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妍在心裡感嘆着想着,這大家族的子女果然都是要聯姻的,看薛明華那兩個兄弟媳婦應該也都是有家世來路的。
一個是本城裡的孫家,一個是汴州賀家……等等!賀家?
汴州賀家,不會這麼巧吧?那個女扮男裝的傢伙不就是跟她說,有事去汴州賀家找她?
她就說賀家怎麼這麼耳熟呢,不會正好是一家的吧?
這時候他們已經拐進了一個更大園子,也是一個花園,穿過花園來到一個月亮門前,那裡旁邊有個小屋子,裡面有燈光,應該是有人守着。
“李婆子!你出來一下!”
楊管事稍稍提高聲音喊道。
很快一個像是五十來歲的老婆子從小屋裡走了出來,一手裡舉着油燈,一手護着燈芯擋着風,以免油燈熄滅。
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才認出楊管事,“楊管事?這麼晚了,可是找老爺有事?還有這些是何人?怎麼直接來後院兒了?”
楊管事也不跟她多說,只是道:“你去叫我家老婆子出來,就說我找她。”
他家老婆子跟在夫人身邊,是後院的內管事,他一個外男肯定是不能進後院的,別說晚上,就是白天也不行。
當年因爲小姐失蹤,後院換了一批人,都打發到莊子上去了,這個看門的李婆子是從莊子上換過來的,並不知道大小姐的事,就是之後聽別人說過,也不認識大小姐的樣貌。
讓她去通報夫人或是帶大小姐他們進去都不合適,還是讓自家老婆子來他放心。
老婆子應了一聲,把油燈放回小屋裡,就往後面去了。
他們便在月亮門這裡等着,楊管事擔心的問薛明華:“大小姐,您的腿可還支撐的住?不然委屈您進那守門的小屋裡面坐一坐?”
那個守門的小屋太小,裡面只有個橫着放的一米五左右的小榻,和一個放茶水和油燈的桌子,確實沒辦法拿出來讓她坐,只能進去裡面才行。
“不必了,我的腿無礙的,就在此等着就行。”
薛明華搖搖頭,她現在正處於馬上要見到母親的激動中,根本顧不上傷不傷的了。
楊管事和傾妍三個都看了看她的腿,應該是有傾妍扶着的緣故,見她的傷腿並未落地,應該是沒有問題,才都放下心來。
也就六七分鐘的樣子,那個李婆子帶着另一個五十多歲的婆子提着一個燈籠回來了。
這個婆子的衣着明顯比李婆子的要好上不少,就是髮髻有些凌亂,應該是已經睡下了,被從牀上叫起來的。
傾妍有些想不通,這楊管事兩口子都是這麼分開睡的嗎?一個在前院兒一個在後院兒?
那這奴僕可真不好當,結了婚還要因爲各自的主子兩地分居。
那婆子走上前,剛要問自家男人找她有何事,就見到了他旁邊站着的傾妍和薛明華。
一下子就衝了過來,也是滿臉激動,眼圈兒都紅了,剛要開口,就被楊管事截下了。
“老婆子,你先帶他們進去見夫人。”
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大小姐回來的事,要老爺夫人決定要不要傳揚出去,還有怎麼安排個明目,不能讓外人小瞧了大小姐。
張芳草聽了自家男人的話,連忙頓住了話頭,壓了壓激動的心情,纔開口道:“好好好,小……幾位請隨我來。”
說完就走到薛明華的另一邊扶住她,一手用燈籠照着他們的腳下,帶着他們朝裡走去。
見他們走遠,楊管事囑咐了老婆子一句,也轉身回前院去了。
等走到沒人處了,張芳草才一邊走一邊哭着道:“嗚……我的好小姐……你可終於回來了,怎麼也不給家裡送個口信,老奴好去接您……”
薛明華也兩眼淚汪汪的,剛剛在楊管事面前還能剋制,到了張婆子面前就忍不住了。
張芳草以前是她的奶孃,可以說是一手把她帶大的,跟她比跟親生母親在一起的時間都多,一見到她,薛明華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現在一聽她哭,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哽咽的小聲回道:“奶孃……我……我當年被人擄走,雖後來被人救了,可總歸是壞了名聲,怎麼好回來敗壞家風……”
