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完顏劾裡鉢不禁輕哼一聲。冷冷說道:“兀立素將軍,這根本不能作爲失敗的理由!幾次攻城不下,這說明什麼問題?這隻能說明你們的指揮存在很大的問題!你們卻倒好,反而還在找這個那個的理由,哼!簡直是豈有此理!”
眼見完顏劾裡鉢大發雷霆,兀立素和窩利察自是噤若寒蟬,不敢有半點反駁之意,只得連連稱是。
這時,完顏阿骨打走上前來,小心說道:“父親,動氣傷身,您還是先消消氣吧?”
“這讓我如何能消得了氣!”
完顏劾裡鉢瞅了完顏阿骨打一眼,而後怒聲說道:“十二萬人啊!這可是整整十二萬人!三天之中,竟然沒有攻下一座城門!這倘若傳言出去,豈不是讓別人笑掉大牙!咱們女真族中各個都是驍勇善戰的勇士,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卻成了一羣軟蛋!”說着,完顏劾裡鉢長出口氣,緩緩說道:“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吧!”
當下,完顏阿骨打臉色稍變。眼中盡是狐疑之色,他着實不能相信,剛纔那句傷人,或者說是侮辱人的話,竟然是從自己父親口中說出來的。在完顏阿骨打的印象中,完顏劾裡鉢着實是一位稱職的酋長,不僅爲人和善,對待下屬更是推心置腹,就算是下屬有錯,除了偶爾的訓斥外,根本不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來。
而兀立素和窩利察聽到這句‘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時,臉上盡是羞愧難耐的表情,當下,兀立素臉色一整,沉聲說道:“大王,請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如果明日再攻不下城門,屬下願意以死謝罪!”
聽到這裡,完顏劾裡鉢心中頓時一凜,緩緩坐到帥椅上,而後略微緩和的說道:“兩位將軍,都起來吧!剛纔是本王心中焦急,口不擇言,剛纔的話確實有些重了,你們切勿記在心上!”
卻不想聽完完顏劾裡鉢這番話,兀立素和窩利察兩人更是感到無比慚愧。當即哀聲說道:“大王說的沒錯,屬下等人不能爲大王分憂,着實是無能的很!”
這時,完顏阿骨打趕緊上前扶起兩位將軍,而後微笑着說道:“兩位將軍,快快請起吧!至於攻城之事,切不可再操之過急了,還須從長計議纔是!”
“如果蔡攸那小子在這裡的話,或許會有妙計破敵!唉,只可惜。。。。”
完顏劾裡鉢心中一嘆,而後若有所思的說道:“阿骨打說的不錯,經過多次的失敗,我等自然需要從長計議,當下一次再發起進攻的時候,務必要攻破遼陽城!但是留給咱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據探子來報,從新城出來的遼國援軍,共計八萬人,將於三日後到達遼陽城,也就是說,在未來的三日之內,我們必須拿下遼陽城。不然的話,等到新城的援軍一到,蝸縮在遼陽城中的守軍就會趁機反撲出來,到時候我們就便會腹背受敵!”
對於這點,在場衆人自然是十分清楚,如果讓遼陽城苟延殘喘到新城的援軍到來,那麼女真族可就要陷入到被動之中了。
當下,完顏阿骨打略微尋思片刻,便徑直說道:“父親,孩兒倒是有些想法!”
“哦?!”
完顏劾裡鉢不禁眼前一亮,笑着說道:“阿骨打,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
完顏阿骨打輕嗯一聲,略微遲疑片刻,而後說道:“父親,在過去的三天之內,我們雖然屢攻不下,也傷亡了不少族人,但同時也消耗了遼人大量的滾木,巨石和弓箭,再加上我們已經將遼陽城團團圍住,徹底切斷了他們的補給線路,所以只要將他們手中的滾木、巨石和弓箭消耗完,那麼他們也就黔驢技窮了!而我們便可長驅直入,攻破遼陽城!”
