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恩獨自一人在高麗肯定很難,趙桓能給他的就是讓沈從幫忙照看着點。
但是在開城,依舊只有魏承恩一個人在收拾整個高麗的爛攤子。
金富軾走到了中軍大帳,他看到了正在堪輿圖前沉思的年輕人,在沒有見到大宋皇帝之前,他幻想過無數次大宋皇帝的模樣。
直到看到身穿大紅色常服,和將領討論着前線戰局的趙桓的時候,他內心所有的幻想都成爲了現實。
大宋皇帝是一個面龐很清秀的年輕人,眉宇間帶着一絲英氣。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金富軾第一次見到皇帝,先行禮,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趙桓才轉過頭來,看到了如同彌勒佛的金富軾。
“起來吧。魏承恩在高麗有勞金侍中照顧了,家僕在帝王家久了,難免會有些跋扈,還請金家五兄弟不要在意。”趙桓笑着讓這個男子起身,這麼胖還五體投地,也是有點難爲他了。
他對金富軾的態度很好,因爲是金富軾和金福轍兩兄弟,是高麗國內的華風派。
華風派是高麗國內的一種社會風氣,和國風派是相對立的。
華風派,即使尊華,認爲高麗和中原王朝應該親近,政治思想主要主張儒家,奉中原爲宗主國。主張軍事依附,不自己建立軍隊,反而由中原王朝幫忙負責抵禦外敵。
最終的目標,是融入中原王朝的大家庭。
其主張,匈奴、鮮卑皆夷狄,因中華而有姓有名,正衣冠而異禽。
而國風派則是尊高麗王氏,講究獨立、自由,最終的目標,就是登基稱帝,徹底擺脫中原王朝對高麗的控制。
軍事上就是那一羣不着調的花郎軍,就是他們的主力,高麗的鐵礦並不缺,赤膊上陣,在他們看來是更多的是一種精神。
“哪裡哪裡,魏提督頗有君子之風,事事親力親爲,所言所行皆爲我高麗楷模,街頭坊間多有效仿,其學識也讓某自愧不如,不愧是上國之民。”金富軾趕忙說道。
上道。
趙桓給了金富軾一個評價,誇魏承恩就是在誇大宋,這個金富軾說好聽話有點大宋文官那個意思了。
趙桓左邊看了看岳飛,右邊看了看韓世忠,再看看了沈從,心中大定,笑着說道:“朕決議撤回魏承恩。”
金富軾聽聞臉色大變,大驚失色的說道:“官家啊,眼下高麗國全仰仗着魏提督,才上下一心,有了蒸蒸日上,臣還盼着有一天我高麗國民,一天也能吃上三頓飯啊。”
“在我大宋,宦官是不能外派做官的,魏承恩之舉,實因爲戰爭局勢所迫,朕不怪他。但是這個傳統,還是不能丟的。”趙桓解釋道。
這都是中原王朝上千年來,不斷總結出來的規律。但凡是宦官作亂,那權力的中心,朝堂必然亂作一團。
金富軾身子一攤,坐在了地上,喃喃的說道:“完了。”
他知道高麗的局勢,大宋提督在,那就是大宋皇帝的意志在延伸,高麗原來那些勳貴門閥,根本不敢妄動。
主要是沈從的燕京軍在保義州,可以隨時馳援開京,沒有人膽敢胡作非爲。
趙桓看着金富軾的表情,疑惑的問道“你這麼一說,朕倒是好奇了,他魏承恩在高麗乾的這麼好的嗎?”
金富軾木然的點點頭說道:“魏提督在這一年,共計開墾荒田二十八萬畝,興修溝渠十七條,修築河堤、堰共計十六處,還引進了大量大宋纔有的水車,農具。”
“親自監督建了不少工坊,都是大宋內帑的產業,百姓們農閒之餘,還有地方可以上工養家餬口。”
“百姓們安居樂業,今年臣在開京附近已經看不到路邊無人收拾的骸骨了,四處都是農忙,燒山獵物,生活好不容易纔安穩起來,這魏提督一走,怕是又要亂起來了。”
“內帑在高麗還有產業?”趙桓眉頭一皺,發現自己放開了趙英內帑投資的口子之後,這傢伙的買賣都做到高麗去了!
而且看規模還不小。
這傢伙拿着自己的錢,看來沒少辦事啊。
趙英看到官家的臉色,趕忙說道:“當時官家說讓臣找點不與民爭利的買賣,臣就把目光投到了高麗。”
“正好魏提督求到了某這裡,臣尋思着,安民之善舉,還能彰顯聖上之仁善,就索性投了一筆小錢,現在還是賠錢。”
搞一個國家的農桑磚漆等工坊,這點錢是小錢?
趙桓伸手讓趙英過來,稍微詢問了一番,才知道高麗扔進去了一千五百萬貫,大搞建設,到現在別說回本了,回頭錢還沒看到。
趙桓思忖了下,反正高麗現在也是自己的了,這筆錢花了就花了。
“我怎麼感覺你和魏晨恩准備把高麗打造成朕的後花園?是朕的錯覺嗎?”趙桓疑惑的問道。
趙英點頭輕笑說道:“正有此意。”
“胃口不小。”趙桓忽然眉頭一皺問道:“爲什麼連你也要稱呼他爲魏提督嗎?”
趙英一愣,俯首說道:“是,臣也得叫他魏提督。”
“你可是我大宋皇宮裡的老祖宗啊。”趙桓無力的感慨道。
趙英解釋道:“他在外廷做提督,自然是外廷的官,就不歸老臣管了,自然得叫提督。”
事情的發展,好像因爲自己放魏承恩在外面時間太久,出現了些許的問題。
趙英在宮人面前的權勢,趙桓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魏承恩,連趙英都得叫一聲提督,可想而知,這個提督的分量。
趙桓看着金富軾還在恍惚的模樣,說道:“朕讓魏承恩回來,準備派一個得力的官員過去,對高麗進行郡縣化,全力推行大宋國策。”
趙桓的胃口不小,他不準備讓高麗遊離在大宋的體系之外,索性直接郡縣化,一勞永逸。
本來趙桓以爲自己這麼說,金富軾會很開心,但是他依舊是那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這高麗難道離了魏承恩就不能活了嗎?趙桓皺着眉頭看着金富軾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