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吃驚的看着宋可人,宋可人憤憤的轉過頭去。兩行不爭氣的熱淚瞬間掉下來,她的心已冷。
嚇傻的周恆下意識的喃喃的說道:“你瘋了,你休息,我出去!”說着,周恆就走了出去。宋可人冷冷的,未曾回頭看過他一眼。
房門敞開又關上,一股股寒風瞬間穿過房門衝了進來。宋可人不禁的打了冷戰,連忙扯過了被子緊緊的將自己包裹住。
屋子裡寒冷的要命,被子裡有一股冰冷而潮溼的黴味兒,不知要多久纔可以用體溫將被子捂熱。可氣的是,屋子裡竟連個火盆都沒有,這麼冷的天不是要凍死她嗎?
宋可人只恨自己的腰疼,否則她一定會親自去生個火盆。想當初,家中婆子、丫鬟的一大羣,自己是要什麼有什麼,現在可好,孤寡家人的像是被打入了冷宮。
宋可人生氣!
這是一種被人拋棄的感覺,彷彿是遊走在記憶的荒原。這樣的感覺十分不舒服,特別是於過去對比,越發有這樣的感覺。
潛意識中,方少文的影子不停的在晃動,他已經成了記憶中一片模糊的倒影。她對於他的思念越發的濃重,是因生活的不如意,她越發的懷念過去。
她嚶嚶的哭了,可是卻沒有人聽到。
院子外,周唐氏默默的坐在牆角,她的屁股底下坐着不知道哪個老媽子的曾經蓋過的褥子。她冷冷的看着周恆,彷彿周恆不是她的孫子一樣。
“我問你,你跟那個女人來往多久了?”周唐氏問道。
周恆舔了舔嘴脣,不安的垂下了頭,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周唐氏則冷笑了一聲,不悅的搓了搓手。
“你也不小了,什麼事情都要有譜才行。這樣的女人如果她跟那個什麼將軍沒關係的話,進門兒就進門兒,但是,你不能拿一家老小的人頭開玩笑。你說說,要是被那個什麼將軍知道了,人家能饒了咱們家?恩?”周唐氏不悅的說道。
一聽這話,周恆連忙解釋道:“奶奶,你真誤會了,她已經被將軍趕出來了。你知道爲什麼她會被將軍趕出來嗎?因爲可人送了一個什麼叫安文的姑娘給將軍,月娘失寵纔會被趕出來!”
這話越解釋越糊塗,周唐氏聽了眉毛凝成了一個疙瘩,她立即說道:“你的腦袋裡到底想些個啥?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你有沒有腦子?她現在是被將軍趕出來了,你知道哪天將軍想起她不讓她回府?到時候,你成了什麼?”說到這裡,周唐氏頓了頓,繼續說道:“可人如此算計她,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要不然,可人平白無故的算計她做什麼?凡是必有因果,不能只聽一家之言。你怎麼就知道那姑娘不是自己要出來的?”
“這怎麼可能,她過去在將軍府裡受寵,將軍幾乎要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周恆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立即尖聲說道。
周唐氏立即反駁:“你怎麼就不想想,她過去享受將軍的恩澤,她現在是甘心情願的落魄嗎?誰不想翻盤?誰不想回到榮華富貴的生活?傻孩子,她是在利用你呢!”
說罷,周唐氏看着周恆的臉。那周恆的臉果然一愣,臉上登時就僵住了,彷彿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一樣。
陽光輕撫着他的臉,周恆的心卻在滴血。
周唐氏乘勝追擊,立即繼續說道:“她得寵的時候怎麼沒想着跟你私奔?怎麼到了落魄就來找你?這很簡單嘛,她是拿你當後路。傻孩子,你是讓人刷了!”
再看,不知道是陽光的溫暖所導致,還是由於他的心虛,周恆的臉紅的像是一顆西紅柿。
周唐氏嘆了一口氣,將手塞入了手桶之中。
“你這個孩子啊,就是太善良。你怎麼就不想想可人的感受呢?你們才成親多久?連一年都不到就要納妾,你讓可人怎麼想?我看,你要是真不喜歡人家就休了她吧,省的看着她心疼!”周唐氏說道。
一天之中,兩個人都提到了休妻,周恆的臉上漸漸的掛不住了。
“奶,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對可人,我對可人可是真心的。我就是想月娘一個人在外實在是可憐,所以……”
“可憐的多了,你沒看見街上有多少乞討的?要是按照你這樣的說法,是不是你都要娶回家?你到底是讀書讀傻了,還是過去就不靈光?你啊,真沒法說了!”周唐氏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周恆舔了舔嘴脣,搖了搖頭。
“行了,快去給可人道歉吧。小六子已經去接你爹跟你二哥他們了,回頭咱們家就能團聚了。”周唐氏說道。
周恆點了點頭。
正當周恆下定了呵護宋可人的決心時,忽聽外面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周唐氏不覺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喊道:“不好。”
周恆亦是驚慌,他立即衝向了大門口。一面跑他一面回頭喊道:“奶奶,快去看着可人!”
