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至始至終,李奇都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只是靜靜的傾聽,不知是聽的很入迷,還是想的很投入。
李奇不做聲,樸智謙倒有些不知所措,因爲他不知道李奇是什麼看法,所以這後面的話也不敢輕易接下去,隔了片刻,他忽然皺了皺眉,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輕聲喊道:“經濟使,經濟使。”
李奇微微一怔,忙道:“什麼事?”
什麼事?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顯麼?樸智謙眼珠稍稍晃動一下,道:“聽說貴國與金國也有這方面的問題,他們似乎還沒有把燕雲十六州盡數歸還給你們?”
好傢伙,我都還沒有挑撥離間,你倒先給我玩了這麼一招,那好,我就將計就計。李奇苦嘆一聲,搖頭不語。
樸智謙故作不知道:“難道金國也不肯歸還給你們?”
李奇苦笑道:“樸兄,以我們倆的交情,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其實要說起來,我們還不如你們了。”
樸智謙見李奇終於開口了,精神來了,明知故問道:“這又是爲何?”
李奇嘆道:“不管怎麼說,保州還是在你們手中的控制中,可是雲州等地卻在金國的控制中,我們遇到的困難遠比你們大多了。”
樸智謙擺擺手道:“經濟使,話可不能這麼說。”
“哦?樸兄有何高見?”
樸智謙又道:“你說的不錯,保州如今的確在我們的控制中。但是你們中原有句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只要一天金國不鬆這口,他們的軍隊一天不撤,保州就如同一塊燙手山芋,讓我們寢室難安呀。而貴國的情況不同了,貴國只要對雲州等地念念不忘,那麼擔心的一方就是金國。”
嘿!這傢伙還真有些口才。李奇笑道:“樸兄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話到此,他便不再說下去了。
樸智謙瞥了他一眼。又問道:“那不知道貴國打算如何處理這問題,哦,經濟使千萬別誤會,我只是想借鑑一些貴國的做法。”
李奇搖搖頭道:“我大宋乃君子之國,對於雲州等地,還是希望通過交涉要回來。”
樸智謙道:“以我對女真人的瞭解,恐怕很難。他們十分貪心,你若不給他們足夠的好處,他們如何願意將雲州等地還給你們。”
這還用你說,老子早就知道了,他們只要有雲州在手,那就握有主動權。李奇一笑。問道:“哦,不知你們高麗又打算如何應對?”
樸智謙直起腰板,道:“我們皇上已經嚴詞拒絕了金國那所謂的交換,要不惜一切代價守衛保州,決不讓金國的計謀得逞。”
小樣。就你們那尿性,倘若金國跟你們玩真的了。你們還不俯首稱臣,真是搞不清狀況。李奇心口不一大聲叫好,又道:“有骨氣,對於領土本就應該用生命去捍衛,否則,失領土是小事,失民心纔是大事。”
樸智謙頷首道:“經濟使這話說的真是太好了,我們高麗上下就是這麼想的。那麼---貴國是支持我們的了?”
李奇笑道:“我大宋與你們高麗,雖無任何盟約,但是交往十分密切,而且從未起過什麼衝突,這着實難得,放眼世界,唯有你我二國能夠做到如此,要說起來,我們雖非兄弟之邦,但卻遠勝於兄弟之邦,有一個詞,我覺得能夠很好詮釋我們兩國的關係。”
樸智謙聽得心中暗喜,忙問道:“什麼詞?”
“心照不宣。”
“那是,那是。”樸智謙心花怒放道:“何止是心照不宣,我覺得應該用肝膽相照纔是。”
李奇哈哈道:“想不到樸兄的漢語遠勝在下,慚愧,慚愧。”
“豈敢,豈敢。”
李奇突然問道:“那不知樸兄讓我們怎麼幫你?”
樸智謙稍稍遲疑了下,道:“是這樣的,我們高麗希望貴國能夠參與進來,做一箇中間人,來調解我高麗和金國關於保州的交涉問題。”
他們高麗纔多大,兵力纔多少,根本不能與金國想抗衡,所以,他們想借着大宋來共同對抗金國,殊不知大宋如今都自身難保,哪裡還有功夫去幫別人。
日。你們這是想把我們當傻子耍呀,雲州如今尚且還在金國手中,我們幫你,若是得罪了金國,那他們豈會將雲州交給我們,而且你們身在金國後方,離他們的首都又很近,他們又如何會放棄對你們的控制。李奇聽得是沉吟不語。
樸智謙略顯心虛,又道:“當然,在雲州問題上面,我們高麗也一定會鼎力相助的。”
鼎力相助?汗!就算你們真的把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金國會鳥你們嗎?未免也太瞧的起自己了吧。李奇笑着點點頭,道:“其實這只是舉手之勞的事,若是你們高麗邀請我們大宋,我們大宋當然願意幫這個小忙。但是,依我個人之見,我們大宋出面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樸智謙皺眉道:“不知經濟使有何高見?”
