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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從未這般糾結過,此刻兩種選擇縈繞心頭,好像選哪一樣都不太妥當;放棄蘇記絕無可能,而僅僅用商人的身份在這個時代生活,他又感到不太安全,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便如一隻軟柿子一般被官府捏來捏去,而且還毫無還手之力。
晚飯後,蘇錦一個人在院內的葡萄架和花樹叢中漫步,時而對月嗟嘆,時而停步凝神,甚是躊躇不安。
小米兒倚着門框站着,將一顆顆的瓜子丟進小嘴中‘噼裡啪啦’的嗑個不停,眼睛盯着蘇錦模糊的身影隨時準備聽從吩咐。
小穗兒焦急的在門廊上走來走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米兒,能不能不要嗑瓜子了?吵得人煩死了。”小穗兒終於開始生出邪火來。
小米兒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她,眨巴着眼道:“嗑瓜子的聲音很大麼?”
“還不大?再大點都快把整個廬州城吵翻天了,你還讓不讓人活啊?”
“……”小米兒無辜的看着像被燒了尾巴似的小穗兒,自打公子爺和小穗兒回來之後,兩個人臉色均不善,好像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好在小米兒平日無端被小穗兒欺負一頓的經歷頗多,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一把瓜子抓在手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有些尷尬。
“米兒,對不住,我心裡有些煩悶。”小穗兒發泄一頓之後,看着小米兒的可憐樣兒有些不忍。
“哦,那倒沒事,只是……你爲何煩悶呢。”小米兒毫無覺悟的又開始往嘴巴里丟瓜子。
“你能不能不要再吃了,沒見公子爺煩着呢嗎?你倒好,沒心沒肺的光知道吃。”
“哦哦……我明白了,公子爺一煩你就煩了是麼?”
“倒也不是……今兒個我和公子爺頂嘴啦,他一生氣說要把我送到老夫人那邊去,你說煩不煩?”小穗兒鼓着眼道。
“那有什麼煩的?伺候老夫人也挺好啊,反正都在蘇家,只要在蘇家無論伺候誰我都覺得挺好。”小米兒道。
“你……你就是頭豬。”小穗兒又罵上了。
小米兒扁扁嘴,不置可否,彷彿罵的不是她一般,過了一會,小穗兒湊到小米兒身邊道:“如果公子爺要把我送到老夫人那邊,你幫不幫我求情?”
“求什麼情?又不是打你罵你。”
“那……你替我去伺候老夫人唄。”
“不去……”小米兒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爲什麼?反正你伺候誰都一樣。”小穗兒完全不理解小米兒在想什麼。
“是啊,但是我要去了,不就跟你分開了麼?相比於老夫人那邊的香兒姐姐,我還是喜歡跟你在一起。”小米兒將手心裡的瓜子殼丟在簍子裡,平平靜靜的道。
小穗兒感動了,抱住小米兒的半邊肩膀,在她胖乎乎的臉上‘噠’的一口,把小米兒臊得往後連退,嘴裡喊道:“這都跟誰學的這麼不三不四,哎呀,全是口水。”
小穗兒捂着嘴嘻嘻的笑,笑鬧間連心裡的愁事兒也給忘了。
西首的園門處,一點燈火晃晃悠悠的移了過來,廊上的燈籠照耀出柔娘浣娘姐妹的身影,每日晚間,蘇錦都會去書房坐一會,今日快二更了還沒去,姐妹二人有些不放心,所以打着燈籠過來看看。
此次蘇錦被官府抓走之事,柔娘和浣娘極其擔心,但兩人又沒有什麼法子,得知消息之後暗地裡哭了四五回,她們能做的便是盡好本分,打理好手頭的事,靜待蘇錦歸來。