張芳草忍不住打斷她的話道:“小姐你糊塗啊!老爺和夫人對外只說你去外家了,你若是讓人捎信回來,早就把你接回來了,外面根本不會知道……”
薛明華搖搖頭道:“是我一時間想差了,可我不後悔,若是回來了,就沒有我這一雙孝順的好兒女了。”
說着對福來和歡兒招招手,“福來,歡兒,這是孃親的奶孃,你們叫張婆婆就好,奶孃,這是我的兒子福來和女兒歡兒。”
然後又介紹傾妍道:“這是傾妍,也是咱們薛氏一族的,多虧了她把我們送回來,不然我們還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回來呢。”
她沒說陳家旺那邊的事情,反正已經脫離開了,沒必要再提起那個人那些事,也省的關心她的人心裡難受。
以後對外只說歡兒和福來的爹已經死了就行了,當然,對家人還是要說清楚她是和離的,至於原因,就說是與寡婦私通有了孩子,想要休妻,她這邊主動和離的就好了。
至於想要害她性命賣掉孩子什麼的,這些就沒必要再提了。
當然,前提是那人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若是那人再出現的話,肯定不會幫他再瞞着這些事的。
陳家母子兩個的腿斷了,她又帶着孩子離開了,覺得已經算是徹底分開了,只要對方不出現,那就各自安好,若是再出現在他們娘仨眼前,她也不介意讓家裡人幫忙,把他給收拾了,這是她的底線。
……
之後他們便進到了一個更大的院子,正房有五間,廂房有六間,與正房之間有迴廊連接。
他們走到正房左側的一間房門前,傾妍看着門上和窗棱上精緻的雕花,竟然是花鳥和人物圖!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到這古代的大戶人家裡頭,她以前還覺得在後世看到的宮殿和那些有名的廟宇就是古建築的精髓了。
她家的四合院還有港城的仿古中式別墅也是仿造的那些,也算雕樑畫棟了。
可跟這真正的古代大戶人家的房屋相比,還是差那麼點兒意思。
瞅瞅人家的門和窗戶,那都是用好木頭做的,就連屋檐都是帶雕花的,更不用說屋裡面的傢俱什麼的了,估計就是那種在博物館裡見過的那種,好幾進的拔步牀吧。
而且這還不是頂級的大戶人家,這只是薛家的一個旁支,只是在興唐府一個城中有官職的,可想而知,那種皇城的大戶人家,肯定更是豪華。
張芳草拍了拍薛明華的胳膊,鬆開扶着她的手,上前輕聲敲了敲房門。
立刻就聽到一個年輕女子的輕聲回話,“誰呀?”
張芳草回道:“是我,春兒,你叫一下夫人和老爺,就說老婆子有急事稟報。”
裡面那個顯然是今天負責守夜的丫鬟,並未多話,應了一聲就去稟報了。
傾妍在心裡暗自點頭,看,這纔是真正的古代大戶人家的丫鬟該有的素質,像電視上那種,有事丫鬟先問東問西的,根本就不太可能,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該傳話傳話,該守夜守夜,哪有那麼多的越俎代庖的,真要那樣,估計早就死了。
當然也不排除真有那種的,可能是那種沒有底蘊的人家,纔會出現那種僕人吧。
很快傾妍就聽到裡面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之後就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在穿衣服吧。
這屋子從外面看着就挺大的,裡面估計也挺深的,外面有隔間,有丫鬟,裡面肯定還有一間,所以聲音是從裡面傳來的,並不大,薛明華他們並沒有聽見。
