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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客棧的大堂中早已掌起了燈火,掌櫃的也不明白爲什麼今日運氣這麼好,七八名客人進門之後給了一貫大錢卻什麼也沒要,既不住店也不吃飯,只點了兩壺茶在那裡幹坐;唯一的要求便是啥也別問,莫來打攪。
掌櫃的樂的清閒,只命小二好生的照看,自己弄了壺小酒躲在櫃檯後面有滋有味的吃喝起來。
蘇錦邁入大堂之中,掌櫃的對蘇錦倒是不錯,這個南邊來的商賈付了十倍的價錢住在自己的店鋪中,還不吵不鬧的蠻和氣,也不太招呼人去伺候,倒是個省心的客人;所以忙起身行禮問道:“小官人有何需要麼?”
蘇錦掃了一眼大堂中,見七八名大漢佔據着門口兩側的兩張桌子,桌上擺着幾個茶杯,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見蘇錦眼光掃過,那幫人連忙低頭轉目裝作相互交談,行跡十分的可疑。 ..
“上壺好茶,再出門給我弄些好吃的點心來,你店裡的飯菜不合口味。”蘇錦暗自冷笑,收回目光對掌櫃的道。
掌櫃的滿口答應,問道:“不知要吃什麼點心?”
蘇錦問阿狸道:“你喜歡吃什麼點心?叫掌櫃的去買去。”
阿狸想了想道:“不知道會州有蜂蜜.肉鬆餅沒?”
蘇錦問掌櫃的道:“可有這餅子?”
掌櫃的爲難道:“你家小夫人要的這種餅還真沒有,老朽聽都沒聽過。”
阿狸紅了臉啐道:“你這掌櫃的莫要胡亂說話,我可不是他的……小……小夫人。”
掌櫃張大嘴巴的連連道歉,心道:明明小二說親眼見到你便睡在這小官人房中,竟然不是夫妻?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難道現在的女子早已視貞潔爲無物了麼?
蘇錦笑道:“對,她不是我的夫人,她是我小妹子,千萬莫要誤會;你只說這會州城中有什麼最好吃的點心便是。”
掌櫃的一聽忙道:“那可多了去了,有紫雲閣的松子餅,留芳齋的五香腰果豆沙餅,萬品居的芝麻南糖、雙色馬蹄酥,還有馬奶龍鬚酥,還有……”
掌櫃的滔滔不絕如數家珍,蘇錦趕緊打住道:“行了行了,見樣來一份便是,讓我家小妹子都嘗上一嘗。”
李阿狸白了蘇錦一眼,心道:誰是你家小妹子;不過她一餐未食,此刻確實有些飢餓,一聽這些點心的名字,頓時食慾上來,倒也不再客氣推辭。
“每樣都要?那可是十好幾種呢,而且價格昂貴,留芳齋的五香腰果豆沙餅一盒便要八百文,這十幾種都要一份起碼要十幾貫大錢呢。”
蘇錦笑道:“你怕我沒錢麼?放心吧,就算我沒錢也有人幫我付賬。”
掌櫃道:“誰能替你付賬?”
蘇錦指着兩張桌子上的七八名大漢道:“他們,他們一定會幫我付賬。”
掌櫃的瞠目結舌,這小官人跟人家素不相識,人家難道是冤大頭麼?真是笑話。
蘇錦哈哈笑道:“知道你不信,你跟我來聽聽,他們一定會親口答應我。”說罷拉着李阿狸的手便朝右側的那張桌子走去。
桌邊的幾名大漢見蘇錦直愣愣的朝這邊走來,倒有些慌張,身子也不自覺的扭動,有兩人的手已經搭上了身邊擱在凳子上的黑布長條包裹,不用說那裡邊是兵刃了。
蘇錦拱手笑道:“幾位請了,在下有禮。”
桌邊四人手忙腳亂的還禮。
“幾位,我這位小妹子想吃城中的點心,我又沒錢買,幾位能否借點錢讓我遂了這小妹子的心願?”蘇錦笑問道。
那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蘇錦道:“我可告訴你們,我這位小妹子閒這店中伙食差,已經三餐未食,幾位若是不肯幫忙,她便要餓死了。”
衆人打翻白眼,那掌櫃的心道:“原來這傢伙看上去像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卻原來是個傻子,你家妹子不吃東西餓死了,幹人家鳥事?定會招致一頓譏諷呵斥了。”
可讓掌櫃的意外的是,那幫人居然並未呵斥蘇錦的唐突,反倒相互對着眼神,最後將目光有意無意的投向陰暗的角落的一張桌子邊,一個瘦小的漢子獨自趴在桌子上假寐,似乎漠不關心。
蘇錦感覺到李阿狸的小手一抖,似乎發現了什麼,蘇錦仔細的觀察那個趴在桌上的人,忽然間他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看來你們是不肯幫忙了,那我只好找別人了,哎!見死不救啊你們,眼瞅着我這可愛姣美的小妹子要餓死了,你們居然沒有絲毫的同情心……”蘇錦一邊胡言亂語,腳下卻往哪角落的桌邊行去。
七八名大漢頓時緊張的站起身來,眼神緊盯着蘇錦,似乎立刻便要暴起發難。
蘇錦恍若未覺,徑自走到那人桌邊,伸手敲了敲桌面道:“這位兄臺,醒醒,醒醒。”
桌上那人擡起頭來,蠟黃臉色,長着幾縷小鬍子;蘇錦往他耳朵上一瞟,頓時心下雪亮,這可是浣娘教自己辨別女扮男裝的利器,任你怎麼裝扮,耳朵上的耳環眼卻是弄不掉,況且大部分人都不會在意這一點。
“兄臺好睡啊,這裡這麼吵你也能睡得着。”蘇錦笑道。
那人粗裡粗氣道:“幹你什麼事?”
