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的家在森林的深處,密林環繞,十分隱蔽。這是一幢兩層的木房子,內壁掛着各種各樣雷文在打獵時獲得的戰利品,鹿角、熊爪、獸頭骨等等應有盡有,整體風格和埃蒙德的家頗有些相像。塔森坐在壁爐旁邊,**的上身披着一件單薄的襯衣,一邊烤火一邊用手不停地整理着纏在自己腰上的麻布繃帶,他並不喜歡被纏着繃帶時的束縛感,但塔森腹部的傷口實在是過於嚴重,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別動它了,塔森,上面有草藥,會幫你癒合傷口的。”手中提着酒瓶的雷文拄着撿來的一根大小合適木棒,一瘸一拐地朝塔森走了過去,隨後將酒放到了桌子上,“衣服挺合身的吧?”
“還可以,恢復形態之後咱們兩個的體型差不多。”塔森點了點頭,他化身的時候又毀掉了一套衣服,這對狼人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他站了起來,扶了雷文一把。
“我有好多備用的衣服,遇見突發狀況總要化身的。”雷文如釋重負般坐了下來,將木棒放到了隨手可及的地方,他用他那雙灰色的眼睛看了看重新坐下的塔森,笑着問道:
“你變化成完全體形態後是灰色的狼毛,那你的頭髮顏色是受你的狼人能力所影響嗎?同樣是灰色,而且還夾雜着一些白髮。”
“應該是的,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塔森笑了笑,雖然這個問題他被問了很多遍,但他每一次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
“喝酒吧,兄弟。”雷文伸出手,拿起自己面前放在低矮的木桌上的威馬烈酒,往塔森和自己的杯子裡各自倒了一杯。
塔森拿起杯子,與雷文碰杯之後一飲而盡。威馬烈酒並沒有塔森想象中的那麼烈,但入口的感覺確實不是一般的烈酒所能比擬的——就像是一團流動的火,入腹中還有着強烈的溫暖感。塔森不由自主地發出讚歎。
“你沒有給你身上其他的傷口塗上草藥。”雷文看了看塔森的上身,“只是把腹部的傷口包紮了一下。”
“其他的地方就不用了,一會兒就會好。”塔森爽朗地笑着,受傷對他來說已經習以爲常。
“有沒有感覺塗了草藥之後,傷口不那麼疼了?鍍銀的武器造成的傷口會給狼人帶來燒灼感,我很討厭那種感覺,這個草藥會讓你感覺舒服一些。”
“你對草藥還挺有研究的啊。”
“在森林待久了,就對這些事情有些瞭解,談不上研究。”雷文謙虛地笑着擺了擺手。
“這些武器都是埃蒙德做的吧。”塔森看向了放在櫃子當中的鋼劍,剛纔他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分量很重,做工也很精細。“你喜歡這些?”
“只是覺得好看而已,偶爾拿在手裡裝模作樣地揮舞兩下。”雷文端着酒杯回答,“狼人有利爪獠牙,對我來說劍只是個累贅。我爲了得到這把劍,給埃蒙德連續捕獵兩個月,才換到了這把劍,我當時肯定是被鬼迷心竅了!”
“不過確實很漂亮。”塔森讚歎道,“有名字嗎?上等的劍都會有自己的名字。”
“埃蒙德沒跟我說過,可能他也沒有給這把劍起名吧,我也懶得想名字。”雷文搖了搖頭,“那你想個名字吧,兄弟。”
“我?”塔森有些意外,“那是你的東西。”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就算是你想要那把劍,我也會送給你。”雷文十分慷慨。
“那就叫……狼人?”
