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麻子帶着土匪們迅速衝出石室,卻見外邊腳步雜沓,呼喝叫喊之聲此起彼伏,十幾名土匪提着刀劍往山寨門外亂跑。
刁麻子伸手抓住一名匪徒問道:“怎麼了?怎麼了?都在亂跑什麼?”
那土匪指着山下道:“你自己看看,官兵大舉攻山啦。”
刁麻子一驚,三步兩步竄上寨牆往山下看,暮色中,山下熊熊火光甚是惹眼,隘口東西兩地數處山林已經着火,再看看通往隘口的道路上,急匆匆的全是下山救援的人影。
刁麻子趕緊下了寨牆,正茫然四顧之間,一名嘍囉跑了過來道:“刁老大,可找到你了,大當家都發火了。”
刁麻子道:“大當家的在何處?”
“大當家的帶人去山下了,到處找你找不着,大當家的氣的罵娘,叫小的看到你之後帶個話兒,要你帶人下山禦敵救火去。”
刁麻子跺腳道:“他孃的,這可如何是好?”
那土匪道:“怎麼了?”
刁麻子不答,問道:“看到二當家的了麼?”
“沒見到,怕是下山救火去了吧。”
“救他孃的火!”刁麻子大罵,想了想道:“這樣,你趕快下山去找到大當家,就說二當家的帶着山下上來的三個狗官逃了,我留在山寨搜尋他們,山寨裡若是無人看守,怕是要被那狗.娘養的鑽了空子。”
那土匪一驚,忙不迭的答應,刁麻子叫道:“千萬要將信送到,知道麼?”
那土匪點頭道:“放一百個心,不會誤事的。”說罷邁開腿便往外邊奔去。
刁麻子吁了口氣,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大聲道:“都莫慌張,全部來場中集合。”
土匪們紛紛集中到大寨中間的空地上,刁麻子點了下人數,只剩下五十幾人,山寨常駐的其餘一百多人看樣子都已經被大當家的帶下山去了,不過五十多人已經足夠,二當家的和蘇錦等人也不過四個人,最多有個一兩個幫手,倒是不怕。
“大家聽着,都點起火把,分兩隊,挨着屋子的搜。”刁麻子喝道。
“搜誰啊?”有人問道。
“搜尋叛徒邱大寶以及山下上來的那三名狗官。”
“什麼?二當家的是叛徒?”
“現在沒時間跟你們扯這些,都精神着點,抓到叛徒便立了大功了,吳大年,你帶二十人從北面逐間屋子搜,我從南邊開始搜,發現蹤跡便鳴鏑爲號。”刁麻子叫道。
匪徒吳大年一揮手,帶着二十名土匪迅速往北面去,挨個的在石屋裡搜尋起來;刁麻子帶着剩餘人手從南面開始搜查起來,兩側的房舍有各有幾十間,大的是土匪們的營房,小的是小頭目們的住所,另外還有庫房、囚室、廚房、廁所等等,土匪們點着火把,搜的極爲仔細。
南側靠西首的一間石室內,邱大寶帶着蘇錦等三人正躲在一間滿是兵器的兵器庫房內,邱大寶湊着門縫看着搜索的隊伍逐漸逼近,心急如焚,低聲道:“罵的,這狗日的刁麻子,鼻子比狗還靈,要不是我恰好經過廚房外聽到他們的對話,咱們就算是栽在他的手裡了。”
蘇錦低聲道:“這就叫做吉人自有天相,老天都幫我們,想不成功都難。”
邱大寶翻翻白眼道:“還成功?這會子幾十人搜過來,逃都沒地方逃,怎麼辦?”
蘇錦道:“山下第一道關卡的陳老四你安排好了麼?”
邱大寶道:“早說好了,不過咱們下不了山,也是白搭。”
蘇錦點頭道:“那就行了,解決了眼前這些人,我們便可以下山幫着他守關卡了。”
邱大寶道:“怎麼解決?”