當即,完顏劾裡鉢眼神閃爍,琢磨一會兒,接着問道:“阿骨打,在你看來,我們應該如何消耗遼軍的滾木、巨石和弓箭呢?”
這時。兀立素和窩利察兩人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他們雖然不知道完顏阿骨打要說些什麼,但是他們隱隱覺得,這個辦法或許真的可行!只要守城的遼軍沒了滾木、巨石和弓箭,那麼就變成了一隻沒牙的老虎,到時候攻下遼陽城,自是輕而易舉。
完顏阿骨打定定的看着衆人,便把心中所想如數講了出來:“諸位,其實我們可以效仿諸葛孔明的草船借箭之計!”
“草船借箭?”
聽到這裡,無論是完顏劾裡鉢,還是兀立素等人,皆是不明所以,這裡又沒有江,又沒有船,何來草船借箭呢?
眼見衆人疑惑的模樣,完顏阿骨打也不打算賣關子,先是微微一笑,而後說道:“其實,我所謂的草船借箭,便是在天黑之後,我們突然發動襲擊,當然,我們只是佯攻而已。真正的主角是大量的草人!”
當即,衆人便明白過來,按照完顏阿骨打的意思,是要用草人來迷惑遼軍,以騙光遼軍手中的滾木、巨石和弓箭。
“嗯!在黑夜的掩護之下,這個辦法的確可行!”
完顏劾裡鉢稍稍猶豫片刻,不覺說道:“可是,這草人畢竟只是假人,一時半刻的話,想必可以迷惑敵軍,但是時間一長的話。想必就會露出破綻了!”
完顏阿骨打卻是不以爲意,微微笑着說道:“父親,其實孩兒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只要吩咐咱們的騎兵不停的繞着遼陽城外奔跑,而步兵則一刻不停的放聲大喊着,料想那些遼軍也拿不準我們到底是在真攻,還是在佯攻!”
這時,兀立素和窩利察雙雙上前一步,齊聲說道:“大王,屬下以爲此計可行!”
“嗯!”
完顏劾裡鉢也沒有異議,只是滿意朝着完顏阿骨打點點頭,而後沉聲說道:“既然如此,二位將軍馬上着手準備草人,務必今天晚上就開始實施這個計劃!”
“遵命!”
兀立素和窩利察深知此計之重要,隨即答應一聲,也不敢耽誤,當下就走出營帳,前去準備。
卻不想就在這時,一個侍衛走了進來,而後單膝跪地說道:“啓稟大王,蔡公子送來一封加急書信!”
完顏劾裡鉢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趕緊說道:“快快拿過來!”
侍衛當即就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完顏劾裡鉢,而完顏劾裡鉢接過書信,隨即輕輕擺了擺手,侍衛自然識趣,略微一拜,便悄悄退了出去。
“難道族裡出了什麼大事?!”
完顏劾裡鉢皺着眉頭,趕緊將書信打開,而後仔細讀了一遍,片刻後,完顏劾裡鉢的表情從原先的疑惑,便成驚疑,最後竟然演化成了憤怒!
眼見如此,完顏阿骨打緩緩上前一步,而過拱手問道:“父親,出了什麼事情?”
完顏劾裡鉢輕哼一聲。隨即將書信遞給完顏阿骨打:“你自己看看便知,真是氣煞老夫也!”
完顏阿骨打讀完之後,亦是吃驚說道:“二弟竟然打傷了守衛,偷偷從族裡跑了出來!”
“哼!”
完顏劾裡鉢猛地拍下桌子,怒氣衝衝的說道:“這個霍利,真是太不象話了!臨走之前,老夫三令五申,讓他不得離開族裡半步,卻不想他竟然還敢私自離開!真是豈有此理!”