黑色的大門被人敲的作響,周恆跑進,只聽外面的人喊道:“三哥快開門,是我,是我!”
那聲音不是周茂的聲音嗎?
周恆立即開門,只見周茂渾身是血,他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拎着奄奄一息的月娘,再看那月娘的身上亦是沾滿了血,小茹恐慌的站在後頭。
“你們……”周恆一愣。
周茂一把推開周恆,拎着月娘就走鑽進了門,小茹緊隨其後,立即衝了進來。
“快關門!”周茂怒道。
周恆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立即將大門關上,他吃驚的向小茹問道:“這是怎麼了?”
見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小茹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一哭,周恆越發的着急,他立即喊道:“你倒是說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茂將月娘塞到周恆的懷中,周恆下意識的一接,正好挽住了月娘的腰。周恆長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知道麼?那個孫奶奶啊,竟然……哎……竟然是他媽的縱火犯!前兒西南大營的糧草就是她燒的!”
“怎麼可能?她不過是個老太太!”周恆詫異的說道。
“什麼叫怎麼可能,什麼都有可能!人家金人查到她們家去了!把老太太抓走了不說,還燒了他們的家的房子,要不是我說你在將軍府共事,我們仨都得讓人家抓去!三哥,這下怎麼辦?我們三是偷偷逃出來的,怕一會金人找上門!”周茂焦急的說道。
月娘躺在周恆的懷裡顯得十分的幸福,她雖然害怕的流淚,但是卻顯得十分幸福。周茂看了月娘這副樣子,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時候,周恆對小茹點了點頭。
“你扶着月姑娘。”周恆說道。
月娘一愣,立即擡頭看着周恆,那周恆卻顯得十分的冷漠。他是怎麼了?怎麼一下子就變得不理人了?
周恆一臉的擔憂,對周茂說道:“我看不行就出去躲躲,我在將軍面前也說不上話的。不要連我也被繞進去,不行就先在附近住兩日。”
聽聞此言,月娘的眼淚又流出來了,她幽怨的看着周恆,似乎在埋怨周恆將她向外推。周茂則是皺着眉頭,也是一臉的難色。
幾人正各懷心腹事的站着,這時候,周唐氏卻從內間走了出來。一見大家都聚集在門口,周唐氏一面走一面說道:
“這是幹嘛呢?有話到進屋去說啊!剛誰敲門?”
月娘輕輕的推開小茹,並露出了自己那張嚇得慘白的臉。雖她渾身都沾滿了血,但那臉上卻乾淨的異常。
周唐氏一見月娘,不由得打量一番,隨即她轉過頭去,裝的像是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老三,發生了什麼事?老四的身上爲什麼這麼多的血?”周唐氏問。
周恆趕忙將剛剛周茂的那一番話道出,周唐氏立即說道:“這種話進屋再說,別在這裡瞎嚷嚷。”
衆人連連點頭,在周恆的帶領下衆人連忙向花廳走去。月娘一面走一面打量着這間院落,她第一次來時就喜歡了它。
她應該屬於這裡,她應該擁有一切高貴的東西。這裡就應該是她的東西,而並不是屬於宋可人的。
當她再一次走進這院子時,這種感覺越發的加深,她越發的喜歡這個院落。儘管這院子裡的樹葉早已掉落,儘管這裡所有的花朵已經告別的冬天。她就是喜歡,她覺得自己正是屬於這裡。
月娘深吸了一口氣,暗中下定了決心,即,她早晚有一天要霸佔這院子!
周唐氏帶着衆人來到花廳,周唐氏坐於中堂,周恆、周茂兩兄弟不敢坐,月娘自也不敢坐,渾身哆嗦的她由小茹扶着站在椅子的後面。
“老三,你先去將軍府裡探聽探聽,不行就叫老四他們去鄉下躲一躲。”周唐氏說道。
一聽說要回鄉下去,周茂立即不悅,他趕忙解釋道:“奶,鄉下更不安全啊。留在城裡萬一有個好歹三哥還能關照我,萬一回去被抓,到時候豈不是連死了你們都不知道麼!”
正說着,又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