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蔡攸率大軍押着叛賊凱旋歸來,整個過程僅僅耗費了不到一個月,這讓他有足夠的理由站在滿朝文武面前,吹噓自己的功勞了。
其實早在前兩日,他就已經派人來告知宋徽宗了,目的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夠得到英雄歸來的待遇。另外,他府中的下人也開始四處宣揚自己主人的豐功偉績,什麼時候歸來,什麼時候進城,其中還不乏李奇的推波助瀾,宣傳的那叫一個專業啊。
果然,等到蔡攸進城的時候,幾乎全城的百姓都趕來觀望,儀仗隊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蔡攸自然得意洋洋,就差沒有從馬背上摔下來了,而跟在其身後的岳飛、牛皋卻感到很汗顏,均想,不就是打敗了一夥草寇,用得着這麼大的排場嗎?
殊不知,這就是爲官之道,報喜不報憂,哪怕是有罪,你也得宣傳成有功,更何況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功勞,那就更加該吹噓到天下盡知。
但是話又說回來,其實做皇帝的也希望如此,一來可以在百姓面前表現出國之強盛。二來,也可以起到警告的作用。何樂而不爲了。
想當初,那燕京明明就是用錢財從金國手中買來的,但是朝廷可不能這麼說,必須得睜着眼說瞎話,說什麼這是靠實力奪回來了,大搞特搞,深怕百姓不知道似得,當然,這的確也取得了不俗的效果。
諷刺的是,在後世又何嘗不是如此了。
此時的醉仙居內。也都是談論這次平叛的事。
“嘖嘖,看不出這英國公打仗還真是厲害。一出兵就把那些草寇打的落花流水,兩個頭領一個也沒有跑掉。”
“我看不然,我以爲這次能夠獲勝,因爲是那嶽、牛二位將軍的本事。”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仗總不可能兩三個人就能打贏,這次可都是從咱們京城調取的禁軍,而且才幾千人,竟然能打敗對方几萬人。咱們京師的禁軍何時變得恁地厲害了?”
“是啊!我也感到好奇,以前咱們京師的禁軍都是一羣酒囊飯袋,就會欺負百姓,啥用都沒有。”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這全是李師傅的功勞呀,我可是親眼所見,自從李師傅去三衙上任以後。那些士兵個個被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而且,近一年來,你們見過龍衛軍和神衛軍的士兵敢欺負咱們百姓麼?”
“聽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的,這李師傅還真是了得。好像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
“咦?那不是李師傅麼。”
只見李奇兀自杵着柺杖,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客人們立刻一擁而上,紛紛向其詢問關於此次平亂的事情。
李奇被吵得是一個頭兩個大,舉手道:“各位,各位。關於這事,我是一點也不知道。你們也都知道,上次我因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傷了自己的右腿,最近一直在家養傷。”
衆人一聽,甚感失望,問候了幾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李奇長出一口氣,忽聽上面一人說道:“李師傅,別來無恙了。”擡頭一看,說話的正是趙菁燕,笑道:“我這恙都在表面上,你還有此一問,居心叵測呀。”
趙菁燕笑了笑,沒有答話。
李奇上到二樓,坐在趙菁燕對面,嘻嘻笑道:“我難得來一回,這也能遇見你,你不會是天天在這裡等我吧。”
趙菁燕笑吟吟道:“我倒也想,可是你醉仙居乃京城第一貴的酒樓,我若天天來,這金山銀山也會吃空去,除非你能給我免費的待遇,那我就天天來,畢竟這天下無雙的確讓人難以捨棄。”說話間,她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免談。小本生意,你就甭打這主意了。”李奇毫不留情的說道。
“真是小氣。”
“彼此,彼此。明知我愛不帶錢在身上的,連個驢車錢都不給我付,還好意思說我。”李奇翻着白眼道。
趙菁燕哼道:“真是好笑,你一個買賣人不帶錢在身上,難道你還奢望我一個宗姬會帶錢在身上嗎?”
李奇皺眉道:“那天你也沒有帶錢?”
“正是。”
“呃...那就原諒你這一回。”
趙菁燕瞥了他一眼,道:“你今日怎地沒有去上朝?哦,我看的出你的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李奇剛剛想自稱瘸子,哪知就被趙菁燕給無情的拆穿了,無奈道:“我去幹什麼,看蔡攸耀武揚威呀。”
趙菁燕輕輕點頭,道:“這倒也是,今日他最大,你去了也只會自取其辱。”
“打住!”
