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笙只是給了我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什麼也沒有說,便帶着我一起去了何非墨的醫院。
年關將近,街上的很多店面開始張燈結綵,陽光照在玻璃櫥窗上,映出一圈圈斑斕的流光。醫院病房的窗臺上放着一盞精緻小巧的多肉盆栽,樑笙半靠在斜陽裡,手指有節奏的撫摸着多肉的瓣,慵懶的身子浸沒在陽光裡半明半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何非墨的手術很成功,身體恢復的也不錯,氣色看上去已經比之前好多了。他靠在牀上,左手上還插着吊針,正在輸液,白皙纖長的手指微微彎曲,表情平靜自然。
方瑩他們在聊着春節怎麼過的話題,對於元晟員工論壇上的內容隻字未提,大概是還不知情。我和樑笙都各懷心事,誰也沒有開口和他們絮叨幾句。
方瑩見我不說話就過來拉我,一擡頭就看見我異樣的眼睛,“你眼睛怎麼紅紅的,哭過啦?”
我立馬搖頭,餘光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樑笙,回答道:“沒有,昨晚沒睡好吧。”
萱萱和楚靳互看了一眼。方瑩戲謔的瞥了一眼樑笙,“又縱慾過度咯。”
我訕笑着,正想着要怎麼回答,萱萱適時的衝過來搭着方瑩的肩膀就把她拉到一邊閒聊去了。
楚靳趁機岔開話題,看向何非墨問,“怎麼樣,醫生說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何非墨不着痕跡的蹙了蹙眉,淡笑道:“就這兩天吧。”
楚靳點頭,“到時候我和樑老闆過來接你。”
何非墨頓了一秒,婉拒道:“謝謝,不過我也沒什麼東西,就不麻煩你們了。”
又坐了一會兒,護士便來給何非墨換吊瓶,見我們這麼多人圍在他牀邊,便叮囑我們多給病人休息的時間。於是我們一行人陸陸續續的跟何非墨告別。
第二天他們去接何非墨出院了,我沒有去,家裡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收拾。差不多一個禮拜就過年了,我得把出租房裡打掃一下衛生,然後回家過年。
中午的時候我老媽給我打電話,說我爸也放假了,但是他們局裡出了點事,我爸這些天情緒一直不好,我媽讓我早點回家多陪陪我爸。
所以我東西全部收拾好後,就給我爸打電話,讓他過來接我回家,我爸先是拒絕了,但又馬上應了下來。估計他是顧慮樑笙,他怕我回頭就找樑笙送我回家。
我爸來的時候,身上還是一股濃濃的菸草味,他幫我把行李箱塞進後備箱,然後又
叮囑我係上安全帶。
剛開車沒一會兒,樑笙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爸悶着臉瞥了一眼我的手機,我條件發射的將屏幕背對他,然後掛斷了電話,改換成短信,發給樑笙:“我現在有事,晚點回你。”
我爸是個很精明的人,不用看也能猜到是誰的電話,他不悅的嘆了口氣,冷聲道:“不用躲着我,我知道是誰的電話。要不是這些天我單位裡事情多,我也不會這麼縱容你。既然放假了,那麼過完年,元晟那邊你就別去了,你要是不想去你媽公司,我可以給你安排其他的工作。”
又來!現在一聽到他跟我說這件事我就有點厭煩。要不是顧忌到他的心情,我又得跟他爭個面紅耳赤。
我捏着手機,看了一會兒窗外,乾脆扭頭轉移了話題:“你單位裡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跟金總城西的那個場子有關係?”
我爸頓時驚訝的看我:“你怎麼知道?”
