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高看,奈何某生不爲奴才!
寥寥一句話,這就是毛珏的回書!
就算正式建立了清國,這女真人還是個奴隸社會,皇帝就是最大的奴隸主,一幫子大臣還得自稱奴才,一看主子臉色不對了,不管滿奴才還是漢奴才,都禁不住急了起來。
“主子,莫非那姓毛的又提了什麼無理要求?奴才認爲,這些漢狗就不能慣着,就跟養狗一樣,喂得太飽的狗就不會打獵了,先得把他打疼了,讓他畏懼主子,這樣的狗才忠誠聽話!”
聲音都是興奮了幾分,豬腰子臉上閃爍着精光,費揚古呼吸急促的說着,另一邊脾氣急一點的阿濟格更是不顧多爾袞在後頭拽他的衣袖,把豪格擠在一邊先行請戰着。
“皇上!讓咱們正白旗打頭陣吧!”
另一邊範文舉則是急了,還指望毛珏加入這個明奸行列,給大家漲身份呢!他在另一頭也是急促的探頭過來。
“陛下,人才難得!千里馬有着幾分脾氣也是正常的,只要讓他見了我韃清的軍威,陛下的雄風,要不,到鴨綠江口,奴才親自跑一趟?”
然而不置可否,伸手把毛珏的回信揣到了懷裡,皇太極是臉色陰沉的喝令道。
“加緊進軍!”
“遵命!”
…………
鴨綠江邊市,不屬於東江,卻是東江最輝煌的一處地點,最多時候,這兒曾經匯聚了數萬商人,互通有無,每日交易的稅銀也有幾萬兩之多,一些經常跑東江的商旅甚至在這兒搭建起了房屋,一個沒有圍牆的小鎮蔚然成型。
然而此時,這個商業鎮卻是人去樓空,空空蕩蕩的街道只有北風在呼嘯着,昨天還人滿爲患的酒館兒大門死死緊閉着,從外頭向裡瞄去,還能看到桌子板凳堆在門後頭。
這點防禦手段如何能難倒這些如狼似虎的韃子兵,咣噹一大腳,成堆的木頭直接嘩啦的一下子倒了過去,幾個穿着皮袍子的蒙古兵直接闖了進去。
可惜,令他們失望了,提前兩個月得到消息,邊市的店鋪早就向回搬家,就連一些碗筷什麼的,他們都沒找到,惱羞成怒的蒙古兵頓時野獸那樣嚎叫起來,緊接着,一把火扔到了店鋪內,熊熊黑煙就此滾滾向半空中升了起來。
還不止這一處,整個小鎮子不到十來分鐘就幾乎全部陷入火海,奔涌的清軍騎兵則是在禍害旁邊飈過。
飲馬鴨綠江!
幾千匹戰馬趴在河邊咕嘟咕嘟的灌着,皇太極在御馬營簇擁下,也是到了前沿,用望遠鏡張望着,兩座門牙堡近在眼前,站在這兒,隱約還能看到堡壘上方,也有人拿着望遠鏡向下張望着,看着緊挨着河水邊上的堡壘,皇太極肥呼呼的額頭上,眉頭是禁不住擰成了個疙瘩。
然後阿濟格就倒黴了!
事實證明,飯可以亂吃,話還真不能亂說,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皇太極可都記着!馬鞭子在胳膊上晃動着,回頭轉向身後的羣臣,他是直接點起了名來。
“老十二!”
“這攻滅東江頭一戰,就交給你們正白旗了!”
“皇上!”
剛剛還一肚子殺氣騰騰,然而真張望着兩座水泥灰色,高聳而堅固的堡壘,算是莽古爾泰之後,數一數二宗室暴躁將軍的阿濟格,也軟了!
遊牧民族與遊獵民族的強項是野戰廝殺,堡壘是他們一貫的噩夢,尤其是對於建州女真來說,大明朝寧錦大捷猶如一個沉甸甸的烏雲壓在每一個韃官貴人心頭,這以後,歷次入關,清軍都是繞道蒙古,甚至大明關外最後一戰,也是包圍錦州之後,吸引明軍出壁壘與之野戰,靠着野戰與埋伏,這才殲滅了大明朝主力的十三萬軍團。
鬆錦大戰從崇禎十三年打到崇禎十五年,後一年則是死死圍困洪承疇率領殘軍困守的杏山城中度過的,已經苟延殘喘人心惶惶的洪殘都能堅持幾個月,也可見清軍攻城能力真不高。
哪想到東江居然有這玩意!可牛逼都吹出去了,阿濟格也不敢拒絕,只能乾嚥着唾沫。
還好,他沒腦子,卻有個有腦子的兄弟。
“皇上,這東江毛蠻子明顯繼承了袁蠻子的鑄城手段,我國族一項不善於攻城!漢人有句話叫術業有專攻,何苦爲難國族將士,讓擅長者沒了立功的機會,還傷了士氣?”