蘇錦咬牙道:“還能怎麼解決?不就幾十個土匪麼?咱們幹了他們。”
邱大寶睜大眼睛道:“什麼?你失心瘋了吧。”
蘇錦嘿嘿一笑,伸手抄起身邊一柄鏽跡斑斑的朴刀,道:“你怕啦?”
邱大寶怒道:“這時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蘇錦道:“誰和你開玩笑?你看上邊有個橫樑,咱們爬上去,等他們全部進了屋子,便跳下去關上門,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鱉。”
邱大寶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這還是官麼?這他孃的比土匪還土匪,四個打二三十,還說什麼甕中捉鱉。
蘇錦指着掛在牆上的弓箭道:“你用那個,等會兒你的任務就是將刁麻子給放倒,他一倒,咱們就從樑上跳下去,這些土匪沒了頭兒,還能和你這二當家的拼命?”
邱大寶知道別無辦法了,在狹小的屋內勝算最大,若是此刻跑出去,空曠的地方交手,那只是死路一條,事到如今,只能按照蘇錦所言棋行險招,容不得半分猶豫。
四人各持兵刃,爬山石室頂上的橫樑,慢慢移動到門口附近,剛剛安頓好身子,就聽腳步雜沓,庫房門被一腳踹開,火把耀眼,幾十名匪徒在刁麻子的帶領下全部衝了進來。
刁麻子一眼就看到庫房中灰塵中的腳印,大叫道:“有人來過這裡!”
土匪們呼啦一下持刀圍個半圓,刀口朝外,眼光在兵器梯子等雜物的縫隙裡搜尋,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橫樑上的邱大寶已經將弓弦拉滿,瞄着刁麻子的腦袋,蘇錦緊張的盯着下邊的動靜,期待着邱大寶一箭將刁麻子斃在當場,忽聽到啪的一聲脆響,蘇錦心頭大叫不好,轉頭看去,只見邱大寶正手拿斷了弓弦的弓箭呆呆發怔;庫房裡的兵器年久生塵,也沒人保養,怎堪用處,邱大寶用力之下,頓時報廢。
土匪們驚愕上望,蘇錦無奈,大喝一聲,帶着王朝馬漢涌身下落,跳到門邊上,這回方位倒是分毫不錯,正好是甕中捉鱉之勢,不過捉的不是鱉,而是吃人的餓狼了。
蘇錦很想拉開門便逃出去,但是他知道,出去了也是白搭,寨門緊閉,定有人把守,根本逃不下山,而且沒有邱大寶在,即便下到關卡又能怎樣?誰會信任他呢?
刁麻子哈哈大笑道:“二當家的什麼時候改當樑上君子了?還在上邊幹什麼?還不給老子滾下來束手就擒?”
邱大寶鐵青着臉跳下橫樑,將手中的破弓丟到一邊,啐道:“算你狗日的走運,要不剛纔一箭便穿了你的腦袋。”
刁麻子嘿嘿笑道:“沒辦法,菩薩保佑老子,老子好歹初一十五也在菩薩面前上柱香,菩薩關鍵時候自然來搭救老子。”
邱大寶喝道:“官兵馬上就要攻上山了,你且莫得意。”
刁麻子收起笑容,咬牙道:“先擔心你自己吧,老子現在就送你們歸西,至於後面的事,便不勞您二當家的操心了。”
刁麻子高舉朴刀,大喝道:“弟兄們,上!將這四人統統拿了,若是反抗,格殺勿論!”
土匪們蜂擁而上,衝向蘇錦等人,但土匪人雖多,屋子裡的場地實在太狹小了,本來就堆着不少的廢舊兵器和雜物,再加上三十多人往裡一擠,簡直人挨人人碰人,連轉個身都困難,更別說一起圍攻了。
蘇錦哈哈大笑道:“人多有個鳥用?”