雷文略微皺了皺眉,“如果你確定的話……就這樣吧……”
“讓我起名那是真的難爲我了。”塔森咧開嘴笑着,他注意到了雷文霎時尷尬的表情,“算了,命名權還是給你吧。”
“沒事沒事,讓這把劍叫狼人也可以的,就這麼定了,畢竟是你想出來的。”雷文擺了擺手,“不過,兄弟,你這起名技巧真的是……讓我無言以對。”
“你隨便嘲諷吧,我認了。”塔森有些後悔剛纔怎麼會從自己的嘴裡蹦出“狼人”這個詞。
“開個玩笑,別當真,兄弟。”雷文將喝乾淨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這是你第一次見到獵師集羣嗎?”塔森換了話題,他還是想要弄清楚爲什麼平時獨來獨往的獵師會集羣攻擊狼人。
雷文想了想,隨後低聲說道:“在之前我是見過的,但沒有今天這麼多人,自從我前些天殺了一個白鹿祭司之後,就出了這些事情,看來今天這些獵師很有可能是來尋仇的啊。”
“白鹿祭司?是不是那種祭司有一個銀質公鹿的項鍊?可以限制咱們的狼人能力?還會讓咱們無法剋制地化身形態?”塔森追問道。
“我沒被限制過,我也能控制好自己的形態,但是……我看到了,確實有你說的那個東西,不過當時白鹿祭司沒有用它,可能沒來得及。”雷文有些意外,“這麼說你也遇到過?”
“白鹿祭司倒沒有遇見過,是有獵師利用那個吊墜限制了我的狼人能力,而且會給狼人帶來很劇烈的疼痛感。”
“聽着就像是……魔法。”雷文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那就說來話長了,總之我脫離了險境,靠着其他人的幫忙。看起來,這些獵師是和白鹿祭司都有關聯,我還以爲我遇見的只是個例。”
“一直以來白鹿祭司都只是在四處宣傳他們的信仰,什麼時候他們又和獵師扯到了一起?我估計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雷文煩躁地搖了搖頭,“這下赤原帝國的狼人們又多了威脅,今天他們應該打算一舉拿下我,其實,在我的腿受傷之後,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沒想到會有一個狼人救我——也就是你,塔森。”
“你不打算去北原王國嗎?”塔森問道,“那裡沒有獵師,狼人也可以生活得無憂無慮。”
“爲什麼?就因爲傳言中北原王國有很多的狼人?”雷文搖了搖頭,“我纔不相信那些。”
“我就是北原王國的狼人,我沒有必要騙你。”塔森說道,“這是我對你的建議。”
雷文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但又問道:“通行證的問題好弄,那森林呢?大家都說北原王國和赤原帝國相隔的狼夜森林很複雜,赤原帝國的人很難穿越,有人嘗試過,走了很多天又繞回了赤原帝國。”
“這個你不用擔心,每到晚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守夜者的狼嗥,那是狼人的嗥叫聲,是爲了給森林中迷路的狼人指路的,同時也是爲了恐嚇可能會存在的敵人,只要你穿過森林大概一半的面積就能夠聽到。你也不用擔心會把狼的嗥叫聲誤以爲是狼人的嗥叫,那片森林幾乎是沒有狼的,北原王國的草原纔是狼的天堂,更何況狼人是能夠理解不同的狼嗥代表的意思,我還沒見過有狼會故意發出假信號。”塔森笑道,“雖然很少有赤原帝國的狼人穿越那片森林去往北原王國,但這個做法一直都在延續。”
“那森林前半部分呢?”
“那隻能靠你自己了。”塔森回答,“實在不行的話,你化成完全體形態拼命嗥叫,發出求助信息,如果你聽到了迴應,會有狼人接應你的,前提是你的聲音能夠被別的狼人聽見,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在裡面。”
“其實,我還以爲你是赤原帝國的狼人。”雷文笑道,“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我想要好好考慮考慮,畢竟我從小就是在赤原帝國長大的。”
“沒問題,我也不強求,我希望等我回到北原王國時,能再和你一起喝酒!”
屋外起了涼風,透過敞開窗門的窗子吹進屋子裡,帶來了一陣寒意。塔森穿好襯衣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了看光線越來越昏暗的森林,隨後將窗門緊緊地關上。
雷文又往壁爐中加了幾根乾柴,讓爐火燒得更加旺盛一些,“別在那站着了,塔森。喝酒啊,我再烤一些肉?”
塔森搖了搖頭,“我必須該走了,艾莉森還在等我。”
“不是讓埃蒙德幫你傳消息了嗎?”雷文拄着木棒站了起來,“酒還沒喝完呢。”
“我說過了,如果你能去北原王國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塔森笑道,邊說邊打開了房門,“走了啊,保重。”
“好吧,好吧,隨你。”雷文答應了,他走到門口,拍了拍塔森的肩膀,“保重,塔森,最後,我還是要……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