剛好經過一個三岔路口,我爸的視線轉移到我臉上,沒注意到前面的橫向來車,一輛貨車直直的從旁衝了過來,嚇得一聲尖叫,想也沒想就去打他手裡的方向盤,我爸條件反射的踩了剎車,然後就聽見劇烈的剎車聲,車輪稍稍打滑了一下便撞停在了路邊的椰子樹上。而大貨車距離我們僅僅一公分的位置停了下來,不到半分鐘的功夫立馬調轉了方向從另一側飛馳離去。
這一幕嚇得我魂飛魄散,我爸也臉色鐵青,他立馬回頭去看遠去的貨車,眉頭深鎖。
“爸,你沒事吧?”我抓着他的胳膊,還好我剛纔反應敏捷,要是我也沒有注意,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我爸愣了半晌才搖了搖頭。好在車子也沒什麼故障,只是前面蹭掉了一塊漆而已。我爸重新發動,繼續以平穩的車速往前。
“言言,你是怎麼知道金總的,是不是樑笙跟你說的?”經過這麼驚心動魄的意外,我爸依然想着這個問題。
我之所以會問他,就沒打算隱瞞他什麼。上次在酒店聽到金總說不會放過工商局那幫人,我就擔心金總會給我老爸他們惹什麼麻煩,所以我把我知道的一些告訴我爸,也希望對他有點幫助,至少也給他提個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嗯,金總城西的那個場子,是你帶人封的嗎?”我問他。
我爸不答反問:“他跟你說這些事幹什麼,不知道姓金的是什麼人嗎?”
“不是他跟我說的,是我自己聽來的。”我解釋。
“沒區別,我告訴你沈言,你最好是給我斷絕跟樑笙的來往,不然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我爸聲音沉冷,隱隱帶着些怒氣。像是警告,又像是威脅。
“好啦,我不想跟你說這些,我就提醒下你,金總那個人是會報復的,你跟你那些同事還是多注意一點吧。”我好心好意的提醒,我爸就只回了句:“你懂什麼!”
跟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索性閉了嘴。
回家幾天我爸幾乎每天都盯着我,我只要一提要出門他就發火。樑笙的電話我只能偷偷躲在房間裡接,萱萱她們找我玩我都沒辦法出去。還是等到我媽處理完公司掃尾工作回來帶我逛街買過年衣物,我才終於能出來放放風。
當然,我也不會錯過這個和樑笙見面的機會。
我讓萱萱把樑笙他們也約在了世貿中心,趁着我老媽在女裝店試衣服的時候,我假借上廁所的理由偷偷溜去跟萱萱他們碰面。
萱萱無比同情的撫摸着我的頭:“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這種年代了還會被軟禁在家。”
然而她這話一出口,就遭受楚靳一記冷眼。
樑笙默不作聲的看着我,什麼話都沒說,偏了偏頭,眼神示意我看向他身旁櫥窗裡的一件白色鑲鑽的抹胸拖尾禮服。我愣了愣,,問:“什麼意思?”
楚靳笑着回答:“這還看不出來嗎?樑老闆讓你去試試。”
“爲什麼突然要給我買禮服?”我有些摸不着頭腦。
萱萱不插話不爽的感覺,立馬搶答:“樑總不是說你知道麼,明天是陳舒蕾的訂婚宴啊,陳舒蕾邀請了樑總,樑總卻要帶你去,還讓你穿這麼好看的衣服,陳舒蕾一定會氣得吹鬍子瞪眼。”
楚靳猛地叩了萱萱腦門,“就你話多!”
她不說我倒忘了,陳舒蕾的訂婚宴好像就是這兩天。可是,我連自己能不能出門都不知道,我偏頭看着廚房裡神聖而高貴的白色禮服,怦然心動。豁出去了吧,就算跳窗戶也得去參加,我很好奇陳舒蕾到底跟誰訂婚。不過只要她的新郎不是樑笙,我都可以不計前嫌真心的祝福她。
我在店員的簇擁下換上了潔白的禮服,心裡突然莫名的悸動,這件禮服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或是質地都像極了婚紗,我竟有那樣一種衝動的錯覺,覺得我會是樑笙的新娘。
然而這種美妙的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樑笙打量了我一番,忽然搖了搖頭:“款式繁複了些,換件簡單點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