天隨人願,今日午間蘇錦安全歸來的時候,柔娘高興的滿臉淚水,蘇錦去和豐樓之後,她跪在臥房裡不知道給老天道了多少聲謝謝,她有一肚子話要跟蘇錦說,所以終於憋不住,帶着浣娘一起過來。
小穗兒一見兩姐妹,並沒有像以前那般撅起嘴巴,反倒出乎意料的熱情,一番寒暄之後,小穗兒懇請柔娘去逗逗公子開心,順便幫自己一個小忙,讓公子別把自己送到老夫人房裡去。
柔娘臉色有些泛紅,小穗兒爲什麼要自己去逗公子開心,顯而易見,自己和公子的事情,小穗兒一清二楚,這丫頭鬼精鬼精,也不知道暗地裡偷聽過多少回了。
但一聽說蘇錦心緒不佳,柔娘便將矜持拋諸腦後了,這次事件的另一個副帶作用便是讓柔娘忽然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害怕失去這位蘇公子,除了肌膚之情外,柔娘能感覺到自己渴望融入蘇錦的心中,所以蘇錦的喜憂也自然成了她的喜憂。
柔娘緩步走下廊階,沿着碎石小路走向葡萄架下,蘇錦正坐在石桌邊託着腮幫子發呆,那樣子倒不像個跳脫愛鬧的富家公子,倒似是個沉靜柔弱的乖寶寶。
藉着月光,柔娘第一次仔細的打量着蘇錦,在透過薄雲的過濾之後,月色宛如輕紗籠罩蘇錦全身,在他的周邊形成一道若有若無的光暈,明暗映照之下,更顯的蘇錦五官精緻鮮明,黑髮飄逸,身形修碩;雖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一種神秘的吸引力。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魅力吧。”柔娘心緒起伏,能爲這樣的男子所擁有,真是莫大的幸福。
“你打算一直站在那邊麼?”蘇錦的聲音傳來,嚇了柔娘一跳。
柔娘趕忙從葡萄藤濃密盤旋如蒼龍一般的主杆後走了出來,垂首來到蘇錦面前萬福行禮。
“奴家見過公子,見公子在想事情,奴家便沒有出來打攪。”
“也沒什麼想的,就是見月色皎潔,空氣涼爽,來透透氣,清淨一下而已。”蘇錦拉過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來。
柔娘趕緊回望一眼廊下,深怕給小穗兒和浣娘等人看見。
蘇錦輕笑道:“放心吧,她們看不到這麼遠的,中間隔了幾從花樹呢。”
柔娘這才放心的依偎在蘇錦的懷中,沒想到蘇錦忽然冒了一句:“不過小穗兒喜歡偷聽偷看,難保不在某叢花壇之後盯着咱們呢。”
柔娘嚇得趕緊起身,慌慌張張的朝四周看,忽然一股大力涌來,身子被拉入蘇錦的懷中,驚慌間小嘴被堵個正着,張口欲呼,卻被一根靈蛇般的舌頭滑入口中,糾纏住自己的小雀舌兒攪動起來。
柔娘身體一窒,隨即拋卻雜念忘我逢迎起來,一番脣舌交纏,兩人氣喘微微的分開,柔娘羞臊的將俏臉埋在蘇錦的懷中,閉着眼睛微笑。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蘇錦嘆道:“這樣的時光若能停留,真是死而無憾了。”
柔娘伸出手撫摸着蘇錦的臉龐,擡起臉看着蘇錦月光下俊俏的面孔道:“公子可是有什麼煩心之事呢?今日說話行爲跟以往有所不同呢。”
蘇錦捧着她的臉埋頭一吻道:“神仙尚有煩心事,我確實爲了一件事很是矛盾,不如你給我拿個主意吧。”
“奴家懂得什麼,不過公子說出來,或許心裡便好受些。”柔娘輕語道。
蘇錦感動了,這才叫女人,柔如水,蕙如蘭,明淨如月,解語似花。
蘇錦將自己面臨的困擾輕輕訴說,柔娘靜靜的聽着,兩人沐浴在月光中,彷彿情侶在互訴衷腸,而不是在談及未來前途的大事。
“這便是目前我所糾結的問題,我若聽衆人所勸去讀書考科舉,蘇記便無人管理了,孃親年事已高,決不能因爲此時再讓她受勞累。”蘇錦說完原委,嘆息道。
“公子當真去要做官麼?”柔娘問道。
“做官?先當學生呢,你以爲那麼容易便可以秋闈中舉,春闈登榜麼?”
