翼翼地問道。
“朋友?誰會陪我呢?”善柔說着竟感傷了起來,眼淚刷地就直往下掉。
“小姐,你沒事吧?”酒保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惹得她哭了起來,焦急地問道。
“沒事,你再給我一杯酒吧,喝得多了自然就沒事了。”善柔擦去眼角的淚水,她迫切地想用酒把自己灌醉,可是酒入愁腸愁更愁,心裡更加的苦澀了。
她接過酒保遞過酒,又是一口飲盡,苦澀的液體絲毫沒有止住痛苦的記憶,反而像藥引一樣,使得思念更加地強烈了起來。她突然想給他打個電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卻迫切想聽聽他的聲音。她不明白自己爲何會就樣放棄,對啊,我爲什麼要放棄?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詢問自己。沒有答案,她對自己說道。也就是說,我根本沒有理由要放棄,他爲什麼不能屬於我呢?呵呵,對呀!他爲什麼不能屬於我呢?
所以說女人是善變的,前後的轉變不過幾十秒而已,卻是巨大的。心意已決,她趁着幾分醉意撥通了吳力的手機。
手機鈴聲的剛剛響起就被吳力掛斷,他望了一眼剛剛入睡的父親,很安詳的躺着。父子倆從來沒有像今夜這般促膝長談過,他很欣慰地看着父親蒼老的臉龐,幸好在生命的末端,他還是把握住了機會,沒有讓親情成爲一輩子的遺憾。
他悄悄地摸出病房,拿出手機一看,是善柔打來的。現在已經快二十三點了,這麼晚她有什麼事找我。思緒間,手機又再次響起了,還是善柔打來的。
他輕聲細語地對着話筒問∶“你這麼晚還沒睡?有事嗎?”
“我還爲你真那麼絕情,連電話都不接。”他的聲音就如一陣暖風吹進她的心田,撩撥得她酥軟愜意。
吳力聽到她那邊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眉頭一皺,“爸爸剛睡着,我怕吵醒他就沒接,剛出來要打給你,你的電話就進來了。你還沒回家嗎?怎麼那麼吵?”
“呵呵……”電話那邊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聲,“我在酒吧喝酒呢,好多男人要請我喝酒,我喝得都快醉了。”
吳力一陣沉默,不知該如何應對她。他知道她一定是傷心了,傷她心的人就是自己。
“寂寞天堂,這酒吧的名字多好聽。這裡就是寂寞者的天堂,在這你可以尋找到另一個溫暖的懷抱,然後相擁到黎明。只要是白晝,寂寞就不會那麼猖狂地吞噬我。”看似語無倫次的幾句話,卻句句如鍼芒刺在吳力的心口。
“你別走開,我馬上過去找你!”吳力擔憂地說道,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一個喝醉酒的女人,而且還是姿色嬌好的女人,不出事纔怪。
善柔強掩住內心的欣喜,隨意地說道∶“不用了,我馬上就回家了,我沒喝醉。”她刻意地強調了下最後那一句我沒喝醉。
“我說我馬上過去!你呆在那別動!”吳力掛斷了電話,透過門上小窗,望了一眼熟睡的父親,喚來值班護士代爲照顧就匆匆奔酒吧而去。
善柔嫣然地一笑把電話放在吧檯的桌面上,從醫院到酒吧大概需要十五分鐘的時間,她一邊計算着一邊又要了杯酒。這杯酒,她沒有一飲而盡,她不需要酩酊大醉了,她只是用它來打發時間而已。她瞥了眼角落裡的豬男和他的同伴,他們正熱切地投來焦急的目光。她一笑,心想∶你們可以幫我演場好戲!
時間正好過去了十四分鐘,她付了賬拎起包,東倒西歪地踱出了酒吧。正如她所料,後面跟上了兩個猥瑣的身影。
酒吧的門口不能直接下車,吳力打的來的話,需要在前面十幾米的站點下車。而後面的兩個笨蛋必定會在這十幾米的距離內,對自己動手動腳,甚至強行把自己綁了去。下車急奔而來的吳力,則剛好可以看到這精彩的一幕。善柔在心裡算計着,把她在商場上的聰明才智會都使了上去。
身後的兩道身影已經追了上來,一左一右地夾着她。豬男一臉淫笑地問道∶“你喝醉了吧?哥哥,送送你好不好呀?”
“人家還沒喝夠呢?豬哥,你帶我再玩個痛快,好不好?”善柔嬌媚地衝你撒嬌道,惹得豬男瞪直了眼,口水直流。
他的同夥戲謔地笑道∶“跟着我們走準沒錯,我們哥倆一定會讓你痛快得欲仙欲死。”
她伸出手點了一下他的腦門,說∶“你壞死了,討厭!”
豬男伸出豬蹄摟上她水蛇般的細腰,不安份地上下探索着。
她突然一把推開豬男,大叫道∶“你要幹什麼?你放開我!”
豬男詫異地看着她,她邊推開自己還邊往自己懷裡鑽。這是什麼意思?裝純?欲拒還迎?難道現在流行這個?MD!那也一會進了房再玩,大街上就這樣,你不是要急死我嗎?豬男感到下體急劇地膨脹起來,一把摟過她,撅起豬脣,邊湊近還邊說∶“你還真TM是個尤物,老子都快受不了了。”
他的豬脣還未貼上善柔的臉頰,就感到左頰邊一股巨烈的震動,隨之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兩顆牙齒和着血也順勢飛了出去。他的同伴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整個人都被一腳踹飛。
善柔一下撲到吳力懷中,嗚咽道∶“幸好你來了,不然我就被他們……”說着就忍不住哭泣了起來。
吳力將她攬在懷中,輕撫着她的頭,安慰道∶“有我在,絕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豬男和他的同伴圍了上來,惡狠狠地威脅道∶“怎麼?你想攪老子的好事?”
吳力不容分說,放在善柔,衝上前去對着豬男的小腹就是一腳,豬男順勢倒地,痛苦地嗷叫着。吳力又扯起他同伴的衣襟,空中揮舞的拳頭還未落下,他就臉色慘白地慌忙告饒道∶“這位兄弟未免也太不仗義了吧,這妞是先跟很我們哥倆,你怎麼能半路橫插一槓子,凡事也得講個先來後到嘛!”
“去你媽的!”吳力一拳頭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臉上,“她是我女朋友!”
“啊!”二人異口同聲地驚訝道,“誤會,誤會!不過你女朋友也太不地道了,明明有男人了還來勾搭我們兄弟倆。”
“你們再他媽地給老子放狗屁!”吳力揮舞着拳頭正要砸向二人,二人見狀互相攙扶着落荒而逃。
善柔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裡欣喜地想着,他還是在意我的。可憐那倆個笨蛋,幫我演了出苦肉計。吳力一回頭的瞬間,她又恢復了帶雨梨花的嬌弱,不停地抽泣着撲倒在他的懷裡。
他攬住她,說∶“沒事了,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