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蕙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無懼地笑了起來,看向林歸遠的眼神,再無往日的愛戀期許。
看到何淑蕙眼中的決絕,林歸遠不知道爲何,忽然有些慌亂。
這五年以來,他夢寐以求的就是如何把這個女人一腳踢得遠遠的,從此不要出現在自己眼前。
看到她對自己戀慕的眼神,看到她努力討好自己,他只覺得厭煩,可今日,她的眼神變得如此決絕冷然的時候,他爲何突然有些不捨?
何淑蕙直視着林歸遠憤怒的眼睛,“你聽着,是我何淑蕙休了你林歸遠,從今以後,你我路歸路,橋歸橋,如有違誓,如同此簪!”
說完,她從頭上拔下一隻通體碧翠的玉簪,猛地一用力,就聽到“鏗”的一聲,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髮釵斷爲兩截,她決然地扔在地上。
林歸遠愕然,手中的劍“哐噹一聲”掉落地面,這個他從未正眼看過的女人,連新婚之夜也是草草了事,此刻站在他面前,卻凜然不可侵犯,原來他那麼厭惡的軍人粗魯,此刻卻有種耀眼的磊磊之風。
林紫語心下悲慼,她看到了嫂嫂眼中強忍的淚水,那是祭奠她已經死去的愛情,但她也知道,嫂嫂既然心意已決,恐已無法挽回,對已陷入瘋狂的哥哥,她愛莫能助。
鍾氏忙上前阻止,勸道:“蕙兒,小兩口過日子,哪有不吵吵鬧鬧的?你千萬別意氣用事,老侯爺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的刺激。”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不管是誰休誰,但在外人終究是何淑蕙被林府休離回家。
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會讓家族一輩子擡不起頭來,有很多家族爲了顏面和名節,會拒絕接收被休離回家的女兒,棄婦無家可歸,走投無路之下,要麼淪爲乞丐,要麼自盡身亡。
何淑蕙雖然不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但被休棄終究是一件爲家族蒙羞的醜事,老侯爺恐怕受不了這個刺激。
鍾氏畏懼老侯爺,以前不過是要納妾的小事,都能讓老侯爺殺進府來,現在要休離何淑蕙,鍾氏簡直不敢想象老侯爺暴怒的後果。
說不心痛是不可能的,自己愛了五年的男人,此刻割捨,心底有種難以言說的痛楚,但何淑蕙既已下定決心,便絕不會回頭,“無論我做出什麼決定,爺爺都會支持我,哪怕與世界爲敵,我也不怕。”
鍾氏震驚,內宅出身的人怎麼都不能理解軍旅之人身上那種不顧一切後果的衝動和莽撞,一想到老侯爺,她就渾身一顫,“蕙兒,你再想想,歸遠,還不好好勸勸蕙兒?”
林歸遠默然,何淑蕙決然道:“不必了,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連誓都發了,來人,準備筆墨。”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幕林歸遠一直都希望出現的畫面,真的到了眼前的時候,他竟然開始猶豫。
鍾氏急了,“歸遠,你還不攔着?”
林歸遠還沒動手,卻見茜兒自遠處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哭喊道:“相公,你千萬不要怪少夫人,是我自己不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