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了官道,立馬就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然後傾妍就發現,他們這麼過來,正好繞過了一座有些破敗的石橋。
因爲河水橫穿大路而過,那裡就架了一座橋,只是看着年頭不少了,許多地方的石磚都脫落了,看着就像後世的危橋。
而他們從小路上穿過來,正好把那個橋繞了過去,這小路就在石橋的幾十米處。
傾妍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中午的原因,上了官道以後,竟然也空蕩蕩的,沒有看到什麼人。
傾妍有些納悶的對醜醜道:“醜醜,這是怎麼回事啊?這不會根本不是官道,而是另一條路吧?咱們是不是走錯了,那喜鵲不是說,官道上有很多人嗎?這也沒人吶。”
醜醜在挎包裡懶懶的翻了個身,讓自己舒服點,纔回道:“沒有做錯,這裡就是官道,人也是有的,在前面不遠就有一撥人,那邊有幾棵大樹,那些人在那裡吃乾糧,順便乘涼。
再往前的話,還有一撥人,跟這幫人一樣,也是找了有樹的地方吃東西,還有幾個在地上鋪了個席子午睡休息的。”
傾妍挑挑眉,想着那些人應該是不着急趕路,想等着太陽沒這麼大的時候再走吧,有點兒羨慕呢。
其實已經到了這裡,她也不懼後面有沒有陳家人追來,他們也是可以找地方休息休息,等涼快一點再走的。
只是她在古代的時間不多了,早一點到京城,也好早一點幫薛明華他們安頓下來,省的時間來不及。
於是他們就又按照醜醜的說的方向走去,這上了官道以後就算醜醜不指路,其實他們也不會走錯,只要不往岔路上去,基本不會走錯。
走了幾百米沒有樹木遮擋的路,就看到了醜醜說的那坐在樹底下乘涼吃乾糧的人。
那應該是一大家子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粗略的看大概有二十幾個人,這家人家庭條件應該不錯,有兩輛牛車,還有一輛騾車。
別問傾妍是怎麼看出來那是騾子的,香香空間裡有馬也有驢,她從小看到大,那騾子長得和驢馬都不一樣,卻又都有相像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兩個種類的結合體。
她聽爺爺奶奶說過,騾子比驢力氣大。比馬的價格便宜,還好養活,在農村是很受歡迎的,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繁衍後代。
她記得之前回老家的時候,聽到過一個老太太罵人家是二椅子,她回去問奶奶,奶奶說就是騾子的意思,也可以解釋爲不男不女,就是不會沒有後代的人。
傾妍以前並沒有見過騾子,這還是第一次見,她一邊趕着車走近,一邊對着它打量了一遍。
嗯,看着確實是很有力氣的樣子,比驢的個頭大,比馬的耳朵稍微長一點。
那家人正圍在一起吃東西,看到有車駛過都看了過來,在見到是一個年輕女子趕車的時候,都一臉的意外。
緊接着就被驢車上的棚子吸引了注意力,他們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對着驢車打量了起來。
被人矚目着,傾妍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她已經習慣這種矚目了,每次回老家或是去港城都能體驗一遍,已經習慣了。
反正也不準備停下跟對方交流,直接大大方方的就趕着驢車從他們面前走過了。
走出一段距離後,就聽到後方傳來了討論聲。
有個年輕男子小聲的說道:“大哥你看那驢車,那後面的棚子挺不錯的,看着簡單,卻能遮擋太陽,坐在那裡頭,就算現在趕路也曬不着。”
另一個年輕男子回道:“看着是挺實用的,咱們這三輛車都沒有個遮擋,人坐着曬得要死不說,還得注意着東西別掉下去,擔心着孩子,是真不安全。”
“那不如,咱們也拿個席子把它弄個棚子,把上邊擋起來好了。”
“是啊,是啊,咱也弄個棚子,不然不等到汴州,咱們就得中了暑氣。”一箇中年婦人積極的附和道。
“那前面也搭出來一塊,咱這牛車還不如人家的驢車呢,慢的要死,我坐在前面趕車熱的的要死,若也能弄一個那種的棚子,我也涼快一些。”之前的那個年輕男子道。
一個更加成熟的聲音道:“你們說弄就弄,哪那麼容易,席子咱們倒是有,可你知道人家裡面的骨架是怎麼做的嗎?
