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寫得也非常不錯,秀氣中帶着一股剛強,既有女子的溫婉,也有男子的英豪之氣。”
蕭雲低着頭,默默地在心裡做禱告:“杜甫高人,小女子被人欺負到牆角了,實在無可奈何呀!您看看婉露那個德行,我要是再不來點猛的,恐怕她的眼睛要長到天上去了。您老人家是不是也看不下去了?所以呢,您就大公無私地借一點纔給我,小女子我在此發誓,以後絕對絕對不會再借了,我對天發誓!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晚上千萬別來找我算賬啊!拜託拜託!”
大家都在爲《登高》驚奇,沒有注意到蕭雲。
趙長輕對歌舞沒什麼欣賞能力,但是鑑賞詩文的能力不比趙太學差多少。看到這首詩後,趙長輕不由得爲之一震,蕭雲的字還是他教的,她的文采如何,他自然知曉。可是,她竟然能作出此等佳句來,太不……等等,趙長輕猛然想起蕭雲方纔說的話,對了,這首詩,極有可能是她來的那個世界之人所作。
差點被她騙了!
掃了一眼大家驚詫的神情,應該是都被騙到了吧!趙長輕竊竊然一笑,看向蕭雲,她現在低着頭,是在向原作詩的人懺悔嗎?
他知曉內情的笑容,落在洛子煦眼中,卻成了得到蕭雲的勝利之意。
長輕的字自小便寫得好,經常被父王拿來誇獎,他的字體風格他們兄弟幾個都很熟悉。蕭雲的字,帶着他的風格,不似那些名家書體,自成一派,顯然是長輕親手調教出來的。
看她寫字時的流暢程度,應該學了很久吧!
是長輕的腿受傷時,他們便在一起了嗎?
長輕一般不會輕易接受陌生人的靠近。除非是他非常欣賞的人。難道他看了一眼,便識出蕭雲是塊寶嗎?
是的,蕭雲是塊寶。自休棄,後來的每一次遇見。都叫他刮目相看。是他沒有慧眼識珠,毫無所謂地將她親手推開。是他……不,明明是她,使計詐他,騙得休書。她一直都在騙他,什麼詩詞歌賦,無一精通。根本就是在糊弄他!
洛子煦越想越氣,眼神緊緊地逼視向蕭雲。
“注意點,別太明顯,讓御國人看出馬腳來。”太子笑得如沐春風。嘴脣一直抿着,但是提醒的聲音卻不輕不重地傳到了洛子煦耳裡。
洛子煦瞥瞥他,冷哼一聲,“是該學學皇兄,寬容大度。該忘就忘。”說完後低下頭收斂起情緒。
太子依舊笑若春風,沒有辯駁,揚起的嘴角有幾許僵硬,深藏在眼底的惋惜與落寞被捲曲的睫毛掩着,沒有人看得見。
《登高》的出色。婉露作的詩相比之下就平淡多了。
御王面子上掛不住,不服地說道:“我們御國自有我們御國的文化精髓,洛國人沒有在御國生活過,不懂欣賞我們御國的詩,也不足爲奇。臣下認爲如此評斷輸贏,有失公正。”
“呵呵。”洛帝盛然一笑,大方地道:“我們姑且先不定輸贏,等所有才藝結束了,再來一一定奪,如何?”
御王點頭:“也好。”
琴棋書畫,三局兩勝,這個時代崇尚詩文與琴藝,舞蹈則不被大家閨秀所追崇,但是蕭雲最擅長的就是這個。參加這次比試,她也帶着想發揚舞藝的目的,所以經過蕭雲和婉露的共同協商,她們將才藝先後定爲:詩、琴、舞三項,若前三項打平,難以定輸贏,便再加一項作畫。
婉露揚手一揮,她的侍女捧來一把長箏擺上桌臺。
幽素和詩月將蕭雲的小提琴也送了上去。
“咦,那是何物?”
“有點像七絃琴。”
大家沒見過小提琴,紛紛好奇地指着它問道。
“哼,故弄玄虛!”婉露不屑地飛起眉角,說道:“我們要比的是箏,你手中所持乃何物?作何之用?”
蕭雲很真誠地向她介紹道:“這個叫小提琴,也是一種樂器,是我最擅長的樂器。”
婉露以爲蕭雲是在摸她的底,很是質疑:“樂器?呵!本公主精通各類樂器,從未見過你手中那種。”
自取其辱!蕭雲不客氣地傲聲回道:“洛國地廣物博,你不過一個小國的公主,沒見過的事多了去了。”
“你!”婉露怒然。
“廢話少說,我們開始吧!”蕭雲的氣場瞬間升了上去,贏得了一片叫好聲。局面開始逆轉了。
婉露盛氣凌人,試圖挽回一點面子,“我會的你不會,樂器不同,如何相比?”
“很簡單。我們一起彈奏,不設定曲風,隨自己的心意,各彈各的,誰被對方干擾了,誰算就輸了。”
說着,蕭雲已經拿着小提琴站到舞臺中間偏左下的位置,將琴放到肩膀上,閉上眼睛調整狀態。
婉露長擺一揚,坐到了箏琴面前。
她一上來,便彈奏高山流水之曲,想用激昂的調子三兩下就把蕭雲打敗。蕭雲拉的是《梁祝》,聲音清揚婉轉,像個溫賢的女子用她曼妙的舞姿在優雅地跳躍着。
兩種截然不同的曲風和音調同一時間奏起,許多人難受得堵上了耳朵,看臺上的人皺皺眉,聽不清她們到底在談些什麼,就感覺出一個字:亂。不過舞臺上的兩個人似乎並不受彼此干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趙長輕坐在趙太學身邊的位置,微微斂目,靜心凝聽着蕭雲手裡的小提琴發出的樂聲,但也免不了會受到外界聲音的擾亂,聽不全整個調子。
不過須臾,兩人之間的爭執初露端倪,婉露的額頭沁出一層薄薄的汗珠,手指的動向開始錯亂,腦子裡熟悉的旋律在急躁地胡亂跳動,她有點力不從心,手指越來越不受控制。
終於,她忍不住擡眸,瞄了一眼蕭雲。
蕭雲一身素色傘裙,柔順的長髮束着半髻,烏黑的髮絲隨着微風飄揚着,她的站姿穩固如山,頭偏着,放在琴上方,低垂眼簾,全然自我的姿態,清雅,純潔,像一幅靜態的少女圖,讓人有賞析的慾望。
就是這看似無意的一瞥,泄露了婉露心裡的不自信,更因爲這一瞥,讓她身體裡最後一絲堅持蕩然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