“別人或許難些,公子若要做什麼事,恐怕沒什麼可以阻擋的,即便是朝廷科舉,公子若屬心去考,定會中的。”柔娘幽幽的道。
“蘇錦捏了捏她的粉臉笑道:“你倒是會說話,哪兒有那般容易啊,不過,聽你口氣,好像不大情願啊。”
柔娘道:“奴家哪敢幹涉公子的決定,只是想起爹爹入仕爲吏,結果卻是家敗人亡,幾年時光,母親去世了,父親流放益州,我姐妹亦不知他在何處;我和浣娘若不是得公子庇佑,還不知道淪落何方呢。”
蘇錦默然,柔娘浣娘身世堪憐,一下子從官宦之女的衣食無憂跌落到街頭賣唱,又經歷親人間生離死別之痛,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熬過來的,正因如此,可能對仕途有些不信任。
“不過……公子說的也很對,這次無端罹禍,確實是讓人警醒,奴家雖爲女子,也知道本朝最重文才功名,雖世人歧視之言漸微,但說到底‘士農工商’地位懸殊顯而易見,公子若決意去做,那便一心去做,不必顧忌其他。”柔娘直起身,幫蘇錦在石桌上倒了杯涼茶,端了過來。
蘇錦伸手接了,詫異道:“那家裡邊怎麼辦?這一大攤子誰來管?”
柔娘道:“家裡的事目前已經上了正軌,又無需你天天操心,你讀書應考雖在州學或者某個學院,但並非完全不聞世事啊,可指派幾位老掌櫃共同決斷日常瑣事,遇到大事,便來請示你就是了,何須事事親躬呢?”
蘇錦一拍大腿,差點激動地把涼茶潑灑一身:“我這個腦子,都不會轉了,光想着取捨,卻未想到可以兼收幷蓄;我可成立掌櫃聯席會,瑣事由幾位經驗豐富的老掌櫃來執行,遇到大事便來報於我知便可;同時可請晏東家幫我處理一些緊急事務,她的處事才能我都比不上,豈不兩全其美?”
柔娘聽到‘兼收幷蓄‘一詞,心裡有些古怪,自己和妹子可不就是公子兼收幷蓄的對象麼?還有那位晏東家,無論才貌人品均屬一等一,不出意外也是兼收幷蓄的對象,公子將來還不知道要蓄多少呢。
“那晏東家怎肯幫忙?再說,蘇記經營之事,怎能託庇於外人,若是生出什麼異端,豈不是難以防範麼?”
“她會幫忙的,再說,蘇記內部之事她全都知道,要生異端也早就生了,這倒不用擔心;明兒我帶你和浣娘去她那兒,正式給你們介紹介紹,今後你和浣娘就負責跟她接觸,也可跟着學些本事,今後沒準蘇記還要你來掌舵呢。”
柔娘慌忙擺手道:“奴家可不成,人家晏東家是大家大戶見過世面的人,奴家只是個唱小曲兒的,怎能和她比?”
蘇錦呵呵笑道:“怎麼不能比?一樣的有手有腳四肢健全,一樣的有才有貌,你們姐妹缺少的只是培養和學習罷了,上回若不是你們姐妹的聰敏心細,成衣鋪怕早就名聲掃地了;可不要妄自菲薄。”
柔娘低頭道:“公子既如此說,奴家姐妹拼死也要學些本事,爲你分憂。”
蘇錦愕然道:“你當是上刀山火海下油鍋麼?還拼死……不早了,露水好像都下來了,咱們回去歇息吧。”
柔娘趕忙垂首萬福,請蘇錦先走,蘇錦心頭的塊壘消除,心情大暢,快步回房而去。
柔娘跟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輕輕道:“上刀山、火海、下油鍋奴家也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