就這樣又等了一會兒,應該是古人的衣服繁瑣,再加上古人只要是出了房門就會穿戴整齊,所以用了好一會兒的時間,那小丫鬟纔再次開門出來,讓張芳草進去。
張芳草安撫的看了薛明華一眼,才先行進入房間,她要進去先告訴老爺夫人一聲,直接帶着大小姐他們進去,怕夫人太過激動受不住,鬧出動靜太大也不好。
之後便見那個叫春兒的小丫鬟退了出來,有一會兒張芳草纔出來。
過來扶着薛明華道:“小姐,咱們進去吧,夫人和老爺已經知道了,正在等着您。”
傾妍作爲一個外人,不好跟着一起進去,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再一個說,進人家爹孃的臥房,親生女兒還好,她這個外人就不太好了。
便對薛明華輕聲道:“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面等候着好了。”
薛明華想想也是,她要跟家人敘舊好一會兒,肯定會哭哭啼啼的,讓傾妍看到也不好,再一個說,這一路上都是傾妍在趕車,還去與人交手過,肯定也累了,不必要再跟他們一起熬夜。
便對張芳草道:“奶孃,你讓人給傾妍妹子安排一間客房,讓她先去休息吧,這一路上多虧了她,肯定也累了。”
張芳草點頭道:“是老奴疏忽了客人,傾妍小姐勿怪,老奴這就安排。”
然後對着站在旁邊不遠處的春兒道:“春兒,你帶這位小姐去旁邊的客院安頓好再回來,讓那邊的小丫頭照顧好了,切不可怠慢了。”
“是,張媽媽,春兒會安排好的。”
春兒點點頭,朝着傾妍福了一禮,做了個請的姿勢,“小姐請隨奴婢來。”
傾妍鬆開扶着薛明華的胳膊的手,見她直接住着柺杖可以走,就跟着春兒離開了正院兒,走角門去了旁邊的客院兒。
這還真的是旁邊的客院呢,就隔着一道牆,應該是給家裡來的親戚,或是重要客人住的吧。
院子不大也不小,跟外普通的小一進的院子差不多,有三間正房兩間廂房。
正房其中兩間應該是給客人住的,有一間比較窄,應該是給伺候的下人住的。
這個客院兒平常有專門的下人看顧,她們一進來春兒就開始喊人了。
很快就從那個偏房裡面出來了一個小丫鬟,看着就跟傾妍年紀差不多,甚至可能還要小一些。
五官挺好,挺明豔大方的,就是皮膚有些粗糙,在油燈的照射下臉上顯得很黃,也不知道是燈光照的,還是本身就是這種膚色。
春兒給傾妍介紹道:“小姐,這是客院伺候的小月,您有什麼事兒就直接吩咐她。
小月,這是咱們府裡的貴客,你要好好伺候着,知道嗎,房裡面可收拾的乾淨?”
小月連連點頭道:“乾淨的,我每天都收拾屋子,裡面的被褥也是每天都曬,今天剛剛薰的香,可以直接入住。”
傾妍也沒跟他們說自己的姓,說了以後好像真的就是這家的小姐的一樣,畢竟也姓薛,叫薛小姐好像也不太好,就讓他們叫小姐好了,反正這府中的小姐都已經出嫁了,而且住的是客院,應該也不會有人誤會。
春兒又囑咐了小月兩句,對傾妍又施了一禮就告辭離開了,她還要回去當值呢。
傾妍跟着小月進了客院正房,她把正房的蠟燭點上,便去幫着鋪牀了。
傾妍看着蠟燭挑挑眉,她還以爲這時候都是用的油燈呢,畢竟來到這邊之後,還真沒看到過蠟燭。
那蠟燭跟後世的差不多,就是要粗一些,燭臺也非常好看,是仙鶴造型的青銅燭臺。
傾妍看着眼熟,好像在哪見過,然後就想起來,是在香香空間裡。
之前爸媽去外海撈了許多海底沉船,裡面打撈上來的古董就有許多青銅器,許多都是文物販子倒騰出去的,只是運氣不好,船在海上沉了。
那些有歷史意義研究價值的,爸媽都上交國家了,不過也留下了不少,像這種雖然年代久遠,但存世多的就留了下來,其中好像就有這種燭臺,有不少跟這個很像的。
她以前也以爲古代的燈都是點的油燈,也是後來看到那燭臺上面有一根籤子,爸爸說那是插蠟燭用的,她才知道,蠟燭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