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沒拔下來,反而給李奇送了一筆厚禮。
白淺諾差點就沒氣暈過去。
李奇瞟了她一眼,心中暗笑,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不過李奇也沒有再繼續打擊白淺諾,畢竟白淺諾可是勞心勞力的在幫他。走到衆人面前,特地打量了那二十個少男少女一番,約莫都是十七八歲,個個面黃肌瘦,一對對黑漆漆的眸子,正是透着恐懼的看着自己,心裡不由的嘆了口氣。
那些難民見李奇走了過來,心中都是萬般忐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顯然方纔李奇那吼聲和那難看的臉色把他們都給嚇住了。
李奇掃視衆人一眼,朗聲道:“想必白娘子已經告訴了你們,我讓你們來這裡的目的吧。”
衆人紛紛點頭。
“大官人的大恩大德,老奴永世難忘,就算老奴給大官人您做牛做馬,也回報不了萬一。”一個大娘痛哭流涕的喊道。
其餘人也紛紛含淚感謝李奇爲他們做的一切。
老子還真不是這煽情的場合。
李奇眼眶微微有些溼潤,可是他並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一狠心,喊道:“你們用不着我感謝我,我不是菩薩,也不是大善人,更不是你們的恩人。”
此話一出,衆人都詫異的望着李奇。
李奇頓了頓,接着道:“我是一個商人,你們記住,若是一個商人給了你們一口飯吃,那這口飯絕對不是白吃的,你們必須要回報給他,這只是一筆交易而已。你們很不幸,但是你們也很幸運,至少相對於外面那些無瓦遮頭的百姓們,你們還有塊瓦遮頭,還有頓飽飯吃。”
說到這裡,李奇忽然指着白淺諾道:“當然,這你們可得多多感謝白娘子,這宅子可是她無償提供給你們的。”
白淺諾聽罷,黛眉微皺,困惑的望着李奇,顯然這番話給她帶來了太多的震驚。
當然,對於這些難民們,同樣也是如此。
李奇雙眉一軒,接着道:“不過,你們千萬不要以爲,這塊瓦就屬於你們了,那樣想的話,可就大錯特錯了。我說過,我是一個商人,我不會憑白無故的給你們一口飯吃,我給你們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通過自己雙手養活自己的機會,所以說到底,你們最終還得靠自己的努力。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今後的誰的表現不能讓我滿意的話,很抱歉,我會將你請出這宅子,外面有大把的人在等待着這個機會,所以你們必須得好好珍惜你們現在所擁有的。聽明白了嗎?”
衆人下意識的了點了點頭,心裡都是惶恐不已,生怕李奇將他們給趕了出去。
白淺諾聽罷,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惱怒,又是困惑。
她震驚的是,李奇這番話實在是太小人了,小人到讓人感覺他彷彿就是一個正人君子;惱怒的是,從這番話看來,他之所以選擇和自己合作,無非就是在利用自己;困惑的是,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當然,她也從未看懂過。
李奇看到衆人惶恐的臉色,微微一笑,道:“不過你們也不要太過於擔心了,只要你們好好給我幹,我保管你們頓頓有肉吃。”
那些少男少女們一聽有肉吃,登時都咧開嘴笑了起來。
李奇看到他們那些天真無邪的笑容,不覺的也跟着笑了起來。
“李公子這番話,真是讓小女子長見識了。”白淺諾走了過來,笑吟吟道,但是言語中卻帶着一絲諷刺意味。
李奇呵呵一笑,道:“真情流露而已,倒是讓白娘子見笑了。”
白淺諾冷笑道:“那你的真情還真夠值錢的。”
李奇微微一愣,我什麼時候又惹到這位姑奶奶了,得,好男不跟女鬥,俺不跟你鬥嘴。打了個哈哈,笑道:“我們老是站在外面也不是個事,你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白淺諾哼了一聲,扶着一位大娘便率先進了宅子,杏兒瞪了他一眼,也跟了進去。
白淺諾可以不顧忌李奇,但是其餘人可不敢,呆呆的望着李奇,不知是進,還是不進。
汗!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
李奇哈哈一笑,道:“進去吧,都進去吧。”說着便厚着臉皮走了進去。
一進到院子,裡面整一個難民窟。
這院子雖然不小,但是三四十個人住,還是顯得有些不夠用。
院子的兩旁用一些爛布搭着數個棚子,棚子下面有些墊着草蓆,有些棚子下面甚至什麼也沒有,屋內也全是草蓆,連坐的地方都找不到。
可是亂歸亂,但卻沒有太大的異味。
這倒是讓李奇感到有些詫異,不過當他見到牆頭上那一排還在滴水的衣服,心中登時明白了過來。肯定是白淺諾也不想把她奶孃的宅子給弄的臭烘烘的,所以讓他們進屋前先洗個澡,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了。
李奇在衆人的前簇後擁下,進到了屋子裡,倒茶、搬凳子、完全就是帝王級別的待遇,弄得李奇倒是有些受寵若驚。
那白淺諾似乎不願和李奇共處一屋,在院子裡教那二十個少男少女認起字來,這也是她和李奇合作的一部分。
“鹿脯。”
“鹿脯。”
“酒蟹。”
“酒蟹。”
......
