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南山的夏夜,噪鳴漸起。
竹竿和不意好似獵戶般開闢道路,偶爾二人還嘮叨兩句。
“少夫先生,師弟來報,那二人是獵戶,應該是路過,且修爲不過二品,應該沒問題、、、”
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報告着。
“什麼沒問題,二品修爲的獵人?你見過?你帶五人去將他二人拿下,儘量不要弄出響動。”
這弟子口中忙應是,寶劍握在手中,匆匆領命而去,樹巔五人同樣飄身而去。
被稱作少夫的中年人,突然皺眉,鼻頭輕嗅,心中莫名生氣惱怒,暗道一聲混賬,只因淡淡的煙火味道升起。隨即帶衆人落地隱身在綠林下。
司正道此時恰在那叢新枝下的枯葉裡,而悠悠則藏身在丈餘樹冠中。
噗...
小心!
少夫驚呼而起,餘者三人倒是沒受傷,而少夫自己則因爲在最前面,直面司正道的傾力一刀,左腹幾乎被洞穿,若非他反應及時以劍柄阻在胸間,只怕心臟都被砍成兩半了。
你你、、、咳咳咳、、、
少夫一句話都不能說連貫,肺腑重創。三人回看一眼,心中大驚。那傷勢即便及時救治,都不一定保得住啊,現在敵暗我明,實是兇險。
無暇多想,三人正想將少夫維護在中間,對面一把重刀急速橫掃而來。
突襲之時,少夫感應道森寒刀意,只來得及一手提劍鞘格擋,一手便向來人擊出掌,那時拔劍必會被對方所阻,倉促下防衛雖然及時,但司正道根本沒理會印在胸口的重掌,一刀過時,順勢抽出對方道劍,猛退時斜撩一劍。
本想斜劈了對方,但一品修爲功力不凡,只斷了對方執劍手臂。
此時不給對方鎮定機會,忍者胸口劇痛,再次攻上。
戰刀不長,但厚重的刀身讓刀意直透刀尖鋒刃。
對面一人扶着少夫極退,兩人企圖阻殺來襲之人。可惜司正道絲毫不做糾纏,左右盪開劍光,追的少夫踉蹌不已,傷勢越發嚴重,一隻手緊緊抓住身邊人不敢鬆懈。
眼看黑影子到了跟前,左右兩側攻擊更急切,而護在少夫身邊的人不得不站在前方出劍阻擋。
眼見少夫倚靠在一棵樹幹上,三人剛鬆口氣,只待緩過一口氣,三人自信能夠輕鬆拿下這刀手。
少夫心頭稍安,若是對方捨命只攻擊自己,只怕是同歸於盡的下場。沒想到自己首次出山竟然遭此大難。好在三人已經穩站上風,只需片刻就能拿下這混蛋。忽然他看到背向自己的師弟陡然連手帶劍拋了出去,接着感覺自己面前大山般撞來。耳畔隱隱聽到:少夫、、、不。
戰鬥戛然而止。
悠悠早已等在那裡,瞬間襲殺。少夫人頭拋飛,而且背向他的師弟也被暗襲斷了手臂。
“你們、、、殺了少夫?”
“你三人還要再戰?”司正道不答反問道。
“你二人修爲處心積慮,但終究不過二品境界,自然是取你等首級。”
悠悠聞言,重重緊了緊手中刀,雖然擔心正道傷勢,但現在二人前後夾擊之勢爲利,只要對方敢動手,悠悠相信自己接近一品的實力,與正道聯手絕對能拿下這三人。
“然後呢?”司正道沉聲問道。
“回道門?少夫已死,你們同行九衛會如何?”
道門道衛構成,十人設少夫,百人一大夫,聽說千人執掌者是道夫,修爲當在極道境。等級制度下,主辱臣死。現在少夫死了,而其下九衛卻無恙,只怕回了道門,最好的結果也會被廢了修爲,成了待死之囚。
“少了你們,我師兄弟自此隱姓埋名。”
二人一個護住斷臂同門,防備着悠悠,一個面向司正道道劍橫在身前,看似要拼命一般。
“其一,你們殺不了我們,貿然抵抗反而是自尋死路。其二,就算真如你們所願,又如何呢?”正道言語時,不斷地在調息胸腔傷勢,少夫一品巔峰修爲,搏命一掌給他帶來極大傷害。此時能夠穩住二人最好。
三人聽了此話,均陷入沉思。的確,就算殺了眼前二人報仇,但此少夫在道門中的關係網豈會放過自己三人;加之時局混亂,只要有人聲稱兇手逍遙在外,這又怎麼說的清楚。
“你們想做什麼?”
斷臂之人問話時更是以肩示意同門警惕,三人中明顯此人智計高明,他一開始就全力護佑少夫,可惜司正道與悠悠配合默契,現在雙方看似和緩,但他不知對方有何所求,難保不是隻爲殺人而來。
“道門此行具體計劃!”
正道言語之間很是冷漠,更是有暴走殺人的氣息瀰漫。
悠悠同樣殺機隱隱愈發。
這樣的氛圍,自然不容對方討價還價。而同樣對方只有在確認二人真的有所求時纔會相信有生路。
“我需要先療傷,我們稍後再詳談?”斷臂者似乎傷勢頗重,問道。
司正道沉默不語,但一身殺機依舊。
三位道門道衛都有些沉默,艱難選擇啊,一旦判出宗門,只怕以後都不能真面目示人了,但現實形勢很快讓他們有了明確選擇。
“童師弟樂師弟,棄劍療傷吧。”
童樂二人基本沒受傷,畢竟是一品修爲,雖然初入門檻,但功力絕對不弱,只是被司正道打了個措手不及。反倒是說話的師兄,執劍手沒了,傷勢頗重。
“我名聽風,在道門已經二十年了。你叫什麼?”
