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聲,捅一刀。”三名蒙面人拿着刀子在眼前晃悠,其中一名身材瘦削的蒙面人靜靜的道。
盲三爺大風大浪見過不少,自然懂得江湖上的規矩,這夥人能在玉龍軒找到自己,定是摸清了自己的活動規律,而且知道自己的幾個護衛都在走廊上呆着,所以才從後窗戶上翻了進來,很顯然是有備而來。
“朋友,有話好說。”盲三爺鎮定的拿起毛巾搭住神經病一般忽然崛起的下身,坐起身道。
“盲三爺,是麼?”那蒙面人搬了錦凳大刺刺的坐下,伸手在火盆上烘着一雙白生生的手。
“你們是什麼人?要什麼儘管開口,切莫亂來。”
“好說好說,我等冒昧打攪,實在是因爲盲三爺太難接近,本想從正門而入,但你的七八個護衛在走廊上走馬燈般的亂逛,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從後窗而入,壞了盲三爺的雅興,還望見諒。”
盲三爺呵呵一笑道:“都這般做派了,何必假惺惺的作態?要錢要東西隨便說,老朽全部答應便是。”
“盲三爺痛快之人,不想有些傢伙推三阻四的不痛快,最後落個鋼刀剖腹的下場,有了盲三爺這般合作的態度,相信我們下面的談話一定很順利。”
身材瘦削的蒙面人正是蘇錦,不用說,那兩個虎背熊腰的便是王朝馬漢了,三人蹲點了大半個晚上,才覓得機會登堂入室,沒想到每次找人麻煩,都會碰到這般香豔的景象,蘇錦大叫晦氣。
“好漢莫要嚇唬老朽,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職業做賊的,何必說的這般兇巴巴的。”盲三爺拿起衣服自顧穿了起來,王朝忙揮匕首逼住。
蘇錦擺擺手,示意王朝退下,笑道:“不愧是老江湖,一眼便看透了本人的底子,本人頗感興趣,你是怎麼猜到的。”
盲三爺道:“觀人之術可意會不可言傳,你若像老夫這般歲數,經驗自然會告訴你答案。”
蘇錦越發的感興趣,歪着頭道:“願聞其詳。”
盲三爺穿戴好內衣,重新乖乖坐在軟榻上道:“強人入室,非爲財即爲仇,行動迅速,呼嘯如風,像你們這般進來之後問東問西的強人倒是頭一回見。”
蘇錦呵呵笑道:“你便是根據這個?可是我問你是在你說了我們不是職業強盜之後啊。”
盲三爺道:“你烤火的那雙手,纖長白皙,哪裡是攀高伏低的強人之手,倒像個拿筆管子的,那兩位的手骨節突出,筋絡糾結,倒像個練武之人,老朽大膽猜測,你不過是某位世家公子,那兩位倒像是你的扈從。”
蘇錦驚訝不已,憑着自己和王朝馬漢的三雙手便能猜到這麼多信息,這傢伙簡直碉堡了,雖然沒有可能猜出身份來,但已經是如此的接近了。
蘇錦不能讓這老東西氣焰如此囂張,決定打擊打擊他,於是道:“算你有些眼光,你不妨再猜猜,我們來找你是爲了什麼呢?”
盲三爺道:“老朽不才,這半輩子倒也有個樂善好施的名聲,黑道官道也都有一些朋友,也從未得罪慢待過這些朋友,所以近二十年來,倒也無人跟老朽過不去,想必你們也不是來要老朽命的,八成是手頭緊,想要老朽賙濟一些罷了。”
蘇錦微笑道:“把我們當成貪財的小毛賊了是麼?告訴你,你這會可猜錯了,我等來這裡一不爲財而不害命,只爲了一個人而來;知道了我們想知道的,我等立刻便走,不傷盲三爺一根毫毛,當然這是在盲三爺您合作的前提之下;若是盲三爺不賞臉,你也知道咱們是新手,若是一時想不開傷了您的貴體,可不干我們的事。”
盲三爺皺眉道:“傷了我,你們也斷然逃不掉。”
蘇錦嗤的一笑道:“後窗光溜溜的牆壁,這兩層樓上我們都能上來,還怕走不脫?沒這個金剛鑽敢來找您老賜教?我們雖不是賊寇,但是小毛賊算什麼?那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夠爺們看的。”
盲三爺遲疑半晌,終於道:“你們要打聽誰?老朽可不敢擔保一定知道此人。”
蘇錦道:“放心,你一定知道,此人跟你熟絡的很,沒準你們還有生意上的合作關係也未可知,你不知道,便沒人知道了。”
盲三爺道:“是誰?”
