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沒有見過金玉滿堂,只是曾聽吳福榮說過,這道菜是用魚肉做的。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如今盤子裡面不是魚,而是一片片薄如宣紙的金葉子,堆積如山,金光閃閃,煞是動人。
李奇掃視衆人一眼,見他們死死盯着桌上這道菜,好奇道:“怎麼?難道這道菜有什麼問題麼?”
“問題可大了。”
蔡敏德搖搖頭,又朝着樊少白道:“樊公子,還是你告訴李公子吧。”
樊少白微微一怔,從震驚中醒悟了過來,眉頭緊鎖道:“李師傅,你有所不知,這道菜原本的模樣是一條金色的鯉魚,而菜名的由來因爲‘金玉’和‘金魚’的讀音差不多,所以才叫金玉滿堂。”
蔡敏德笑道:“可是如今看來,這道菜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金玉滿堂了。”
“原來如此。”李奇點點頭,問道:“那你可知道這道菜的做法?”
樊少白眼中閃過一抹悔恨,道:“我以前從不過問廚房的事,所以並不知道這道菜的做法。”
其實這也不能怪樊少白,他自小出生富貴,豈會願意呆在廚房裡,他還算好的了,那秦夫人恐怕連飯都不會煮,醉仙居這麼多菜,秦夫人倒是嘗過不少,但是做法,她可是從不過問,對於這一點,蔡敏德和李奇就有着天生的優勢,當然。現在的張春兒也算是一個,他們三個能夠掌握酒樓的一切大小事務。
“咦?原來這不是金葉子呀。”
高衙內夾起一片“金葉子”。感覺軟軟的,仔細一看,發現還有少許汁水滲透出來。
廢話,這尼瑪要是金葉子的話,老子直接包圓了,有多少我就要多少,第一日就要他關門。李奇對高衙內的智商感到十分無語,手一伸道:“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嚐嚐這道名副其實的金玉滿堂吧。”
樊少白沒好氣道:“李師傅,你這話說的可不對,照你這麼說,以前我樊樓的金玉滿堂就是名不副實的麼?”
你小子也忒小氣了吧。李奇訕訕一笑道:“你那是金魚滿堂,是兩碼事。大家吃吧。”他說着便就夾起一片放入嘴中,剛入口的時候,還沒有太大的感覺。可是一咬下去,咔咔兩聲,汁水四濺,登時一股十分特別的濃郁香味在嘴中綻放開來,嫩滑鮮美的肉質,伴隨着汁水彷彿在舌尖重新烹製了一般。其中味道不足爲外人道也呀。
洪天九胃口較大,一連夾了三片“金葉子”放入嘴中,含糊不清的說道:“唔唔唔,這是啥肉做的,咋恁地好吃了。”
“鱖魚肉。”
李奇和蔡敏德異口同聲的說道。
“難怪。難怪。”柴聰點點頭,朗聲道:“有道是。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說的就是這鱖魚肉的鮮美呀。”
這貨今日怎地變得恁地文藝範了,不是說故事就是吟詩,難道他改變了裝b的方式?李奇微微瞥了眼柴聰,心中滿是的困惑。
樊少白皺眉道:“可是我爲何還嚐到了一股蟹黃味。”
李奇笑道:“那定是她往裡面摻了些蟹黃進去,僅憑這一點,這個價錢並不算太貴。”
蔡敏德又夾了一片,嘆道:“這道菜真是尤勝往昔呀,鱖魚肉本是肉肥多汁,十分柔軟,但是張娘子卻能將其做成一片片栩栩如生的金葉子,看來她的廚藝又進步了許多,我恐怕已經不如她了,如今也就是李公子的廚藝能勝過她了。”
李奇笑道:“員外過謙了,員外要打理偌大的一家酒樓,豈會有空閒整日躲在廚房裡面練習廚藝。”
“老了,老了。”
蔡敏德搖搖頭,又問道:“不知李公子是否能夠嚐出其中緣由。”
洪天九也滿臉好奇道:“李大哥,她這魚肉外面究竟是啥玩意,爲何能做到以假亂真,就好像塗了一成金漆上去似的。”
李奇眉頭緊鎖,苦笑道:“外面這層東西是用很多材料調製出來的,可以說是人家的秘方,我怎地能夠嚐出來,但是蟹黃肯定是其中之一,不過也只是少量罷了。她把鯉魚換成鱖魚,最主要的還是鱖魚肉無細刺,容易處理,我嘗裡面的魚肉鮮味保持的很好,應該也就是在上湯裡面過了一下,並沒有煮太久,而她能夠將魚肉做成質感如此硬的金葉,必定是在油鍋裡炸過。所以我想她應該是先把魚肉切成葉子狀,在上湯裡稍稍氽一下就撈上來,再塗上秘製調料,將湯汁密封在內,然後放入油鍋內炸,但是這對油溫、火候掌握的要求非常高,用時少,恐怕不夠硬,色澤出不來,但是炸過了,魚肉會捲縮,色澤也不好,甚至還會裂開。”
蔡敏德道:“不過若是用油炸,根本炸不出這種色澤來。”
李奇道:“員外,你難道就沒有發現那油香很特別麼?”
