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東街二道衚衕。
蘇錦等四人悄無聲息的來到後院正房門前,湊在門上仔細聽了聽,裡邊傳來一男一女的調笑聲,那男子聲音蒼老低沉,女子聲音嬌柔細嫩,看來年紀懸殊甚大。
蘇錦伸手拿住門環在門上輕叩幾聲,裡邊的人聲並未停止,似乎沒有聽到,蘇錦再敲三聲,還是沒有動靜。
蘇錦輕聲道:“動手吧。”
馬漢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柄薄薄的匕首,夜光下寒光刺眼。
宋銓嚇得發抖,拽着蘇錦的衣袖道:“蘇兄弟,切莫衝動啊,要了錢財即可,千萬莫傷了人的性命啊。”
蘇錦嘿嘿一笑道:“人財都要。”
宋銓臉色煞白,這下子麻煩大了,這蘇錦居然是個心狠手辣的惡徒,自己知道了他們的罪行,看來八成是要被滅口了,看來還是少出聲爲妙,跟他們虛與委蛇,找機會便逃跑呼救,街上巡邏的士兵可不少。
馬漢將匕首在手中挽了個刀花,王朝披頭給他一巴掌:“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耍花樣,快動手。”
馬漢委屈的撓撓頭,將匕首伸進門縫中上下移動,只聽‘格’的一聲,碰到了門栓,當下輕手輕腳用匕首尖兒輕輕撥弄,不一會,咔噠一聲,裡邊門栓脫落,輕輕一推,應收而開。
蘇錦打着手勢叫兩人四下裡查看,中屋、西屋內空無一人,只有東屋裡一男一女的調笑聲逐漸變成呻吟和喘息,看來這兩人是屏退家人在此辦好事了。
王朝重新將門關上,上了拴,幾人邁步往東屋走,就聽裡邊傳來男人壓低嗓音的喘息聲。
“來吧,沒人會知道的,我可是想了你好多日子了……”
一名嬌嫩的女子聲音道:“可是……可是你是奴家的公公啊,要是教夫君知道了,奴家可是死路一條了。”
“呸,他怎會知道,就算他知道了,我是他爹爹,他的命都是老子給的,享用一下他媳婦兒又有什麼?”
“你……你個老不修的,上回……上回奴家在房裡洗澡,是你在外邊偷看麼?還踹翻了我的花盆兒。”
“哈……原來你早知道是老夫在外邊偷看,難怪洗澡就洗澡,還做出恁多的誘人樣兒,我看你是早想老夫來寵你了吧。”
“公公不要這麼說,羞人答答的,奴家,奴家命苦罷了。”
“不苦不苦,這便讓老夫來疼你,親親好媳婦兒,再來個皮杯兒如何?……”
蘇錦等人聽得面面相覷,這一對男女原來是公公和媳婦兒,這公公今晚怕是逮到機會來爬灰了,來的可真巧。
馬漢實在忍不住,‘哈’的一聲笑,裡邊正在嘴對嘴喂酒的兩人聽到動靜,那女子低聲道:“誰?誰在外邊?”
男子道:“小心肝兒,你別疑神疑鬼了,你漢子被我打發去莊子裡了,廚娘小廝們我賞了他們些酒喝,這會兒怕是睡得跟死豬一般,放心吧。”
蘇錦再也忍不住,伸手掀簾子,一頭扎進去呵呵笑道:“罪過罪過,撞了兩位的好事,這不是傷天害理麼。”
一對野鴛鴦宛如電擊一般的連忙脫離摟抱,屋內火熱,兩人穿着小衣,男子褲子都褪了一半了,那女子更是衣襟敞開,露出白生生的胸口,兩點嫣紅掩飾不及,在燈光下小白兔般的蹦蹦跳跳。
“你們是何人?怎敢私闖民宅?”男子喝道,拉上褲子,伸手去牆上拔掛在那裡的長劍。
馬漢一揮手,手中匕首飛出,‘突’的一聲釘入牆壁,離那男人伸出的手只有半寸,嚇得那男子火燒了一半的縮回手來。
馬漢又拔出一把匕首來在手中把玩道:“在有異動,俺這刀子可就望你臉上丟了。”
“好漢爺饒命,我們……我們素不相識,不知何處得罪了幾位好漢。”那男子趕緊作揖求饒,見機的頗快。
蘇錦看着桌子上紅燭高燒,想來是剛纔被驚動之時打翻了的酒菜狼藉淋漓,笑道:“燭光晚餐啊,好興致啊;擾了兩位的興致,在下這廂致歉;要不這樣,你們繼續,等完事了咱們在說話,如何?”
那男子臉色漲紅道:“好漢爺,有什麼話您就說,只要我有,要什麼都行,但求放過我等性命。”
蘇錦大刺刺往椅子上一坐,指着那女子道:“你兒子的媳婦?”
男子羞愧欲死,腆臉道:“一時糊塗,我該死,好漢爺勿惱。”
蘇錦輕笑道:“公公玩媳婦的事兒聽得多,倒是沒見過,今日也算開了眼界,一定很刺激吧。”
男子道:“求爺爺別說了,我錯了,豬油蒙了心;啊……對了,你們是我那逆子派來捉姦了麼?”
