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東江騎兵急促的奔馳在側,毛珏座駕,一輛足足八馬驅動的四輪馬車急促的奔馳在倭國顛簸的小道上,端坐在馬車那舒服的皮沙發上,千代姬卻失去了打劫毛珏零食的心思,她現在腦袋裡嗡嗡的全都是毛珏剛剛的問話。
你選誰?
疾馳中,馬車飛速消失在了濃密的夜幕下。
另一頭,一輪明月照耀下,偌大的京都城,似乎也瀰漫出了幾捋殷紅的詭異氣息。
豐臣家重建後,面對嚴峻的幕府軍事壓力,袁崇煥是迅速分封土地,從浪人中拉扯起了豐臣家的軍團,如今的豐臣家實力也對得起他天下人的身份,靠着一百五十萬石高以及西國大名上供的五十萬糧餉,他也是拉扯起了足足八支軍團,六萬餘兵力,而且在東江耳濡目染許久,對於手下武士,袁崇煥也是狠抓訓練,雖然絕沒有東江那般變態,他實在沒有足夠的糧餉支撐,可如今的豐臣家兵團也絕不是當初散漫的浪人部隊刻意媲美的。
其中兩支長駐大阪,四支屯駐倭國長城,剩餘的兩支,則是駐紮在歷代幕府屯兵之所。
京都,六波羅。
哪怕京都那面花天酒地,六波羅這裡依舊保持着軍營一般的死寂與戒備,雖然大環境上似乎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可畢竟這些日子的京都不止有他們,附近還駐紮了西國大名上藩的八萬多人馬,關外,更是駐有東國十萬大軍,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知道今天說的好好的,明個德川家會不會翻臉不認人?立了盟誓的石碑又如何,石碑也不會一道雷劈死德川家光。
統帥這支兵馬的六波羅探題也是與豐臣家淵源頗深,賤嶽七本槍片桐且原的後代片桐尚真,一個四十上下的老旗本,大阪三之陣時候,面對豐臣家五七桐紋家徽,他是很激動的第一批陣前倒戈,這份忠心,讓他獲得了六波羅探題這份如此重要的職位。
不過他能當上六波羅,憑藉的可不僅僅是忠心,兩個兵團在他手裡井然有序,這一天晚上也是,親自安排了巡視京都周邊的兵衛之後,老旗本這纔回到了六波羅的府中。
“兵團長,廖大人來了!”
剛一進門,從人的彙報就讓片桐尚信眉頭皺了皺。
這廖大人,是明人!單純這點並不讓片桐尚信反感,他的頂頭上司袁崇煥還是明人,可這廖大人是靠着講程朱理學走到家主豐臣國鬆丸身邊的,家主似乎對大明那套以文治武愈發的有興趣,這些他身邊的文人如廖大人經常就被派到各個軍團,對着軍團長官指手畫腳的,試圖把大明的監軍複製過來。
雖然國鬆丸沒實權,可畢竟是太閣,豐臣家主!對於他身邊這些煩人的蒼蠅還打不了,只能以禮相待,本來忙碌一天就很累了,這傢伙大半夜的煩上門,片桐尚信心頭的膩歪就可想而知。
“奉茶,讓廖大人在書房等着,本將這就去!”
很不耐煩的解開大鎧,吩咐中又是強撐出一副笑容來,這位六波羅探題是無精打采的推開房門,看着笑呵呵坐在他位置上的廖大人假笑着抱了抱拳頭。
“廖大人深夜來訪,不知……”
噗呲~
話還沒說完,這位老武士忽然感覺胸腹一涼,緊接着劇痛傳來,不愧是上過戰陣的老傢伙,高級武士,沒等襲擊者把刀子擰過來,擴大傷口,他還戴着手甲的拳頭已經照着襲擊者胸中砸了去,心臟咕咚一下,那襲擊者是踉蹌的向邊上歪倒摔下。
可也僅僅如此了,捂着傷口踉蹌在一邊,幾支手弩陰深深的定在了他面前,那廖大人是滿面陰森的冷哼道。
“別動!”
“廖大人!你這是作何,你難道要造反?”