白淺諾念一遍,那羣孩子便跟着念一遍,所念的都是一些菜餚的名字。
李奇在豎起耳朵聽了一陣子,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白淺諾不是教什麼‘人之初,性本善’就行了,心裡暗笑,也不知道這白娘子把那家酒樓的菜單給弄來了。
回過神來,李奇忽然發現屋內這些大叔大娘們都盯着自己,苦笑一聲,揮揮手道:“你們忙你們的去,不用在這裡陪着我。”
現在他們對李奇可是又敬又怕,見他都這麼說了,便紛紛點頭,走了出去,畢竟他們還是剛剛住進來,還有許多事要忙。
留下來的只有五六個大老爺們,畢竟這是個男尊女卑的社會,這些家務活,他們可不會去幹。
李奇閒着無聊,朝着一滿臉絡腮鬍子的大叔,問道:“對了,大叔,你們都是哪裡來的。”
那大叔忙道:“小人們都是從通州來的。”
李奇點了點頭,嘆道:“現在那邊都在打仗,遭殃肯定是我們百姓。”
“誰說不是了,我們原是居住在遼國的宋民,可是那遼君昏庸無道,弄得民不聊生,更可惡的是那些金狗,那些畜生,燒搶擄掠,無惡不作,一進到城裡,見人就殺,見女人就往上撲,簡直畜生都不如,我那渾家也是---唉。”那大叔滿臉怨恨的罵道。
其餘幾人,也都紛紛嘆息。
又有一高個子的嘆道:“我們這些人還算是比較幸運的,能夠從金狗的刀下死裡逃生,有很多人都已經---唉。”
幸運嗎?
四年以後,你們恐怕又要經歷一次同樣的災難。
李奇聽罷,不禁想到四年後的靖康之變,目光也隨之變得黯然下來,到時恐怕自己也會像他們一樣,四處奔波流離。
“李公子,李公子。”
幾人見李奇突然沉默了下來,忐忑的叫了幾聲,生怕自己方纔說錯話了。
李奇微微一怔,見他們惶恐之色,忙笑道:“不好意思,方纔是我走神了。”
幾人聽後,同時鬆了一口氣,憨厚的朝着李奇笑了笑。
我有那麼恐怖嗎?
李奇苦笑的搖搖頭,又問道:“那你們以前是做什麼的?”
鬍子大叔忙答道:“小人姓田,以前是個木匠,”說着他又指着那高個子,道:“這位姓黃,是個漆匠。”接着又指這裡最胖的那位大叔道:“這位姓鄭,是個火夫。”又指着那個駝背道:“這位姓張,是個酒將”最後指着那個那壯漢,道:“這位姓陳,跟俺一樣,也是一個木匠。”接着又道:“另外還有幾個,個個都有一把手藝。”
哇哇哇!不會吧。這也能讓我淘到寶?我運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李奇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便找幾個難民,都個個身懷絕技,這尼瑪也太誇張了吧。
李奇顯然不會相信自己的運氣會好到這種地步,皺眉一想,忽然問道:“白娘子可曾問過你們這件事?”
田木匠不知李奇爲何會問這個問題,但是他也不敢撒謊,點頭道:“白娘子她昨日的確問過此事。”
果然如此。
李奇目光向外一瞟,心中滿是內疚,看來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李奇心裡苦笑一聲,但是既然白娘子幫他挑選出了這批能人異士,若是放着不用,倒是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正巧醉仙居正在搞裝潢,這等資源沒道理放着不用。
於是,李奇便將醉仙居正在裝潢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並邀請他們出手相助。
田木匠幾人正愁沒機會報答李奇,如今聽他這麼一說,想都不想就答應,連工錢都不肯要,管吃管住便行。
唉,又替這鐵公雞節省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