多爾袞這話倒是有說服力,畢竟是建州女真建立的國家,炮灰這事兒還是交給漢八旗吧!儘管范文程幾人那一張張老臉難看的猶如茄子,可滿大臣們還是聽的點頭連連。
可惜,今個皇太極是徹底鐵了心要和正白旗過不去那樣,端着望遠鏡連頭都沒回下,端詳着兩座門牙堡足足半分多鐘,他這才以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
“李氏朝鮮畢竟是大國,征服李朝第一戰,第一支箭,第一滴血,必須由國族射出!流出!”
“有問題嗎?”
“末將遵命!”
…………
瘋狂的吼叫聲中,穿着鐵羅圈甲,甩着金錢鼠尾辮子的牽着馬,排成單列,從兩座浮橋上小心翼翼的向河對岸涌過去,後頭,端着望遠鏡,皇太極則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河對岸。
他有點拿不準毛珏的態度,的確,毛珏給他的回信充滿了桀驁不馴與挑戰意義,可這年頭,大明朝的官員都這個德行,刀架到脖子上了也得裝一裝矜持,典型的例子後來的洪承疇,飯也吃,覺也睡,就是不投降,氣的皇太極想殺了他了事得了,還是范文程勸他,洪承疇對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鳥糞避之不及的趕緊打掃,一個人對衣服都如此珍惜,怎麼能不惜命呢?果然,洪承疇裝夠了,到底投降了。
就算如今鬆錦大戰還沒打,皇太極接觸的明官俘虜也不少了,這德行,他是深以爲然了。
並且這到了東江,外面的鴨綠江邊市保存完好,甚至這鴨綠江的浮橋都沒燒,讓正白旗打頭陣也是個實驗,如果毛珏有心投降,定然不敢對阿濟格下手,那自己就心裡有數了。
如果毛珏下狠手死打,的確會損失不少建州本族人,可也能探查出來毛珏的真實意圖,損失些人手也可以不是不可以接受,況且死的是正白旗的人,接機還可以打壓阿濟格一下。
想着,皇太極終於是放下了望遠鏡,情不自禁的把頭偏向了身邊,落下來穿着白棉甲的多爾袞背後。
說實話,就算毛珏不降,皇太極也沒太放在心上,和明軍征戰多年,出征之前,他還特意讓豪格領軍在錦州附近逗了幾個圈子,如今遼東鎮已經被打草驚蛇,自顧不暇,單憑毛珏這個收皮賣布的,還有李氏朝鮮那羣慫包蛋,是抵擋不了自己二十萬大軍的。
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真正讓他擔憂的,還是清庭內部,六年前,自己圈死阿敏,阿敏死前,自己這個小兄弟曾經秘密的見過阿敏一面,恐怕當年自己幾個逼死了他母妃阿巴亥殉葬的事他是知道了。
這幾年,多爾袞表現得卻是極其恭順,算得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地步,然而越是這樣,皇太極越不放心,而且隨着多爾袞的展露頭角,才華橫溢,他們三兄弟在大清的地位已經愈發的穩重了。
思慮功夫,阿濟格試水的五百人騎兵已經是率先過河一半了,看着一槍未放的左右門牙堡,皇太極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大明的官兒,果然是一個德行,既當婊子也想立牌坊,就算毛珏這武官也沒了跑,這白讓阿濟格撿了個首功。
一會怎麼能最大限度的褒獎阿濟格,偏偏不留痕跡,不給他們任何實惠,更重要的是,還要讓其他滿漢將領嫉妒呢?捏着下巴,皇太極的眼神下意識又是瞄向了范文程。
果然,不愧是終極狗奴才,這個落榜書生立馬是心領神會的低眉順目起來。
可就在這一個瞬間,忽然感覺到自己耳朵劇烈的發癢起來,到底也是馬上殺出來的皇帝,當年寧遠城下,被袁崇煥紅夷大炮轟得人仰馬翻那慘重情頓時形浮現在腦海!梟雄本色盡顯,幾乎是條件反射,皇太極猛地抓起身邊兩個擺牙喇親兵擋住自己,接着,就翻倒在地。
轟隆~
幾十顆小鋼珠雨點那樣落到了人羣中,頓時掀起了一陣驚人的血腥,榴霰彈片那恐怖的片殺傷功能顯露無疑,就算是裝備最精銳的正黃旗御馬營,都被打的人仰馬翻。
東江的仰角紅夷大炮足足可以發射三四公里,鴨綠江纔多麼寬,眼看着這些建奴過江,一直沒有出手的東江軍,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可惜,歷史差一點就在這兒改寫了,這波要不是榴霰彈,而是實心的鉛彈葡萄彈,就算皇太極往自己身上摞一沓子人也白搭,可榴霰彈穿透能力就差不少,前後兩層盔甲,外加個人體,還是給擋了下來,眼看着推開兩個被打的渾身血窟窿的侍衛,轉回頭翻身上馬就跑的大胖子韃主,左門牙守將沈泉是惋惜的猛拍着大腿。
“就差一點!”
“他孃的,點火吧!”
千總氣急敗壞的聲音中,那些浮橋上的建奴也倒了黴,噼裡啪啦一陣轟天動地的炸降,上面的正白旗兵丁跟吹氣球那樣飛上了天,殘肢斷臂撒的到處都是。
一朵朵衝上雲霄的火藥黑煙,徹底把東江的態度展現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