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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十幾名蒙面大漢一陣騷動,但馬上便平靜下來,手持鋼刀背靠背形成一個防守的圓形陣型,凝神戒備,顯得訓練有素。
“大哥,怎麼辦?”有人低聲的問道。
蒙面首領眼光凌厲,罵道:“格老子中了圈套了,今日凶多吉少,聽我號令,一起往屋裡衝,將裡邊的陳老根等人拿了當人質;否則定難脫身。”
衆人紛紛點頭,陣型緩緩往屋子方向移動,歐陽修一揮手,士兵們持着刀槍緩緩逼近,將蒙面人的陣型慢慢壓縮。
猛然間,領頭的蒙面首領發出一聲吶喊:“殺!”
士兵們嚇了一跳,卻見蒙面大漢並沒有朝自己撲來,反而大吼着轉身猛撲身後的屋門和窗戶,連人帶刀往窗戶和門上猛.撞。
他們本以爲就像在書房裡那樣,只一撞便可撞破窗棱突進屋內,然而咚咚咚數聲響過,這些人就像皮球撞上鐵板一般紛紛被彈了回來,撞得頭暈眼花滿眼冒金星。
屋門和窗戶顯然是從裡邊釘滿了格檔加固了,根本撞不破;蒙面首領一聲大喝:“閃開!”伸手搶過一柄鋼刀雙手倒轉刀柄兇狠的朝窗棱上猛砸,咔咔數聲響過,窗櫺果然被這個悍勇的傢伙砸出兩個大洞。
兩名大漢大喜,縱身躍起往上直撞,就聽撲撲兩聲,兩柄長槍毒蛇般從破洞中探出,將兩名大漢紮了個透心涼。
衆蒙面人看着破口袋一般摔落地上抽搐的兩具屍體膽戰心驚,再無人敢往上衝了。
蘇錦哈哈大笑道:“投降吧,別白費力氣了,就算你們能進的去又如何?我們只需一把火燒了這屋子,還不把你們這幫龜兒子燒成烤烏龜麼?”
蒙面大漢首領大喝道:“拼了!”
舉刀轉身往官兵隊伍裡衝去,衆蒙面人緊隨其後,嗷嗷吶喊,朝官兵猛衝過去。
歐陽修高喝一聲道:“放箭!”
屋頂上的幾十名弓箭手早已搭箭準備,號令一下,頓時咻咻之聲大作,居高臨下的箭支威力強勁,瞬間射殺五六名蒙面人;但每人只能射出一輪的箭支便無法再射了,因爲蒙面人已經和官兵交上了手,再射箭便要誤傷自己人了。
這羣蒙面人個個手頭上硬朗,一交手便有數名官兵被砍翻在地,眼一眨又倒下幾個,頓時哀嚎慘叫之聲大作,官兵們嚇得要命,紛紛往後退卻,竟然讓他們勢如破竹的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歐陽修跺腳大罵道:“頂上,頂上,退卻者軍法從事。”
士兵們鼓譟着發起一輪衝鋒,卻瞬間又被斬殺數名,大部分士兵已經不敢再上,只能揮舞着刀槍在後面大聲叫喊,卻不敢真正上前。
歐陽修心急如焚,若是被衝出這條巷道,那就麻煩了,極有可能被他們逃脫;一百多人拿個二十來人的匪徒居然拿不下,傳出去簡直是笑話;更重要的是,拿不下人來,便無從問出口供,便無從得知是誰指使這幫人前來了。
“蘇專使,怎麼辦?”事到臨頭,歐陽修只能問蘇錦了,畢竟此人曾率兵剿滅過土匪,論戰鬥的經驗比自己還要強一些。
蘇錦喝道:“王朝、馬漢、張龍、趙虎,上去堵住巷子口,決不能讓他們衝到前院。”
王朝等人本來站在蘇錦和歐陽修附近充當護衛,早就已經紅了眼睛躍躍欲試,聞言抄起朴刀旋風般的往前衝去,在衆蒙面人要衝出巷道的前一刻堪堪抵住他們的前衝之勢,將他們堵在巷道之中。
四人宛如銅牆鐵壁將去路堵得嚴嚴實實,刀砍腳踢之下,兩名蒙面人應聲而倒,緩過勁來的官兵們手執長槍躲在四個人形成的肉盾後面亂刺亂捅,頃刻間再次捅倒數人。
二十多名蒙面人死傷過半,只剩下七八個人了,領頭蒙面大漢揮刀架住張龍的當頭一刀,震得手臂痠麻不已,百忙中又扭動身體躲開張龍腋下捅過來的一杆大槍,頓時手忙腳亂。
“往回衝,巷子狹窄的緊,回到院子裡上房分頭突圍,逃得一個是一個。”領頭蒙面大漢大聲喝道。
衆蒙面人聞言轉身往後便跑,蘇錦高叫道:“放箭。”
跑了一半的蒙面人被兜頭一瓢箭雨澆了下來,七八個身上個個中箭,兩名傷在要害,仆倒在地一動不動。
直到此時,他們明白今日是逃不脫了,前有四座門神當道,後有箭雨阻擊,前也是死後也是死,反抗已經毫無意義。
“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再反抗當即誅殺。”歐陽修來勁了,威嚴的喝道。
領頭的蒙面大漢長嘆一聲垂下手中的刀子,倉琅琅鋼刀落地之聲連作,五名還能站着的蒙面大漢紛紛拋下鋼刀不再反抗。
“綁了!”歐陽修道:“清點傷亡,讓郎中給傷者醫治。”
戰況很快統計報上,二十一名蒙面匪徒,死了十二個,輕傷六名,重傷三名;歐陽修的親衛連同前院警戒的七八名士兵和官驛中毒的雜役小吏一共死了二十八人,傷了十九人。