滿是不可置信,片桐兵團長驚愕的大叫着,傷口的疼痛讓他一張枯萎修長的臉都有些扭曲。可這造反二字聽在廖大人耳中,卻是惹起了他滿臉的冷笑。
“造反?”
“不不!本官是傳達家主命令的,明日天明之前,不管京都城發生什麼事情,片桐大人就守好這六波羅即可!”
“相信大人是不會抗命的,對吧?”
都說大明文弱,可大明這羣書生卻是歷朝歷代最彪悍的,土木堡之變,當庭打死錦衣衛指揮使,一句國家養士一百五十載,用在今朝的楊縝,帶着數百書生就敢和權勢滔天的大太監劉瑾鬧去,只不過到了如今,書生的彪悍到了這兒也變味了,爲了博出名,吳荇幾個書生就敢於刺殺自己這個朝廷大將,同樣爲了出仕,廖大人這幾個江南落魄的士子,瞳孔中亦是寫滿了瘋狂。
艱難的扶着牆踉蹌的想站起,可這一刀來的實在是太深,片桐尚信也僅僅歪斜了兩下,看着窗外明月,老武士滿是痛苦猙獰的咆哮着。
“你們會後悔的!”
“片桐大人果然是個識時務之人啊!”
滿是得意的笑容,廖大人抱起了胳膊。
行動的還遠不止他一支隊伍,穿着黑衣的忍者來回奔馳於六波羅中,一些軍官的住所猛地被踹開,沒等反應過來,這些殺人機器已經狠狠的捅了過去,噗呲的噴血中,濃郁的腥氣爲這明亮的月輪畫上了一股子妖氣。
六波羅駐軍遭到清洗時候,京都城亦是處在騷動不安中。
這算是一個禁忌的話題了,雖然後世日本的國門是讓美國的戰艦給打開的,西方的民主思想與帝國主義霸權也極大的震撼了倭國上千年不變的古老社會,可真正支持小日本朝向****邁進的卻不是什麼西方民主,迸發出來的是來自華夏上千年曆史的程朱理學,就是在程朱理學與倭國本土《葉隱》相結合的武士道精神,纔是促進了倒幕戰爭,大政奉還,明治維新,全面侵略亞洲等一系列政治時間歷史大事的發生。
如今,對於倭國也是這種劇烈的社會鉅變,豐臣家的復辟讓許多德川家分封在西國的大名家臣淪落成浪人,而這兩年國鬆丸所推廣的東林書院,散播的程朱理學又如若邪教那樣成爲這些不滿浪人的精神寄託。
這就是國鬆丸臥薪嚐膽的成果,與毛珏叫囂的本錢。
悠悠揚揚的笛聲淒涼的飄過,急促的腳步聲亦是由稀鬆到密集,半個時辰後,挎着刀,面容兇悍的武士浪人聚攏在京都東林書院前已經足足達到了數千人,聽着死寂一片卻充滿急促與狂熱的呼吸聲,那笛聲終於是戛然而止,一個矯健的身軀自牆上蹦下來,出現在這亂哄哄的浪人,忍者們面前。
高舉着笛子,國鬆丸,不,豐臣秀長是猶如瘋子那樣的高聲咆哮起來。
“幕府,關白,這些賊子亂政已經太長時間了!扶桑的禮崩樂壞已經太長時間了!這一個個野心賊子爲了自己的私慾發動了多少場戰爭,流了多少血,苦了多少如你們這樣的武士百姓!是時候終結這一切妖亂了!”
“跟着我,大政奉還!!!”
近乎於邪教般的洗腦蠱惑,每個匯聚來的浪人,忍者,平民,商販腦海中滿滿都是讓天皇執政之後的美好待遇,大名那樣的權勢,花不完的錢財,隨着國鬆丸催眠那樣話語印在腦海,幾乎所有人都是高舉起了手頭的傢伙,紅着眼睛跟着咆哮着。
“神國降臨!”
騷款早就引起了京都警備廳的注意,足足上百差役拿着十手叫罵着衝向東林書院前,可迎接着他們的,旋即就是一片刀光血影,野獸那樣的吶喊中,拎着血淋淋的刀子,大批大批的浪人暴民蜂擁的向京都皇宮衝了去。
鮮血染紅了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