蘇錦道:“是不干我事,不過你不遵守諾言便幹我的事了。”
那人一驚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蘇錦冷笑道:“瘋婆娘,你穿了男裝我便不認識你了麼?野利端雲,你破壞了你我之間的約定,我決定立刻實行我所說的懲罰。”
野利端雲見喬裝被識破,赫然起身道:“你敢!”
周圍七八名大漢‘倉琅琅抽’出兵刃將蘇錦等人圍在當中,掌櫃的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根本沒弄明白怎麼回事,這幫人剛纔還是茶客,轉眼已經拔刀相向了,掌櫃的一邊唸佛一邊趕緊鑽進桌子底下抱着頭祈求上蒼垂憐,不要禍及自身。
蘇錦笑道:“諸位別激動,你們一激動,阿狸小姐的小脖子便要被擰斷了,到時候可別後悔。”
野利端雲一把扯掉鬍子,伸袖胡亂在臉上亂擦,恢復本來面目,朝周圍衆大漢喝道:“都退下,一羣蠢材,若不是你們露了馬腳,他豈能知道我在這裡。”
衆人訕訕退下,手中兵刃卻還遙指蘇錦等人。
蘇錦拉着阿狸坐在桌邊冷冷道:“瘋婆娘,你這麼做不地道啊,你是不是想逼着我對阿狸小姐不利呢?早知道你想借刀殺人了。阿狸小姐,我說的沒錯吧,你這位表姐對你可不怎麼樣,她巴不得你被我扒光了丟到大街上,此心何其惡毒,難爲你還爲了她甘願涉險,可悲可嘆吶。”
“放……那個屁!”野利端雲憤怒的爆了粗口:“姑奶奶只是怕你們對阿狸不利,所以派人暗中保護而已,阿狸莫聽他胡說,宋豬嘴裡沒好話,我可沒驚動官府,姑母那裡我也搪塞的很好,這裡的人手都是我自己的伴當,我是擔心你被這小子無禮。”
李阿狸道:“表姐,我知道的,你不用聽他胡說,這人沒一句真話。”
野利端雲道:“你怎樣?他們沒爲難你吧。”
李阿狸道:“我很好,他們倒也不是太壞。”
野利端雲打量着李阿狸的頭髮忽道:“你怎麼蓬頭垢面的?你的頭髮怎麼了?你衣衫不整的,難道你已經被他們……”
李阿狸紅了臉啐道:“表姐,你又胡說,我自己不會梳頭,這位公子便幫我梳了個宋人流行的髮式,我早知道不好看,可是我不會梳頭啊。”
野利端雲愕然指着蘇錦道:“你……幫阿狸……梳頭?”
蘇錦微笑道:“正是區區的手筆,怎樣?還湊合吧?”
野利端雲哈哈笑道:“我呸!你梳的這叫什麼玩意兒,我警告你,莫想借着機會揩油,女子的頭髮你如何能碰?阿狸,下次千萬別讓他碰你一根手指頭,這幫男子都骯髒的很,指不定打着什麼壞主意呢。”
阿狸紅了臉點頭,表姐說的確實很對,這男子自承昨夜去逛青樓了,自然是骯髒的東西。
蘇錦笑道:“頭髮都碰不得麼?那要是碰了其他要害之處,那女子豈不要尋死麼?”
野利端雲道:“那是自然。”
蘇錦歪頭笑問道:“那你怎麼還好好的活着?”
野利端雲反應過來,這可惡的人在拿昨天自己被他襲胸之事來做文章,是啊,昨天自己被這傢伙結結實實的捏了一把胸口,照這麼說,自己豈非要上吊自盡了麼?
蘇錦看着野利端雲尷尬張口的摸樣,差點沒樂瘋了,難怪那麼多人喜歡在女子面前口花花,原來調戲女子這麼有快感,這樣下去,自己就要成爲標準的花癡惡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