歐陽修大爲惱火,抓個二十多人的土匪都死傷如此慘重,這還是在蘇錦設計將其圍困起來的情況之下;若是蘇錦事前沒有預警和安排,自己和手下這近百名親衛怕是全部都要玩完,想想都教人脊樑後冒冷汗。
蘇錦上前拱手道:“中丞大人,教你受驚了,這幫人如此悍勇倒是始料未及之事。”
歐陽修怒道:“這筆賬統統要算到某人身上,蘇專使,你我也別歇着了,連夜審訊這幾人,拿了口供再說。”
蘇錦道:“遵大人之命,但還有一事須得趕緊去辦。”
歐陽修道:“你說的本官明白,本官已經聯絡好京城下派淮南路封路禁糧的禁軍十三都共一千三百人,只要拿了口供便即刻上路開赴廬州。”
蘇錦道:“那下官便放心了,我廬州的家估計已經是一片狼藉了,若是不能儘快趕到廬州,家中家眷恐有危險。”
歐陽修道:“這裡失手的消息沒那麼快到廬州,當無大礙,你莫要着急,諒那朱世庸不至於公然對你家眷不利,咱們快速行動便是。”
蘇錦搖搖頭道:“那也不盡然,我可不能冒這個險。”想了想轉身對王朝馬漢等人道:“你們四個連夜往回趕,天明時分一定要到達廬州,南門宅院不用去了,只去新宅子處保護老夫人和晏小姐,若有狀況發生,拼死也要熬到我們到達。”
王朝馬漢等齊聲答應,不敢耽擱,立刻跨馬離去;歐陽修見蘇錦的樣子,知道他很不放心,於是道:“事不宜遲,審訊之後咱們即刻前往廬州,斷不能出了岔子。”
蘇錦喝道:“將五名匪徒押送書房。”
一名親衛道:“大人,這幾人身上都帶着箭傷,怕是要醫治。”
蘇錦怒道:“醫治個屁,誰招供了給誰醫治,不招的便流血痛死他狗日的,再多嘴連你一塊給捆了。”
那親衛吐吐舌頭不敢出聲了。
……
五名匪徒捆的跟糉子一般被拉到書房中,歐陽修逐一詢問,但這五人鐵了心的不說話,個個站在哪裡跟泥塑木雕一般;歐陽修連嚇帶哄,皮鞭子抽斷了四五根,那幫人眼角都不帶瞟他一眼的。
蘇錦看着着急,這般問法何時是個頭?於是低聲對歐陽修道:“大人您出去準備準備,這幾個人交給我審訊如何?”
歐陽修翻翻白眼心道:我都問不出來,你就能行?
恰在此時,親衛跑步進來稟報說路指揮使王啓年帶着兵馬前來查看出了什麼事。
歐陽修知道蘇錦不便和王啓年見面,於是只能自己出去應付王啓年,見了王啓年歐陽修一陣呵斥,說壽州治下竟然有匪徒夜襲官驛,差點送了自家性命,看着往外魚貫擡出的屍體,王啓年嚇得膽顫心驚,連聲告罪;還好欽差大人無恙,否則自家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啓年趕緊吩咐四城宵禁滿城搜捕匪徒餘孽,暗自狐疑此事出的蹊蹺,又不敢細問,灰溜溜的去了。
歐陽修回到書房之中,卻見五份口供已經整整齊齊的擺在案頭,蘇錦正忙着往墨跡上吹氣晾乾。
屋子裡瀰漫着一股焦臭味,再看旁邊的五個匪徒,一個個委頓在地,不成人形,除了眼珠子能動之外,其他的地方怕是一處也動不了了。
歐陽修看了看口供,供述的大同小異,均言受朱世庸指使前來奪取通匪證據,並意圖謀害欽差歐陽中丞,下邊按着血紅的手印。
歐陽修讚道:“蘇專使好本事,這一會功夫便已拿到口供,本官甘拜下風,不知是用何種手斷問詢得出的?”
蘇錦呵呵笑道:“也沒什麼,他們不都是英雄好漢麼?皮鞭子打斷了都不怕,那我就給他來軟的。”
“如何來軟的?”歐陽修依舊不解。
蘇錦笑而不答,拿着供狀道:“大人,咱們該出發了,此事以後再說也罷。”
歐陽修急忙號令親衛整理兵馬行裝,又派人通知城外聚集起來的十三都禁軍拔營,喧喧鬧鬧直到四更將末,這才浩浩蕩蕩的動身出城。
在路上,歐陽修實在憋不住,叫來書房中侍立陪審的士兵偷偷問他蘇專使用了什麼手段。
那士兵結結巴巴的道:“蘇專使用刀子將那幾個匪徒的全身上下劃了十幾道口子,命小的去拿了鹽巴、大蒜、豬油搗碎了往刀口裡塞,那些匪徒痛的不行,但還是不招;於是蘇專使便命小的們拿了蠟燭扒了那幾人的褲子說要烤紅薯。”
“烤什麼紅薯?”歐陽修皺眉道。
那士兵往胯下一指低聲道:“就是……就是……燒他孃的……卵蛋。”
“靠!”歐陽修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下,這小子也太歹毒了,難怪剛纔自己在書房聞到一股焦臭味,看來是……鳥毛燒起來的胡臭味。
“然後,這幾個傢伙便全部招了。”那兵士補充道。
歐陽修喘了口氣,心道:“那還有不招的麼?哎,這個蘇專使,這是個酷吏啊,也不知此人若掌權之後,有多少人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