那棚子前邊兒伸出去的棚子倒是好說,一看就是用草和柳條編的,可那車棚子上的弧形人家弄的那麼圓潤,肯定不是普通木頭架子做的。”
另一個年輕男子道:“不是普通的木頭?難道是專門找的彎曲的?總不會使用鐵器做的吧?想也知道不可能。”
“會不會就是把席子直接那樣折彎了綁上去的?沒準兒那席子本身就硬呢,自己把自己就支起來了。”
那個婦人說道。
“怎麼可能,那又不是竹蓆,蘆葦蓆可撐不起來。”中年男子道。
“咱們不是有竹蓆嘛,試試不就行了。”婦人辯駁道。
倒是年輕男子被帶的有思路了,語帶興奮的道:“爹孃,你們說它裡面會不會就是用竹子撐着的?”
“還真有可能,咱家不是有一把竹椅嗎,那竹椅的扶手不就是彎的。
只不過咱們又不是在家裡,這邊也不知道去哪找竹子,就算找來了,咱們也不知道怎麼把它弄彎啊,人家那都是有訣竅的,這種東西可不會外傳……”
傾妍一邊往前走一邊豎起耳朵聽着他們的對話,聽了這內容有些驚訝,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啊,瞅瞅人家,這就看了看,就能想到是用什麼材料做的了。
之前剛過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是從後世來的,上過九年學,應該比這些愚昧的古人要厲害的多,後來碰到楊家坪衆人她也是有一些優越感的。
之後經過深入的接觸,漸漸的她就不這麼想了,人家雖然是大字不識一個,可是你看不管是打鐵也好煉鹽也罷,自己就是嘴上一說,人家就弄出來了。
比自己這個只會理論知識的要強的多,尤其是動手能力,真是太厲害了。
人家古人也只是教育不普及,通訊不便,導致見識太少而已,只要見過一次,就像她這個棚子,人家只要到了,就能猜到這裡面的原理和材料。
再想想後世,許多東西還不是從古時候傳下去的,所以真不能小看古人,後世多少人都是在拾人家的牙慧。
傾妍再次擺正一下自己的心態,覺得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等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的研究一番歷史。
回頭朝着薛明華母子三人道:“你們現在餓不餓?要是餓的話,咱們在前面也找個地方休息,吃點東西再走。”
她不知道中午娘仨吃的到底是什麼,不過也知道他們平常都是一日兩餐,之前福來說是熱的早飯,想來也不會是太飽肚子的東西,現在應該已經餓了吧。
聽了這話,兩個孩子都看向自家孃親。
薛明華搖搖頭道:“時間還早,咱們再往前趕一段路吧,之前吃了一個蘋果,肚子並不是很餓,咱們到申時再停下來吃東西。”
傾妍換算了一下,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未時末,申時也就是兩個小時以後,那就是四五點鐘,夏天四五點鐘的時候太陽還挺大的,當然可以。
點了點頭,還是對他們道:“那籃子裡面有雞蛋餅,若是餓了直接拿在手上吃就可以,不必非得等着到了地方再吃。”
她早上和中午都吃了飯,所以是真不餓,就怕娘三個不好意思,還是囑咐了一下。
薛明華笑着道:“還是不了,這樣顛簸着吃的也不舒服,還是等到了時間,咱們找個地方踏踏實實的吃東西更好一些。”
傾妍聽了這話,也不再多說什麼。
跟他們聊起了別的事情,因爲剛剛認識,可聊的其實也不多,主要就是說起之前她在路上碰到的一些事兒,又詳細的說了一些能說的。
之後薛明華就給她介紹起了京城,順便也是讓兩個孩子聽聽。
當然,都是十幾年前的情況,其實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肯定是會有變化的,不過大的地方應該不會太過變動就是了。