蔡敏德眼中精芒一閃,道:“難道你是說她往油裡面添加了特別的調料。”
“應該是的。”李奇點點頭,道:“我想她定是事先就往油裡放了某種材料,也就是說,這魚肉是在炸得過程中上色的,以至於會如此均勻。”
“啪啪啪。”
李奇話音剛落,後面忽然想起幾聲掌聲。
衆人轉頭一看,來人正是張春兒。她身後還跟着兩個表情淡漠的男子。馬橋斜眼瞥了眼那倆男子,不屑的哼了一聲,繼續喝酒去了。
張春兒滿臉春風得意的走了過來,笑道:“精彩。精彩。官燕使的廚藝真是了得,僅僅是嘗一嘗,就能夠猜個七七八八出來,張春兒自愧不如。”
言外之意。無疑是告訴衆人李奇說的並沒有錯。
高衙內哼了一聲,道:“那還用說。李奇可是皇上金口欽封的大宋第一廚,要不然皇上也不會讓他去參加四國宴啊。”
洪天九點頭道:“是極,是極,張娘子的廚藝雖然不錯,但是與我李大哥相比,還是有着天壤之別啊。”
這倆二貨真是成心跟我作對呀,md,在美女面前又不吹捧我。李奇對這二人是甚感無奈。他們這明知道張春兒傲氣的很,偏偏還這麼說,也不明擺着是在撥弄是非麼。
張春兒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恢復過來,笑道:“那是,那是。”頓了頓,她又道:“不知小店的這幾道小菜合不合各位口味。”
高衙內淡淡道:“還行吧。也就是入得了口。”
他們四小公子雖然每日內鬥不止,但是有外敵時,那還是一致對外的,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張春兒擺了樊少白一道,他們幾個怎會給她好臉色看。
張春兒也瞭解他們。不以爲意,目光更多的是放在李奇和蔡敏德身上。
李奇笑道:“張娘子過謙了,就憑這金三寶以及那兩種新酒,想不生意興隆,財源廣進都難呀。”
蔡敏德哈哈笑道:“不錯。我也是這般想的。”
高衙內等人不悅了,紛紛向李奇投去鄙視的目光。似乎在埋怨他不講義氣。後者自然是無視了。
張春兒咯咯笑道:“官燕使和員外真是過獎了,張春兒以後還得蒙二位照顧纔是。那好,你們慢吃。”
說罷她還微微瞥了眼樊少白,見其一臉怒意,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招呼了幾句,便去到別桌打招呼去了。等到她每桌都打了幾聲招呼後,她忽然來到正中央,朝着周圍拱了拱手,朗聲道:“承蒙各位今日前來捧場,小妹真是感激不盡。小妹雖然在酒樓裡面也混跡了十數載,但是一直都是呆在廚房裡,說到做買賣,小妹還是得向各位學習,還蒙各位能夠不吝賜教,小妹在此拜謝了。”
說着她又朝着四周各行一禮。
樊少白小聲道:“李師傅,你說她到底想幹什麼?”
李奇淡定道:“看看再說。”
行完禮後,張春兒又道:“前些日子,小妹偶有聽聞有些人對金樓的開張表示擔憂,這讓小妹真是惶恐不安啊,其實小妹盤下這家酒樓,只有一個小小目的,那就是想生活富裕一些,沒有其它意思,能守得住這一畝三分地,那便足矣了。”說着她話鋒一轉,道:“但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所以小妹認爲咱們這些幹酒樓更該團結一致,而不是彼此相爭,咱京城百姓數百萬,且汴京又乃我大宋最富裕的都城,何愁沒有生意,大家說是不是。”
一人嚷道:“張娘子能這樣想真是難能可貴,但是有些人可不會這麼想。”
李奇一看,正是那獅子樓的掌櫃,立馬道:“就是,就是,和和氣氣多好呀,幹嘛要鬥來鬥去,我忒煩這事,若是有什麼誤解,大家坐下來喝杯茶,吃個包子,好好談談不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嗎。”
蔡敏德也不蠢,趕緊點頭道:“是極,是極,李公子言之有理,蔡某也是這樣以爲的。”
其餘那些掌櫃紛紛朝着這邊投來鄙視的眼神,心裡都在想,那些腥風血雨不都是你們二位弄出來的,若是少了你們二位,咱們汴京的酒樓界要安靜多了。但是話已至此,其餘人也都不好再說了,難不成還站起來公然挑戰這兩條大鱷呀,這不是找死麼。
那獅子樓掌櫃又道:“不知張娘子可有良策?”
張春兒笑道:“小妹豈敢在各位面前獻醜。”
楊樓的張員外笑呵呵道:“無妨,有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張娘子但說無妨。”
“不錯,我們都願聞張娘子高見。”
“既然張員外都這般說了,那小妹只有獻醜了。”
張春兒謙虛一笑,道:“其實小妹覺得自從樊老爺去世以後,如今在咱京城的酒樓界裡面少了一位敢於說公道話的人,但若是以一人之言爲準,可又有失公平,難以服衆,小妹試想咱們爲何不重新組建正盟會了?”
蔡敏德雙眼一睜,一道精芒從中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