王朝罵道:“去你孃的,爺爺們有閒工夫管你家這破事,就算你連孫媳婦都搞了,也沒空理你。”
男子道:“在下沒有孫子,只有孫女兒,不會有孫媳婦。”
“你這樣的人就該絕代。”王朝狠狠的啐了一口。
蘇錦呵呵一笑,翹起二郎腿道:“你是不是叫做孟會元?在東大街開糧鋪的?孟記糧鋪是你開的麼?”
男子道:“正是在下,不知好漢爺有何吩咐?”
蘇錦道:“適才你不是說要什麼都給麼?我們來要一樣東西。”
孟會元道:“但凡有,儘管開口便是。”
蘇錦道:“你家一定有,我要的是糧食,你不是開糧鋪的麼?東南西北揚州四城都有你的糧鋪子,這玩意你該不缺吧。”
孟會元愕然道:“好漢爺,要什麼都成,就是糧食確實沒了,我家鋪子關門歇業好多日子了。”
蘇錦罵道:“呸,當面撒謊,看來你是想要吃些苦頭了,把他們兩衣服扒了捆在一起吊到街口的大槐樹上,明兒一早讓揚州城的老百姓看看這對同命鴛鴦。”
馬漢捋着袖子便要上前,孟會元趕緊跪倒磕頭,痛哭流涕道:“好漢爺,糧食是真的沒有了,家中只有存糧五百石,那是我們全家和鋪子裡夥計的伙食啊,家中還喂有驢騾,這都是用來活命的啊。”
蘇錦道:“這倒奇了,你一個開糧鋪的,倒說家中無糧可賣,你這生意怎麼做的?教人如何相信。”
孟會元道:“好漢爺有所不知,我家本存有糧食,可是都賣光了,城裡的情形好漢爺不會不知道,現在誰家還有糧食啊,到處缺糧,糧食上櫃便一鬨而光,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蘇錦站起身走到孟會元的身邊,用腳尖將孟會元的下頜擡起來喝道:“看着我,跟我說實話,你的糧食去哪了?若是在欺瞞哄騙,今日叫你過不去。”
孟會元哭喪着臉道:“真的賣光了,好漢爺不信可去我家鋪子糧倉看看去。”
蘇錦冷笑道:“賣是賣了,可是賣給誰了?”
“賣給……揚……州百姓。”
蘇錦喝道:“打。”
馬漢一個箭步竄上來,揪住孟會元的髮髻,壓着他的頭照着地上便是咚咚咚連砸三下,孟會元頓時額頭出血,昏頭昏腦的歪倒一邊。
那女子嚇得驚叫起來,蘇錦一努嘴,王朝上前揪住那女子散開的衣襟將她提了起來,罵道:“爺爺雖不打女人,但你這等傷風敗德的賤貨少不得要懲戒一番。”
說罷左右開弓連抽了兩個大嘴巴,又掀起蒙臉布照她臉上啐了一口濃痰一把頓在地上道:“再發出一個鳥聲音來,老子摳了你這雙桃花眼。”
女子臉蛋高高腫起,牙齒也鬆動了幾顆,縮在一角動也不敢動了。
蘇錦提起酒壺,將半壺酒盡數傾倒在孟會元臉上,冰冷的酒水將孟會元驚醒過來,顫抖着聲音乾嚎道:“打殺人了,打殺人了,了不得。”
蘇錦微笑道:“還敢不敢撒謊了?要不要在嘗幾個豬拱地?”
“饒命,饒命,我全說了,糧食都被馮老虎給買去了,城中幾乎所有的糧鋪都被他將糧食買光了。”
蘇錦喝道:“有多少?”
“小人家中存糧二十三萬石,別家也有不少,估計有個上百萬石吧。”
“他要那麼多糧食做什麼?”
“這個小人不知。爺爺莫打,真的不知道啊,但小人想,無非是賣個高價罷了。”
蘇錦低喝道:“百萬石,這麼多要多少錢,他是幹什麼的,怎會有那麼多錢。”
“都欠着呢,只給了一小半錢,小人惹不起他,咱們揚州城中的鋪子都不敢得罪他,他家中養着不少打手,誰也不敢惹他;再說……再說他給出的價錢也不低,人也信用,所以……”
“夠了……城裡還有其他人像他這樣收糧食麼?”
“這個小人當真不知,不過馮老虎出手,別人怕是沒人敢跟他爭了。”
蘇錦明白了,直起身道:“很好,今日算你老實,便不再爲難你,不過這件事不準漏一句口風,還有你的寶貝媳婦兒,若是漏了消息,我們會將你和你兒媳婦爬灰之事散佈全城,再者,你這宅院我等來去自如,取你小命易如反掌。”
孟會元忙指天畫地發誓賭咒守口如瓶,蘇錦道:“我們走了,你們可以繼續了,你兒媳婦倒是滿水靈風騷,難怪你把持不住。”
孟會元面對羞辱,絲毫不敢出聲,直到蘇錦等人出門而去,又趴在門上聽了半天無聲息,這才癱坐在地,喘了口氣。
回頭再看那寶貝兒,披頭散髮滿臉血跡,嘴腫臉青宛如惡鬼一般,心道:老子這雙招子真該廢了,怎麼就喜歡上這麼個醜八怪東西,和碧翠樓的春花差的遠了,憑空給人留了把柄,也不知有沒有後患,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