“高見倒不敢當。”李奇正色道:“關於保州問題,我也聽聞過一些,這是你們高麗與金國的邊界糾紛,而且是各執一詞,雖然你們的理由更具有說服力一些,但是金國若咬死不放,那便爭執不休了,在這件事上,我們算是一個外人,而且我們還與金國有盟約,假如我們明目張膽的偏袒你們,那金國會怎麼想?他們只會惱羞成怒,到時他們一句話,便能拒我們於千里之外,而且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所以說,口頭上的支持,根本就起不了實質性的作用,反而容易逼怒金國。”
樸智謙沉吟片刻,道:“那照經濟使的意思,該當如何?”
李奇笑道:“在這件事上面,我們有着共同的出發點,那就是捍衛自己的領土,這一點我們必須要達成共識,決不能有絲毫的讓步。假如,金國從你們手中輕易的奪得了保州,嚐到甜頭的金國,肯定不會歸還我們雲州,即便要還,那我們恐怕也得拿天價去換,反之亦然。”
樸智謙點頭道:“經濟使說的非常對。”
李奇又道:“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必須互相支持,幫對方就是幫自己,但是,前面我也說過,這種事我們大宋也不好出面,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可是,我們可以暗地裡支持你們。”
樸智謙疑惑道:“請恕我愚鈍,不知經濟使此話是什麼意思?”
李奇笑道:“你們只管去捍衛自己的領土,假如金國要對你們動武的話,我們將會爲你們提供除了人力以外的任何支援,比如糧食,武器等等。”
樸智謙大喜,這就是他想要的呀,道:“此話當真?”
李奇點點頭道:“當然,不過我希望你們能明白一個問題,金國是非常貪心的,你永遠喂不飽他們,而且他們翻臉比翻書還要快一些。想當初,金國爲了消滅遼國,對你們一定做出了諸多承諾,可是等到消滅了遼國後,他們就開始找你們的麻煩了。現在這個問題又在出現了,你當金國之所以屢屢只是口頭上威脅你們,是懼怕你們麼,顯然不是,因爲我們大宋還在這裡盯着他們,等於是我們相互牽制着金國,讓他們有所顧忌。假如任何一邊垮了,我敢保證,他們立刻會調轉矛頭對付另外一方,我們其實就是脣與齒的關係。我們太祖聖上有句話說的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希望你們能夠謹記這句話。我大宋可以對你們做出承諾,但是我不需要你們對我們做出任何承諾,因爲你們的選擇直接影響到你們本國的命運,到時若選擇錯了,也只是你們自己承受苦果。”
樸智謙聽得已是滿臉大汗,李奇這最後一句話明顯就是帶有警告的意味。這就是生活在大國邊上的小國的苦惱,你不敢輕易得罪任何一方,所以,你的選擇必須得慎重又慎重,心想,今日我主動前來求大宋幫忙,宋應承下來,他日若有所變化,必定會惹怒大宋,到時萬一宋金聯盟,那我高麗怎能經受住宋金的夾擊。
想到此處,樸智謙汗如雨下,但是大宋對高麗表現出來的友好,是金國無法比擬的,而且,大宋不同於遼、金,從未對高麗有任何侵犯的念頭,這讓他不禁又想,他說的很對,我們始終在金國邊上,若不俯首稱臣,金國豈能與我們和平相處,而大宋與我高麗中間隔了一片海,他們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若能與大宋結盟,我們就能前後限制金國,相互制衡,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一旦金國對我們任何一方用兵,那麼也就意味着他也絕不會姑息另外一方。拿定注意後,他倏然起身,深深一揖,道:“經濟使良言相告,樸某心中豁然開朗,此番話定會轉告於陛下,我們高麗也願與貴國共患難。”
李奇連忙起身扶起樸智謙,哈哈道:“還有同富貴,只要我們團結一致,便能無所懼哉。這樣吧,我再介紹一個盟友給你們,相信他們會十分願意幫助你們。”
樸智謙心中又是一喜,忙問道:“還請經濟使告之。”
李奇心中泛起一絲奸笑,道:“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