女真大軍開拔的前一天,完顏劾裡鉢還親自囑咐過蔡攸,讓他務必好生看管住完顏霍利,蔡攸當時也不好意思拒絕,隨即就答應下來,待完顏劾裡鉢走後,蔡攸便在完顏霍利的營帳前加派了六個女真守衛,原想完顏霍利肯定會聽從他父親的話,不會離開女真族,卻不想完顏霍利竟敢頂風作案,打昏守衛偷偷溜了出去,至於他爲何出走,只要是個明眼人,就能猜到個**不離十!
完顏霍利私自離開女真族,無非是爲了前往遼陽城去找遼陽王耶律不仁報殺母之仇!
當下,完顏劾裡鉢暗自尋思片刻,當即對着完顏阿骨打說道:“阿骨打,你馬上吩咐下去,讓路上的暗哨多加留意,只要一見到霍利,務必要將他留住,就算是五花大綁,也要把他綁過來!”
“是!”
完顏阿骨打臉色一整,卻是頗爲無奈輕嘆一聲,隨即退了出去。
待完顏阿骨打出去後,完顏劾裡鉢又緩緩坐在帥椅上,怒哼一聲:“真是個逆子!”可是他那驚怒的表情之下卻是深深的擔憂之意。
遼陽城這邊處處彰顯着劍拔弩張之意,而遠在千里之外的東京城,卻已經上演了一處驚天動地的陰謀。
щщщ▪ ttκΛ n▪ c o 不過,這個還得從十天之前說起,惠親王耶律憲宗率領二十五萬遼國大軍在破曉時分,由真定府經略相公萬達明作爲內應,裡應外合衝破大宋邊關防線,而後長驅直入,直達北京大名府,只消得三天時間,惠親王就逼的大名府府尹郝費落荒而逃,再有一日時間,惠親王已然率領大軍逼近大宋首府東京城!
而當宋徽宗趙佶得知這個消息後,震驚異常,趕緊調動東京城內的禁軍加快佈防,並連忙發佈七道聖旨,立刻調集青州、陳留的駐軍前來救援。
但是趙佶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要命的時候,王銑突然發難,與國師狐吉一道率領喬裝的那些流民和乞丐奪取了東、南、北三道城門,並打開城門,放早在城門外守候的遼軍進入城中。
眼見王銑帶着狐吉和耶律憲宗入城逼宮,趙佶自然驚怒交加,連忙調集禁軍前來護駕,卻不想太尉高俅也已經反水,只憑着數千宮廷侍衛哪裡是幾十萬遼軍的對手,不消一刻,就被盡數誅殺,整個皇城之內,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儼然成了一座死城。
萬般無奈之下,趙佶打算喬裝出城,但是這個計劃,王銑和狐吉等人已經準備了將近十年,自是滴水不漏,豈能讓趙佶如此輕易的逃竄,趙佶經過一番掙扎之後,終究在東京城一個民居的地窖中被抓獲,而當時,整個皇城之內,上至太后妃嬪,下至太監宮女,已然盡數落在遼人之手。
之後,王銑又給了耶律憲宗一份名單,皆是趙佶的親信,或者是蔡京的親信,而耶律憲宗不管三七二十一,盡數拖出去斬殺,無一倖免。與此同時,所謂的‘血洗行動’正在開始!
