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到我家也就十五公里左右的路程,樑笙車速不疾不徐,半個小時就到了我家小區門口。
我嘴脣上下都纏着紗布,說起話來不能太用力,一路上都用一種怪異的強調跟樑笙討論回到家的說辭,畢竟我爸媽看到我這個樣子是肯定會擔心死的。樑笙車速慢了下來,我伸出手指指點道:“就這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進去就好。”
樑笙偏頭睨我一眼,眉開眼笑:“從這裡走進去怎麼也得走個幾分鐘吧,你想把路上的人都嚇死嗎?”
“......”我還能說什麼呢。“左邊那條道到底,17幢。”
樑笙但笑不語,車子緩緩駛到我家樓下,因爲怕鄰居看見,就沒讓樑笙下車了,站在窗外聽他嘮叨了幾句,我朝他揮揮手。他重新發動車子並沒有馬上開走,而是朝我做了個讓我先上樓的手勢。我笑了笑,轉身就往裡走。
沒出幾步,就看到我們單元門口站着三個男人,一個是我爸,另外兩個多半是我爸的什麼朋友。我回頭看了一眼樑笙,他剛好調頭。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爸,可能看到了吧,否則依他的性格,怎麼也得等我上了樓才走。
我朝他們走過去,隔着一米多的距離喊了一聲:“爸!兩位叔叔好。”
我爸先是一驚,“你臉怎麼回事?”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沒事,跟小姐妹去做美容,過敏了,擦了點藥,明天就好啦。”
我爸臉上的擔憂瞬間少了一半,瞅了我幾眼,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我爸的兩個朋友絮叨了幾句,說什麼現在的女孩子都愛打扮,但是要注意安全啊檔次低的美容院千萬別去什麼的。我也就隨意的應付着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其中一個叔叔開口問道:“這是沈言吧,多少年沒見都長這麼大啦。”
另外一個卻看着樑笙離開的方向,對我爸說:“言言都有男朋友啦,怎麼都沒聽你說過,不知道哪家的孩子這麼幸運能成爲言言的男朋友。不過,看他開的車,我要是沒記錯,那是路虎好幾年前的老款吧,一百萬都不到。”
我爸臉色不怎麼好,明顯是看到樑笙送我回來忍着一團火的,當着朋友的面不好發作,只能保持着僵硬的笑。
叔叔一附和道:“是嗎?那估計家境也不怎麼樣吧,哎還不如老徐你的兒子呢。”
叔叔二不悅的看了叔叔一一眼,“這是什麼話,我兒子
再不濟也不至於開那麼老款的車。老沈啊,你們家言言條件不錯,可別給別人佔了便宜啊。”
我爸本來就很不喜歡我跟樑笙在一起,被這兩個男人左一句右一句說的我爸的怒火都快燒到眉毛上了。我爸忍着脾氣,還得給兩個男人陪笑:“呵呵,那是言言的同學,不是什麼男朋友,孩子們的事咱們就別瞎操心了,我先送你們出去,你們說的事我好好考慮一下,過兩天給你們答覆。”
那倆叔叔連忙點頭,說着客套話,我爸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明顯是回頭再收拾我的意思。
他們一轉身,我一溜煙跑上樓。我媽意料之內的不在家,八成是還在公司,我爸把那兩個朋友送出去,折回來必定會對我大發雷霆,我剛纔就不應該說臉上只是過敏,應該說唄開水燙毀容了,這樣還能讓他口下留點情。
我直接鑽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心想着要不要反鎖,萬一我爸衝進來打我怎麼辦。
我給我媽發了條短信,叫她趕緊回來,然後心急如焚的過了十多分鐘,便聽到了客廳開門的聲音,緊接着我爸那低沉的可怕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沈言,你出來。”
其實我爸平時脾氣很好,他的朋友很多,對他的評價都很高,但是觸及他底線的事情,他發起火來就跟上次在我出租房裡那樣嚇人。
我也不敢違逆他,只好開了門出去。
我爸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沙發上坐下來,看了我一眼,重重的喘了聲氣,只是道:“坐下來吧,我們開誠佈公的談談。”
開誠佈公,他以爲給工商局員工開會呢。
我聽話的坐在貴妃榻的尾巴上,小心翼翼的點着頭,“嗯,你說吧。”
我爸出聲問我:“你的臉到底怎麼回事?”
“嗯?”我以爲他會跟我說樑笙的事,沒想到先是問我的臉,原來剛纔我說的謊被他看穿了,果然知女莫若父啊,我琢磨也沒法瞞他,只好一五一十的說了實話。
我爸有些意外的問:“既然是跟你們同事把你送去醫院的,爲什麼送你回來的是樑笙?”
果然,他糾結的重點還是樑笙。
我不知道怎麼說,乾脆保持沉默。
我爸見我不說話,又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開口:“我幾天前就跟你說過,讓你辭了元晟的工作,你不聽,非要鬧出事情來,你自己想想,你跟樑笙在一起到現在,出了多
少事、受了多少罪,我們說的話你聽不進去,非得自己撞了南牆才知道回頭嗎?”
從小到大任何事我都可以聽爸媽的安排,但唯獨朋友這件事上,我從來都不向他們妥協。因爲他們的干涉只會讓我的朋友越來越少,對待普通朋友尚且不會低頭,更何況是男朋友。我也不去管臉上的繃帶,咬了咬嘴脣,說:“爸,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你怕我跟着他會吃苦,可是爸,你如果讓我跟他分開,我現在就很會很苦,不用等以後。我不明白你們到底是擔心我更多,還是畏懼樑默華更多,我想告訴你的是,在我決定跟樑笙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和他面對以後可能出現的一切問題的心理準備。你能不能相信一下你的女兒,我沒有那麼嬌弱,別人爲了愛情都可以付出那麼多,我爲什麼不可以?”
我爸有一種無言以對的無奈,他吹開茶葉,喝了一口茶,然後拿出一根菸點上,沉默了好一會兒,纔回應道:“沈言,你知道商人的天性是什麼嗎?”
“重利。”我毫不遮掩的回答。
“那既然你知道,你還要跟樑笙在一起?”我爸抽着煙,意味深長的問我。
商人重利跟我們談不談戀愛有什麼關係,難道他覺得在商人眼裡感情都不如利潤珍貴嗎?我呵呵一笑:“我媽也是商人,你不也跟我媽結婚了嗎?”
我爸點了點菸灰,“那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媽是怎麼走到最後的?”
這個我聽我爸媽開玩笑的時候說過,當初他們談戀愛的時候我外公也是堅決反對的,我爸那時候就是個普通的公務員而已,那時候的公務員在普通人眼裡是個鐵飯碗,但是在我外公那樣的商人眼裡就是個混日子沒出息的職業,所以我外公堅決反對我媽跟我爸在一起,據說是我媽比較任性吧,不跟我爸結婚,就拒絕接手我外公的公司。外公就我媽一個女兒,後繼無人,終究是沒拗過我媽,答應他們結婚了。
我說:“因爲我媽拿繼承公司威脅外公了?”
“你外公那頑固的性子是幾頭牛都拉不回來,就算你媽再怎麼威脅也沒有用。”我爸抽着煙,眼神有些迷離,明顯是在回憶:“你媽跟你外公性子很像,一個比一個倔,其實那時候我差點就放棄了,要不是你媽非要跟我走,還自作主張有了你,我和她那個時候就散了。”
“什麼?”我驚訝道:“你的意思是,我媽其實是拿懷孕威脅外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