斷臂男子邊說邊坐下,處理自己的傷口。
司正道順勢把他的手臂和道劍都拋給他,平靜道:“你還是先說說道門此行的情況。”
“像我這樣的道衛三十人,當然三位少夫功力自然是深厚許多。此行麼,自然是協助離霍軍收復關外無主之地了。”
司正道心裡一驚,用兵?和金楚交戰了?看來牽連真是不小。也不知鎮魔關戰事如何。定了定心神,不動聲色問道:“道門道衛參與國戰?難得!你們如何協助?”
“道門出馬,自然是達成戰略目標,只是凡事都有代價。”
“師兄?”兩位師弟見師兄竟然說到如此機密,出言提醒,皆有些擔心對方事後滅口。
聽風痛苦的表情在夜色裡更顯得滲人,只是朝兩位師弟點點頭,繼續道:“帝國戰神很遺憾被魔宗圍殺。”
“道門麼?”悠悠低語着,聲音有些顫抖。心中更多的是恨意,戰士流血流汗,竟然還要流淚。被自己人暗算,現實竟是如此可悲。雖然已經提前截取消息,但再此證實,更是心裡發冷,恨剛纔心軟沒劈死了道衛。
“悠悠?”正道似乎在安慰,擡手招了下。
悠悠提刀走過聽風三人時,異變突起。
五人似乎同時發難。
司正道已經調息片刻,自信和悠悠聯手突襲之下,必能重創甚至殺死最靠前的一人。可惜那三人也再次發難。
童樂二人聯手對抗,聽風則在二人後方。
眼看童師弟被司正道連番重刀攻擊,步步後退;那邊樂師弟雖然鬥得旗鼓相當,但只怕於事無補。
卻在此時,聽風左手提劍,倚着童師弟亦步亦趨間,那把道劍陡然沒入童師弟後心。
啊!
一聲慘叫,童師弟前撲栽在地上,抽搐側身,昏暗的夜色看不清他死亡的表情,口中似乎輕念着你你你...
三丈外爭鬥的樂師弟陡聞慘叫,瞥一眼心中大駭。已經不做爭鬥,轉身急逃而去。
悠悠正道同樣爲此種變故出手稍有遲緩,再想去追,夜色裡實在不易,而且周圍還有其他道門弟子,顧忌頗多。
二人再看聽風,此人負傷靠在樹上,似乎已經不做掙扎。
“你一開始就看出我會殺你們?”
司正道執刀相向,冷聲問道。
“道門弟子從來不把命交給別人掌握,況且你周身殺氣濃郁至極,少夫一死,加之我重傷,只怕難逃一劫,即便你給出換命的條件,那也不過是拖延時間恢復氣血,少夫那一掌必讓你受傷不輕吧。而且就算我說出的消息,你怕是也不會相信多少,定要拿下我三人再審問一番的。”
聽風說着嘿嘿慘笑起來。
“道門果然不簡單,隨便一個道衛卻有如此眼力。那你說說現在情況又如何?”
“現在起碼你不會急着殺我。”
“這倒是何道理?”
正道說着又向悠悠問道:“你若是心中不痛快,砍了他解氣。”
悠悠也不說話,提刀走上前來,彎刀淡淡血痕散發着腥味兒,刀尖指着聽風,卻沒有砍下去。
“算了,他殘廢了,而且殺了同門,必無立足之地。”悠悠眼神閃爍,看了悽慘模樣冷冷說道。
“算你命大。”
“多謝姑娘刀下留命,若是有機會,我必報答。”
“嗯,有的是機會。現在再說一次,道門的具體情況。”正道逼問道。
聽風卻是答非所問道:“我殺了同門,而樂師弟性子弱,一定不敢回去,那麼我背叛道宗的把柄永遠在你手上,而現在又毫無反抗之力,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自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的似乎有道理,只是像你這種爲活命對同門下手的冷血畜生,我實在不敢輕信。你說呢?”正道也不急着動手,質問道。
“不輕信才能活得久,你這麼想很好,那麼你要不要再斷我四肢筋脈?”
悠悠聽兩人說話,越發覺得此人狠辣,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正道聽了此話本有同情之意,陡然一想,自己帶着濃烈殺意而來,卻被此人三言兩語化解?恐怖的是被人牽着情緒走,還真是名不虛傳。
殺意又現。
而這次聽風拿出了保命的消息。
“另外兩位少夫,一個叫暗子,擅長襲殺;一個叫屠龍,正面搏殺極爲兇狠,這二人都是百歲人物,突破無望,但實力絕非被你開膛的蠢貨可比。除此之外,你們最要小心的是陷阱,農家水師地師共二十人隨行,已經佈下死地陣法,雖說你們沒陷進去,但水師地師實力也不弱。”
“你可算說了實話?現在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理你?”
“我死則萬事休;我活着麼,你們覺得我與道門關係如何?”
悠悠疑惑道:“雖是同門,但更像仇人?”
“這傢伙腦子好使,說不定是有意下套誤導我們放他一馬呢”司正道說着,見悠悠不屑的神情,想想也是,殘殺同門,而且死了帶隊少夫,他沒回頭路了。
“嗯,算你狠,可我怕你報復啊,你說咋辦,你自盡吧?”
“我有事還沒做,所以我想活。你二十不到,修爲接近一品,戰力勝過我;而我三十多了,雖剛入一品,但仍差你遠矣。”
見到司正道躊躇不決,聽風又道:“以我命換活命!”
說着挺起身,而後俯地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