李奇手一擡,道:“恰恰相反,我就是怕我去了,一時沒忍住,反而弄得他顏面盡失。要不是看他沒有損兵折將的份上,我可不會讓他好過的,就跟他對我一樣,不管有理沒理,都得上前插上兩句。”
趙菁燕苦笑道:“這話你騙得了誰,我知道你是故意讓蔡攸出盡風頭,也好讓岳飛和牛皋跟着沾點光,可謂是用心良苦呀。”
切!我有那麼不堪麼?也就騙不了你而已。李奇倒也沒有否認,深情款款道:“想不到我在你心目中竟然還有這般大公無私的偉岸形象,真是不容易啊。”
“自欺欺人。”趙菁燕搖搖頭,嘆道:“當初若是你能聽我的勸,如今就根本就不需要恁地大費周章。”
李奇微微一愣,道:“此話怎講?”
趙菁燕道:“記得最開始的時候,我就與你說過,三衙其實只是作爲你進樞密院前的歷練,唯有當上樞密使方能有所作爲。可是,那晚你偏偏不聽我勸。爲了封宜奴,跟新任樞密使徹底鬧翻了。雖然你得到了封宜奴,但是你現在處處受制於人,甚至還得讓自己的心腹去幫對手立功,世上還有比這更令人憋屈的事嗎。若是你聽我勸,與蔡攸交好,想辦法進樞密院,再加上太師、高太尉、太子哥哥,你如今可以說是一點煩惱都沒有。又何須如此。”
李奇聳聳肩道:“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用嗎?”
趙菁燕道:“我只是好奇這究竟值不值得?”
李奇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是那晚我不站出來的話,或許會悔恨終生。”
趙菁燕道:“但是,如今該是你爲此還債的時候了。”
李奇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若不派禁軍去。他們就不能得以磨練,而且打敗了,罪名得由他們扛,若勝,那麼無疑是在幫助蔡攸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甚至可能將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人才拱手讓人。又或者被蔡攸設計陷害。總而言之,就是爲他人做嫁衣,怎麼算,我都是虧。”
其實關於這一點,他早就看到了。趙菁燕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他的計劃的確會因此受到很大的影響。因爲樞密院的實力真不容小覷,只是蔡攸還是剛剛上任,不能完全駕馭,沒有將威力完全發揮出來,換做是童貫的話,哼,李奇的日子豈會過得像如今這般滋潤,不死也得脫層皮,但是他一點後悔都沒有,凡事總是有得有失。
趙菁燕道:“不僅如此,蔡攸比王黼還要小人些,他眼中可揉不得半點沙子,也不會有王黼那麼多顧忌。若是他爬到了王黼當初的高度,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對你下手,而且不會有半點猶豫。”
李奇哈哈一笑,道:“你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
“哦?難道你已經有了對策?”
李奇雙手一張,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給他不就是了,而且你要明白,三衙和樞密院可是相互牽制的,而不是相輔相成。至於蔡攸麼,其實我最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了,因爲這種人目光短淺,但凡目光短淺之輩,只能看到眼前小利,這種小利給他好了,我是一個買賣人,要麼不賺,要賺就賺大的。”
趙菁燕微微笑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就看你這筆債得還到什麼時候去。”
“天知道!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得多謝你的提醒,希望你也能保持這個好習慣。”李奇呵呵道。
趙菁燕眼眸一轉,輕嘆道:“你口口聲聲說蔡攸是那目光短淺之輩,你何嘗又不是呢?”
李奇錯愕道:“此話何意?”
趙菁燕手往桌上一指,笑道:“這一頓飯錢或許會給你帶來更多的回報。”
李奇頭一縮,道:“你不會是不想付錢吧?”
“若是將此當成一樁買賣,你還是賺的。”趙菁燕誘惑道。
“你堂堂燕福宗姬,用不着這麼斤斤計較吧?這要傳出去多丟人啊!”
“我早已不在乎這些了,而且,你是不愛帶錢,但我卻是囊中羞澀啊。”
“真的假的?”李奇狐疑的瞧了眼趙菁燕,道:“好好好,這頓我請。你也別嫌我嘮叨,我勸你還是早點找個人嫁了算了,年紀是大了點,但是爲妾也勉勉強強,實在找不到人,高衙內肯定會收,他有得是錢,要不要我幫你撮合撮合。”
趙菁燕咬着牙,似笑非笑道:“可以。”
“是不是真的?”
“半點不假。”
“那我可真去找高衙內說了。”
“請。”
“我可真去了。”
“請便!”
李奇撓着頭,狐疑的望着趙菁燕,道:“你可別用激將法,我這人向來說得出,做得到,媒婆也不是沒有當過,只不過最終全做到自己身上來了。”
趙菁燕喝了一口酒,不再多言。
“你---算了,我還是別坑了人家高衙內了。告辭!我最看不得人家吃免費餐了,特別是在我店裡。”李奇撇着嘴,起身就走。他當然不夠資格給趙菁燕做媒,再說,高衙內若是遇到趙菁燕,那不被玩死,也會被玩殘去,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趙菁燕道:“再過十日就是嬛嬛的生辰了。”
“哦。”
“你---。”
“我都哦了,你還要我怎樣,放心吧,我會履行我的諾言的,今年一定不會忘記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忘拿柺杖了。”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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