當下,在王銑和王朗的指引下,遼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散佈到城內將滿朝的文武大臣盡數抓捕,而後押送到皇宮之中。當然,像蔡京、柳士明等朝廷的元老也在遼軍重點抓捕的對象之中。
而那號稱八十萬的禁軍,在高俅的喝令和遼軍的威逼之下,全部無條件的繳械,而後被圈禁起來。當然,其中也不乏有愛國志士,紛紛奮起反抗,但是也很快被遼軍無情的鎮壓下去。
經過一天一夜的血洗行動,整個東京城已經完全落在遼軍的手中,而很快,從青州和陳留派出的宋軍也到達東京城,但是由於趙佶在遼軍手中,所以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在東京城附近駐紮開來。
這時,王銑又威逼趙佶寫下聖旨,禁令東京城外的宋軍立即撤離,雖然說趙佶現在已經落難,但畢竟乃是大宋之主,城外的宋軍自是不敢違拗,隨即朝着外圍撤去,最終又退回到了青州地界。
就此,真定府、大名府和開封府連成一線,全部落在了遼人之手!得知東京城淪陷,大宋各地羣情激昂,紛紛響應,誓要營救皇帝,奪回東京城,但是趙佶落在遼軍手中,宋人也自是投鼠忌器,只得乾瞪眼而沒有絲毫辦法。
東京城的情況就是如此,我們不妨再把目光放到遼陽城這裡。
前一夜,女真族按照完顏阿骨打的設想,實施‘草船借箭’之計,將大量的草人擺放在遼陽城下,用來迷惑守城的遼軍,由於天色漆黑,根本辨不清事物,又加上女真人連連的吶喊和騎兵的奔襲聲,遼軍自是信以爲真,不由分說,便將堆積在城門之上的滾木、巨石盡數砸下,而弓箭手們也沒有閒着,射出的羽箭頓時形成了一張縝密的細網,徑直覆蓋在城門前面的整個空地之上。
待到天亮之後,守城的遼軍這纔看到城門下面,都是滿地草人,但是他們昨晚砸下來的滾木、巨石和射出的羽箭卻是不翼而飛,當即,就算他們再笨,也明白了過來,昨晚女真人根本沒有進攻,只是用個障眼法來騙取他們手中的守城武器。
當即,守城的遼兵都統自是不敢耽誤,打算將這裡的情況上報給明德和蕭芳兒,卻不想明德和蕭芳兒已經被雙雙叫進遼陽王府,遼兵統領無可奈何,也只得硬着頭皮前往遼陽王府。
“明德,蕭芳兒!本王聽說昨晚女真人又發起了進攻,不知可有此事?”耶律不仁坐在椅子上,先是呷了一口茶,而後隨口問道。
當下,明德先於蕭芳兒相視一下,而後抱拳說道:“回稟王爺,大概是昨晚子時,城門外面突然響起了女真人的喊殺聲,小人自是不敢託大,趕緊前去督促守城的軍士嚴陣以待,並按照前幾天方法,用弓箭、滾木和巨石狙擊女真人接近城門!”
耶律不仁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明德,那戰果如何呢?”
明德略微一頓,眼珠子一轉,緩緩說道:“小人還未來得及探得戰果,就已經被召入王府裡!不過王爺放心,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有人會前來稟報。”
這時,蕭芳兒思索片刻,而後皺着眉頭說道:“可是,有一件事情屬下着實是不明白。前幾日,女真人都是選擇白天攻城,爲何會一下子就變到晚上來了呢?還有,就算女真人要晚上攻城,但城門下面卻一點火光也沒有,這難道不奇怪麼?”
就在明德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遼兵統領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先是見到耶律不仁,當即拜倒:“小人拜見王爺!”
由於現在是非常時期,耶律不仁也取消了原先的繁文縟節,只要有軍情稟報,無論官職大小,都可以不經稟報進入到王府之中。
眼見是守城的統領,耶律不仁眼神一緊,趕緊先示意他起來,而後問道:“說吧,昨晚到底是什麼情況?”
遼兵統領先是偷偷看了明德一眼,略微猶豫片刻,還是說道:“王爺,其實昨晚女真人只是佯攻,城門下面根本沒有人,只是一些草人而已,至於那些馬蹄聲和喊殺聲,也是那些女真人故意發出用來混淆視聽的!”
“什麼?竟是如此!”
耶律不仁緩緩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不禁冷哼一聲。
而蕭芳兒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當即摸着下巴說道:“果然如此,難怪他們不敢點火把,原來攻城的都是一些草人!”
這時,耶律不仁思索片刻,而後定定問道:“那你可清楚,女真人爲何這樣做?”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