笑聲未歇,王朝馬漢已經揮舞朴刀砍翻迎面兩人,本來還情緒低落的邱大寶見有便宜可佔,搶過一柄長槍來往前亂捅,蘇錦被擠到最後,反而沒機會出手了。
幾個照面下來,土匪被放倒四五個,刁麻子見勢不妙,掏出竹笛放在口中稀溜溜的吹出尖利之聲。
邱大寶大叫道:“阻住他,他是在叫人。”
蘇錦明白一旦被他叫來人手,裡外夾擊,自己四人萬萬抵抗不住,擡腳朝地上躺着的一名半死不活的傷兵踢去,可是腳勁道有限,只是將那傷兵踢得打了個滾兒。
王朝馬漢見狀會意,兩人搶上前去,同時出腳,將那傷兵踢得飛起,越過人頭落到正鼓着腮幫子吹笛子的刁麻子身上,刁麻子哎喲一聲被砸的一屁股摔倒,嘴上的竹笛也不知飛到哪個角落去了。
四人連砍帶踢,混亂中又被邱大寶搶了一把破弓箭,躲在蘇錦三人身後連連施射,土匪們又倒下七八個。
刁麻子心中膽寒,同時又後悔沒有帶着弓箭,否則跟那邱大寶一樣躲在後面的土匪用箭猛射,地方這麼小,這四個人再大的本事也騰挪不開。
眼見一名又一名的土匪倒在地上,剩下的土匪們雖悍勇,卻也心頭髮涼;這地形太不利了,這是在切炊餅啊,一大塊炊餅一丁丁的被切走,偏偏有力使不出。
邱大寶不失時機的叫道:“衆位兄弟,何苦爲他們賣命,告訴你們,山下三道關卡都是我的人,旦夕之間便和官兵裡應外合攻山山寨,你們還執迷不悟,當真不智。”
一名土匪湊到刁麻子身邊道:“刁老大,他說的要是真的,咱們還不如投降了。”
刁麻子滿眼怒火,毫無徵兆的揮刀砍在那土匪的脖子上,鮮血噴濺的刁麻子一頭一臉,刁麻子一腳便將屍身踹開,齜牙大罵道:“誰要是再聽此人蠱惑之言,便跟他一樣的下場。”
衆土匪嚇得一哆嗦,紛紛躲開兩步,不敢近他身子。
邱大寶大罵道:“刁麻子,你還是不是人?對自己兄弟也下如此毒手,有種咱們單打獨鬥,你贏了,咱們束手就擒,我贏了,你須得立刻投降。”
刁麻子心頭一喜,挺身道:“那就來吧,但也可以用弓箭。”
邱大寶道:“知道你怕我這門手藝,老子不用便是。”說罷伸手撿起一把刀來,高聲道:“大家閃開,我和刁麻子單獨了斷,也省的平白壞了你等性命。”
刁麻子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自己帶來的人已經死傷過半,且剩下的個個毫無鬥志,再打下去還是落敗之局,恰好這二愣子提出這個辦法,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論武藝,刁麻子自認不在邱大寶之下,說不得也要搏一搏了。
不待吩咐,衆土匪自覺的閃開一條通道,將刁麻子暴露在衆人面前,刁麻子咬牙切齒的想:這幫龜孫子,倒是閃的快,若是今日能脫身,日後這十幾個狗東西一個個的整治,誰也別想跑。
兩人走到一起,各自抱刀凝視對方,關乎生死的一戰自然是要盡了吃奶的力氣,兩人都打算將畢生的本事使將出來。
蘇錦沒想到竟然演變爲這樣的結局,打着打着怎麼變決鬥了,這些土匪們的行爲真是難以琢磨。
刁麻子和邱大寶兩人鬥雞般的相互瞪視,轉着圈子找尋下手的機會,忽然間白光一閃,刁麻子大叫一聲轉身瞪視蘇錦,慢慢倒地。
衆人愕然看去,只見蘇錦笑盈盈的將一把滴血的朴刀丟到地上,用一方破布擦着手上的鮮血道:“誰有空等你決鬥,小爺還有多少大事要辦,可等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