三個人認真的聽着,說的是城裡當年的繁華,和他們這些平民要從哪個城門進出,不能在哪裡亂晃,還有就是,之前京城是沒有宵禁的。
只不過,到了晚上也沒有什麼人在外邊晃悠就是了,畢竟店鋪什麼都關門了,又沒有後世的路燈,外面到處黑漆漆的,沒有急事,誰也不會在外面瞎逛。
之後也說了一下京城大概佈局,那裡的佈局與邯城差不了多少,值得一提的是,他們一直說的京城,並不是後唐的皇城洛城,而是東京興唐府魏州,也就是後世的大名府,是後唐皇帝稱帝的地方,所以這裡的人叫京城,皇帝在的地方叫皇城。
那裡的城池並不大,只是因爲有特殊意義,再加上特殊的地理優勢,所以比較繁華,也比較受重視。
這個傾妍也是才知道的,她對這個時代的時間線有些模糊,很多對不上號。
從邯城到到興唐府,按後世的算法,也就是八九十公里的距離,將近二百里地,按他們這個速度,正正一下午不歇息的話,應該能到。
傾妍按照醜醜說的距離,把時間算的是比較準的,所以覺得薛明華剛剛說的,四五點鐘的時候找地方休息吃飯,這提議不錯。
他們現在還可以多趕一些路,申時的時候離着目的地也不是很遠了,也可以踏踏實實的休息休息。
當然,也不能太過耽誤時間,畢竟他們今天晚上到了京城之後還是要安頓一下的,得打算好,萬一進不了薛府要怎麼辦。
總要留出時間來找客棧休息吧。
而且她還要去找錢莊,把金子換成銀票。
還好還有明天一天的時間幫着安頓,不然真的是來不及了。
又往前走了二百來米,就又碰到了第二波人,這波人就不像之前那樣看着是一家人了。
這些人看着有點像楊家坪衆人一樣,一個村子的熟人聚在一起趕路的。
這幫人並沒有牲口,只有三輛獨輪車,其他的都是揹着的包袱或扁擔挑着筐。
那些獨輪車和扁擔筐的現在都戳在了一旁,衆人有一部分在吃東西,一部分的女人在整理東西,幾個上了年紀的就躺在鋪在地上的草蓆上休息。
這些人穿的衣衫襤褸的,跟楊家坪衆人之前穿的有一拼,說補丁摞補丁都是好聽的,有的孩子身上純粹就是掛着兩塊破布,前後遮一遮而已。
再小一點兒的乾脆就是光着,連雙草鞋都沒有,直接光着腳在地上跑。
傾妍再次慶幸,還好,雖然這些也算得上是逃亡的難民,並不是逃的災荒,真要是碰上那種逃荒的流民,估計他們這驢車加上四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很有可能成爲對方的目標。
那些人跟之前的一大家子一樣,朝着他們的驢車行注目禮,眼中應該是看到傾妍一個小姑娘在前面趕車的意外,卻沒有什麼惡意,都是一些普通的村民。
傾妍朝着一直盯着她看的幾個婦人和孩子笑着點了點頭,就伸手拍了拍驢屁股,示意它加快點速度,很快就越過了那些人。
小毛驢像是領會到了她的意思,四條小短腿兒開始加速倒騰起來,弄得傾妍都往後仰了一下。
大路雖然平坦的多,鑑於驢車的木頭輪子,該顛簸還是顛簸的,至少不像之前那樣,顛的五臟六腑像是翻江倒海一樣,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過去一段距離,傾妍依然聽了聽那些人的對話,倒不是說她喜歡聽牆角,主要是想要通過這些路人,瞭解一下這個時代的情況。
誰讓她知道的還是太少了呢。
結果聽了一會兒,直到聽不到聲音了,也沒聽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是在討論她這麼一個年輕女子趕着輛車在外行走,再有就是討論他們這車棚子,語氣裡頭是濃濃的羨慕,其他的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