蘇錦道:“揚州之虎馮敬堯!”
盲三爺顯然一驚,動了動身子道:“你們要找他爲何不直接去找?再說他是揚州城的大名人,隨便找個人也能對他的事津津樂道,有何必來找老朽?”
蘇錦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和他有深仇大恨,這回來揚州便是尋他晦氣,只是此人行蹤飄忽,手下又有數百弟子守護,着實難以接近,我等也是輾轉得知盲三爺和他交情非同一般,所以想請盲三爺指點一番,告知我等他的生活規律,以及經常出沒於何處,身邊守備如何便可,事了之後,爺們遠赴他鄉,不會與你有任何的瓜葛。”
盲三爺怒道:“他的行蹤我如何得知?這不是笑話麼?”
蘇錦冷聲道:“盲三爺這麼說話,可是不夠聰明瞭,我既然找上你,當然知道你們之間的那點破事,我若是不能確定便貿然而來,難不成還真是愣頭青不成?”
盲三爺怒道:“可笑,老朽自家之事尚且顧不得,倒如何得知他人之事,可笑之極。”
蘇錦冷笑一聲,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輕聲念道:“盲三爺、本名楊天寶,京東路萊州人士,早年在萊州府幹的是海運生意,後與人有隙,重傷人致死,攜家眷逃往揚州府改名楊三,於揚州府重操舊業,依舊做江湖船運生意,頭腦靈活,手斷麻利,不幾年便發跡,左眼因早年間與人爭執之時爲人所刺,故眇了一目,人送外號盲三爺。”
蘇錦收起紙條,笑眯眯的對驚訝的盲三爺道:“這些可是你的經歷麼?若我沒猜錯的話,你這左眼珠子怕不是魚目便是狗眼吧,只是個擺設,其實只靠右眼看人是麼?”
“你們……你們從何處得知?”
蘇錦輕笑道:“你家的宅子雖大,院牆雖高,護院雖多,卻也攔不住我等,西南角一座小佛堂裡住着一位老婦人,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正妻呢?”
“這個老糊塗東西,居然敢跟外人說出這些,當真是要死了。”盲三爺怒道。
蘇錦吁了一聲道:“可莫要激動,把外邊的護院招進來,咱們這談話便繼續不下去了;其實你不應該怪罪您的夫人,誰叫當時恰好有個粉嘟嘟的叫寶官兒的小子也在佛堂呢?我這位伴當脾氣暴,你夫人不願說,我這伴當便拎了那寶官兒要往佛像上砸,我一時也勸不住,這不,老夫人心疼這寶官兒,便什麼都說了。”
盲三爺喘着氣怒斥道:“你們真是卑鄙無恥,居然對小孩子下手,休想老夫告訴你們半個字。”
蘇錦雙手須拍鼓掌,點頭讚道:“好個冠冕堂皇的盲三爺,你家孫子是人,人家的孫子便不是人?你在揚州府幹了多少壞事,當我不知道麼?保揚湖碼頭是怎麼造起來的?你勾結當時的梅知府硬生生將住在哪裡的居民趕走,只爲了哪裡彎大水深是建碼頭的好所在,逼出了六條人命的事你還記得麼?死的人中有一位六歲的孩童名叫金哥兒還記得麼?”
盲三爺大驚失色道:“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地血口噴人,根本沒這回事兒。”
蘇錦擡腳踏在軟榻邊上,湊近盲三爺的眼睛道:“官府卷宗中有命案卷宗歸檔,碰巧我有朋友在官府中,我親自去查的案底,最後你們拿了一名叫謝寶的小廝頂罪的,我有說錯麼?”
盲三爺徹底傻眼,這幫人到底是什麼人,居然知道自己的老底,而且如此的詳盡,一想到自己過去做的那些事,還不知道有多少在他們的掌握之中,盲三爺便渾身冒冷汗如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