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土匪簇擁着蘇錦等三人沿着小路往上走,兩邊山樑上、箭塔上各色嘴臉紛紛探出,嘻嘻哈哈的盯着三人猛瞧,污言穢語不絕於耳。
匪兵甲道:“嘿,這小官兒倒是滿水靈,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歲數看來不大啊。”
匪兵乙附和道:“嗯,看這樣子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你們看,嘴邊上還一根毛兒沒有呢。”
匪兵丙道:“切,你們兩個二愣子沒見識,嘴上沒毛難道就是歲數小?也許人家有的地方毛多的很呢。”
匪兵甲反駁道:“你見過他下面?”
匪兵丙道:“老子倒是想見見,這麼水靈的兔兒爺,又能當上官兒,難道靠的是真本事?”
匪兵乙道:“你的意思是……他難道靠的是賣屁股?”
衆匪兵張着大口哈哈狂笑,得意非凡。
蘇錦皺起眉頭,停下腳步,伸手在地上撿起一塊土疙瘩,往身前一拋,待土疙瘩快要落地時飛起一腳將土疙瘩踢了出去,匪兵乙正張着嘴狂笑,忽覺一物嗚嗚飛到,躲避不及,就聽咔擦一聲,凍的硬梆梆的土塊直衝入口,登時將門牙砸掉了兩個,滿嘴污泥直衝入喉,笑聲變成了慘叫聲和嗚咽聲,鮮血混着泥漿和口涎往外直流。
自己的大嘴被蘇錦當成了蹴鞠的風流眼,蘇錦甩甩腿自語道:“一比零,還好蹴鞠技術還沒退步。”
衆土匪大驚,正在笑的趕緊捂住大嘴,倉琅琅一陣亂響,刀劍齊出,紛紛從山樑上跳下,大聲呼喝叫罵:“這廝出手傷人,不要命了麼?”
“他孃的,趕在咱們八公山撒野,弟兄們上,把他扒光了吊起來吹風,看他還橫。”
王朝馬漢怒吼一聲一前一後護住蘇錦,蘇錦用腳一勾,將地上一塊土坷垃勾到空中,伸手抓住,冷笑道:“在本使面前污言穢語,打掉門牙算是輕的。”
一名匪兵大罵道:“你個兔兒爺,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老子今兒個非把你給扒光捅了,叫你橫……哎呀,媽呀!”
此人話沒說完,一塊硬土塊已經飛到眼前,總算他躲得及時,一縮脖子,那土塊本來是奔着他的嘴巴,這下正中鼻子,頓時鼻血長流,酸的他眼淚鼻涕鼻血汩汩而下,那叫一個慘。
蘇錦搖頭道:“孃的,幾天沒蹴鞠,這準頭當真差。”
王朝甕聲甕氣的道:“公子爺,不錯啦,雖然沒進風流眼,但也算是得分了不是?”
蘇錦拍拍手道:“沒進就是沒進,爺這可不興拍馬屁。”
“兄弟們!上啊,這小子不拿咱們當回事,剁了他!”土匪們鴰噪着往前涌來,身後的土匪們也紛紛抽出刀劍,刀光赫赫朝蘇錦三人逼來。
蘇錦苦笑道:“兩位兄弟,看來出師不利啊。”
王朝馬漢撩起袍子角掖在腰間,雙手握拳道:“勝負未知,這幫兔崽子還不夠看的。”
正在此時,山樑上一聲大喝道:“都住手,都閃到一邊去,誰讓你們動手的?”
一名小頭目忙道:“二當家的,這賊廝鳥跑到咱們這兒還撒野,將咱們兩位兄弟給打傷了,我們打算教訓教訓他們呢,這不是完全不把咱們八公山好漢放在眼裡麼?”
邱大寶怒喝道:“放屁!他們赤手空拳,如何打傷咱們兄弟?”
