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鄭望之,但是又沒有確鑿的證據。
“李太宰,陪朕去一趟金石學社,據說有神龍本的蘭亭集序在拍賣,朕也去見識見識。”趙桓笑着站了起來,準備去這個金石學社。
由於程褚憨憨的本性,導致其對各種事端都不太敏感。
憨雖然有點蠢笨,但是也有好處,那就是足夠忠心。
程褚的忠心,巡視各宮舍的安全也足夠的細心,導致那個躲在背後的人,無從下手,只能用一些小手段才噁心自己。
如果自己出現在宮外呢?趙桓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反應,會做如何的應對。
他不想等到王稟回到汴京了,王稟作爲一個純粹的武將,衝鋒殺敵,靖邊安國纔是他應該有的作用。
連李綱這樣心思極爲機巧,已經做了四年宰執的他,一個不小心就中了招,可想而知,王稟若是真的在汴京逗留太久,也躲不過陰影處射出的冷箭。
當年岳飛接到十二道金字牌急詔,撤回臨安的時候,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被拉肋,死在臨安的大理寺內。
趙桓決定親自前往金石學社,離開守備森嚴、無從下口的汴京皇宮,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定然會暴露無遺。
他想要在王稟回京之前,把那個深居於幕後之人揪出來!
“官家,這……”趙英有點爲難,他是一萬個不同意官家這樣的做法。
趙桓將常服套在身上,笑着問道:“怎麼,擔心朕倒是隨意拍賣,花了內帑的錢?”
“那是官家的錢,怎麼用當然是官家說了算,臣怎麼會有非議!”趙英連連搖頭的回答着。
趙桓繫上了常服上的腰配,笑着說道:“那就是擔心內帑的錢不大夠,影響我大宋皇室的威嚴嗎?”
趙英無奈的看着官家,說道:“內帑雖然沒多少錢,四處投錢,但是買了他這小小的金石學社,還是小意思。”
趙桓踏出了文德殿的宮門,笑着說道:“那就,走着。”
趙英看了李綱一眼,也是一臉無奈,官家這個岔開話題的能力,越來越難以應付。
官家決定的事,也越來越難以改變,以前种師道在時候,還能勸兩句。
李綱跟上了官家的腳步,走上了大駕玉轤,趙英一甩袖子,也跟了上去。
大宋皇城司上一指揮程褚帶着一隊隊明黃色明光甲親從官,在前面開路,手弩上弦,甲冑在身,連面具都扣在了兜鍪之上。
“開宣德門!官家出巡!”程褚大聲喊着,讓親從官打開了皇宮外城城門,甲卒魚貫而出,快速的清理着街道上的行人,令其退避。
趙桓盯着車窗外的汴京盛景,那些行人雖然退避左右,但是依舊探着身子,從甲士的縫隙裡,打量着大宋皇帝的車駕。
李綱看着面色極爲嚴肅的官家,有些爲難的說道:“官家,臣以爲就是找出官家想要找的那個人,也解決不了問題。”
“朕知道。”趙桓淡淡的迴應了三個字。
他當然知道,就是把那個想要自己挪位置的人找出來,也只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大宋眼下的根本矛盾,是實力大增,地位日隆的大宋軍卒們,得到了更多的社會資源,這些原本屬於士大夫階級的社會資源,被攤分到了大宋軍卒手中。
日益不滿足於現狀的大宋軍卒,希望獲得更多的社會資源,雖然他們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的不滿足於現狀的野心,但是向戰的渴望,代表着大宋軍卒對利益的渴望。
而原本的士大夫階級自然不會束手待斃,並且想要奪回屬於他們的特權和資源。
而大宋軍卒利益的賜予者,自然是自己這個大宋皇帝。
這個矛盾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雖然大宋已經奪回了燕雲十六州和遼東郡,將蛋糕做大了幾分,但是依舊不能夠滿足所有人的胃口。
而這次的對手,只是士大夫階級們推出來的一個代言人而已。
在瀋州的時候,趙桓就對着李綱的札子,發呆過很久,他不明白自己將黑土區分給大宋軍卒,爲何遇到如此大的阻力。
也是在那時,他也想清楚了這種矛盾的本質。
如何徹底瓦解士大夫階級,是他思考了良久之事。
“官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李綱略微有些疑惑的說道。
趙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時機未到,現在言之過早。”
“官家,要不等王稟將軍回來?”李綱有些遲疑的說道,他覺得官家冒這個險沒什麼必要,等到王稟歸京,大兵進城,自然沒人敢再胡說八道。
畢竟,刀可以砍頭。
“金人逞兇!南下四千餘里,無一合之敵!完顏宗望攻城略地,從燕京一路南下至相州,未曾遭到任何抵抗。到了汴京地頭上,朕沒有怕他。”
“完顏宗翰在攻略河東,凌辱我大宋百姓,屠掠我大宋善民,圍困太原二百餘日,朕到了寧武關,也未曾怕他。甚至在寧武關頭,他差點砍了朕,朕也沒有後退。”
“現如今,完顏宗望成了個權力的傀儡,完顏宗翰被朕斬於瀋州!朕,爲什麼要怕這個只敢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的蠹(du)蟲呢?”
趙桓的臉上掛着極爲淡定的笑容,這是大宋,自己是大宋的皇帝,若是在家門口都畏首畏尾,還做什麼大宋明君?
李綱看了眼窗外的披堅執銳的親從官,心中安定,有這些人在,想動大宋皇帝,還得問問他們手裡的傢伙。
“前面怎麼了?”趙桓指着御街盡頭的高臺,疑惑的問道。
“今日開封府少尹李若水,監斬杜充。”李綱擡頭看了一眼圍的人山人海的高臺回答道。
趙桓纔想起來,還有這麼一號奸臣,當初完顏宗望就是以此人換來了和大宋和談休兵之契機。趙桓笑着問道:“杜充那萬萬緡的財貨,已經挖出來嗎?”
李綱說道這個臉色變得黯然,嘆氣的說道:“挖是挖出來了,不過多數字畫都已經腐朽破碎,沒有多少價值,還有一些蒐集的古籍都被蟲噬,只剩下些金銀財貨約有三千萬緡,已經歸了臨安府庫。”
“還有就是這杜充甚喜美人,養了不少伶人、瘦馬於那深山密室之中,密室石門只能從外打開,密室內糧食水源倒是充足,裡面的伶人和瘦馬絕大多數都死了,剩下的三五人,都瘋了,眼看着也活不了多久了。”
趙桓皺着眉頭,看着高臺上的杜充跪在鍘刀之下說道:“這是造孽呀。”
李綱看着杜充蓬頭污面的樣子,失望的說道:“但是杜充並非趙構心腹,所以趙構當初所掠財貨,依舊是個謎團。”
“杜充怎麼說也是個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唱名東華門之人,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