小頭目道:“這個……這小子刁滑,用的是泥巴團砸的。”
“呸,兩個泥團都躲不開,還好意思開口,膿包蛋兩個,滾到一邊去,沒得丟了咱們八公山的臉。”
那小頭目吃了一鼻子灰,看着一幫傢伙們直勾勾盯着自己看,頓時火氣,罵道:“看什麼看,都散了,膿包蛋,害的老子捱罵。”
衆匪徒只得紛紛手刀入鞘,不情不願的散開一條路,邱大寶緩緩走向蘇錦,遠遠抱拳道:“蘇小官人,久違了。”
蘇錦抱拳笑道:“這位是二當家的是麼?果然英雄了得。”
邱大寶哈哈笑道:“英雄了得是蘇小官人才是,幾個月不見,身手大不相同,居然兩顆泥丸就打的我手下兄弟見血,好本事。”
蘇錦道:“得罪了,若非他們污言穢語說的難聽,我也不至於出手,二當家的說的親熱,恕本人眼拙,我好像從未見過你吧。”
邱大寶神秘一笑道:“蘇小官人是貴人,如何認識我等草莽之徒,不過我卻認識你,蘇記和商會的過節,本人也曾親歷其中,不過是個跑腿的小人物罷了。”
蘇錦猛然想起一事,伸手指着邱大寶大叫道:“你……你是鑽山豹?”
邱大寶呵呵笑道:“江湖朋友送的綽號,那是高擡在下了,本人正是。”
蘇錦恍然大悟,那日在應天府中,柔娘來看自己的時候,曾說有個將鑽山豹的匪徒曾去找過她,叫她傳信給自己,說有關於黑七等人和自家成衣店大師傅秦大郎等人死因的隱情,自己本打算從應天府放冬假之時來會一會這位鑽山豹,不想後來進京將此事便忙的丟到腦後了,今日一提,全部想了起來。
蘇錦大喜過望,呵呵笑道:“這可真是久仰大名了,我家奴婢曾給我帶話……”
邱大寶一使眼色,伸手阻止蘇錦再往下說,大聲道:“蘇小官人目前是朝廷欽命專使了,可喜可賀,來來來,我來替你引見咱們山寨之主見見,請隨我來。”
蘇錦見他神色詭異,想了半天不明其意,當下也不多想,伸手道:“請帶路。”
兩人沿着小道走上山樑,地勢忽然變陡,前方出現一座草包堆積的公事,草包累積的足足丈許高,中間留下三尺寬的通道,以兩道拒馬攔住。
衆人走到工事下方,沿着陡峭的石階往上攀登,距離工事尚有五十步之時,只聽弓弦聲響,一隻羽箭擦着衆人的頭頂飛入林中,同時只聽前方有人喝道:“來者何人?口令!”
蘇錦暗笑,土匪也搞口令,看來這寨主倒是個人物,搞得還滿正規,難怪勢力發展的這麼快。
就聽邱大寶大聲道:“鐵馬別牙不開口!”
對方回道:“鋼刀剜膽心不變!”
邱大寶叫道:“陳老四,開閘門,我是鑽山豹,帶山下人去見大當家的。”
“原來是二當家,趕緊開閘,大當家的剛剛上了二道門,說在哪兒等您呢。”一名中年土匪頭目迎了上來,拱手笑道。
邱大寶笑道:“知道了,辛苦陳當家的,趕明兒叫小的們往你這隘口送幾壇酒來,最近嘴巴饞的很了吧。”
陳老四嘿嘿笑道:“那是,還是二當家的疼咱們弟兄,只是酒可不敢喝了,上次大當家那一頓鞭子,我可還記着呢。”
邱大寶呵呵笑道:“也好,前幾日打得山豬還剩一條大腿兒,要不送下來給你們守夜的時候烤着吃,去去飢寒。”
“哎吆,那可真是謝謝二當家的了,二當家如此對待我等弟兄,沒說的,今後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開口,我陳老四要說一個不字,便他孃的是王八。”
說話間,幾人已經上了山樑,穿過中間的通道,兩邊的工事頂端,或坐或立,足有四五十名土匪。
蘇錦回頭往下一看,才發現工事下方的山坡之陡峭,土匪們當真有眼光,選擇關卡的地址獨具匠心,在這樣的工事防守之下,想攻上來,傷亡必然十分的慘重。
過了這道關卡,出人意料的是,關卡後方居然是一大片空地,左側懸崖邊用石頭壘砌起了半人高的圍牆,右側山坡邊一排排的石頭房子,顯然是土匪們的居住之所。
不遠處傳來叮噹叮噹的鑿石聲,蘇錦扭頭看去,只見約莫兩三百衣衫襤褸的百姓正在幾十名土匪的監視下在奮力的鑿山開石,鑿出來的石頭或方或圓,一個個大如笆斗。
蘇錦明白了,圓的用於滾石,防禦進攻之用,方的則可以建屋造舍,搭建工事,又可以挖山開石開闢場地,一舉三得。
看到此處,蘇錦再不敢對這八公山匪徒有一絲一毫的輕視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