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無雲,陽光明媚。
古北口一代的長城內外,刀槍雪亮,旌旗如林,一列列士兵排列的整整齊齊。
這可不是又要開戰了,恰恰相反,今日乃是宋金兩國談判的大日子,對此,長城內外的百姓都非常關注,因爲他們都不想再經歷戰火了,是否戰火還會吞噬到他們,就全看今日的談判。
“哈哈,穀神兄,真是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了。”
一聽這開場白,就知道是李師傅來了。
只見李奇從古北口南面上得長城之上,這纔剛剛上來就見到完顏希尹從北面走了上來,立刻快步走了過來,連連拱手。
完顏希尹是何等人也,也是喜怒不形於色,但是此時此刻見到李奇,他也無法阻止憤怒充滿雙眼,面對熱情似火的李師傅,穀神只是迴應了一個冷若冰霜的表情,“金刀廚王,你可知我最佩服你的是哪一點嗎?”
李奇好奇道:“哪一點?”
完顏希尹道:“就是不管是勝是敗,是強是弱,是好是壞,你都能保持如一,特別是你的笑容,比起十年前,真是一點也沒有改變,都是那麼的令人生厭,這一點我是自愧不如。”
“這都是做買賣養成的習慣,穀神多多見諒纔是。”
“雖然讓人生厭,但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習慣,我還想向金刀廚王多多學習。”
李奇哈哈一笑,突然話鋒一轉,道:“不過話說回來,從古至今,解決辦法的途徑只有兩個,其一,戰場,其二。談判桌旁。但這兩個場地處理問題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我們應該尊重每一個特定場所的規矩。如果我們懷着戰場上的心情或者說私人的感情來到談判桌前,這對於雙方而言都是非常不公平的,既然你我雙方的陛下派我們來此談判,那就是對我們的信任,我們也應當摒棄一切私念,將談判的目的擺在最前面,我覺得微笑是一個談判者必備的素養,也是談判桌上的規則,仇恨還是留給戰場吧。談判桌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場所,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這纔是一個專業的談判者。你認爲呢?”
完顏希尹思忖半響,笑着點點頭,“金刀廚王字字珠璣,真是令人受益匪淺。”
“這纔對嗎,仇恨是屬於戰場,哭訴是屬於乞求,唯有微笑纔是屬於談判。”
說着。李奇手一伸,道:“請。”
“請。”
二人對面而坐。
李奇微笑道:“不知我宗望老兄如今可好?”
你這微笑未免也太虛假了吧。完顏希尹剛剛纔平緩心中的憤怒,可這纔剛剛坐下,這憤怒又被李奇給勾引出來了。“宗望----宗望他已經去世了。”
乖乖滴,你這一上來就告訴我這麼一個好消息,看來這場談判很難不在愉快的氣氛中進行了。李奇心中樂開花了,說真的。其實他也怕完顏宗望,因爲他知道完顏宗望做夢都想殺了他,所以完顏宗望之死。對他而言,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但是此刻不能表現出來,只見李師傅滿面震驚,“這---這是真的嗎?”
完顏希尹點點頭,說到完顏宗望,他實在是沒有開口的心情了。
李奇一隻手捂住眼睛,重重一嘆道:“真是想不到呀,我竟然連宗望老兄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說着他抽動了幾下鼻子,就這幾下細節,要不是完顏希尹瞭解李奇的爲人,還真的有可能被李師傅精湛的演技給騙過去。
“穀神兄,也許你覺得我與宗望勢不兩立,水火不容,應該都十分憎恨彼此,但是話說回來,我與宗望私人之間,並無任何仇怨,這都是國家賦予我們的仇恨,唉,自打我領兵出征以來,宗望是我碰到過最厲害的對手,也是最令人敬佩的對手,我這是英雄惜英雄啊!都說最瞭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敵人,而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我真是---。”
李奇搖搖頭,略帶哽咽,難以自己,舉杯道:“我們一塊敬宗望一杯。”
完顏希尹恨不得撕碎李奇那一張虛僞的臉皮,指不定這廝心裡樂成什麼樣了,還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但是不管怎麼說,李奇都是做足了表情,而且也表達了對完顏宗望的哀悼,雖然是虛情假意,但是他也不好多說什麼,舉起杯來,一飲而盡,這麼鬱悶的時候,他的確需要喝點酒。
但是李奇卻將杯中茶水倒了。
完顏希尹錯愕道:“你這是幹什麼?”
李奇道:“敬宗望老兄啊!我們想喝酒什麼時候都可以喝,但是宗望老兄現在想喝一杯酒多麼的不容易啊!”
“!”
完顏希尹只覺血氣上涌,喉嚨一甜,差點一口血噴出,趕緊打住這個話題,否則今日談判真的很難繼續下去了,擠出一絲笑容,道:“哦,對了,真是恭喜貴國成功消滅了自己的盟友西夏。”
這話裡帶刺啊!
大宋消滅西夏的確有些不道德,完顏希尹雖然沒法阻止,但是他怎麼可能放着此事不說,這可是外交啊。
李奇嘆道:“這事原本我還不想提起,以免對已經去世的宗望老兄造成傷害,但是既然你都提起了,那我也只好據實說了。”
完顏希尹皺眉道:“這跟宗望有什麼關係?”
李奇從懷裡掏出一份信函來,放在桌上,然後推倒完顏希尹面前,道:“你一看便知。”心想,早就知道你會藉此來諷刺我大宋,幸虧我早有準備!
完顏希尹拆開來一看,面露驚訝之色,這封信正是完顏宗望寫給李定邊的,其中主要內容就是分析此戰過後的局勢,大宋已經超於了大金成爲了名符其實的中原大國,如果我們之間還相互爭鬥的話,那隻會被大宋給滅了,所以我們應該摒棄前嫌,重修舊好,一同對付大宋。
分析的清清楚楚,連兩國合作的一些細節都在信中披露出來。
李奇半真半假的說道:“當時我們和西夏就商量好了,他們先出兵攻打臨潢府,同時我們出兵攻打平州,兩路進軍,可是我們正準備出兵時,党項大軍突然折返,而且我們得到了確實消息,西夏背叛了我們,與你們結盟,這令我們十分憤怒,我們這一次盡心盡力的幫助西夏,沒曾想到他們竟然會背叛我們,在憤怒之下,我們陛下才會決定討伐西夏。”
完顏希尹雖然知道李奇是在胡編亂造,當時的情況,李定邊都還沒有回來,怎麼可能僅憑宗望的一封信就與他們結盟,但是完顏宗望已死,而李定邊也因爲遭遇大宋的突然伏擊,而活活被氣死了,這是一樁無頭案,是黑是白還不就是李奇說了算。
然而,這一封信也讓他打心裡佩服完顏宗望,臨死一刻,還能如此冷靜,並且做出了對大金最有利的選擇,可是同時,心裡也感到十分遺憾,他知道這麼無恥的事,也就對面這人能夠幹得出,暗想,宗望啊宗望,你這一生最不幸的就是遇到這臭廚子。
完顏希尹知道不管他怎麼說,李奇一定咬死這一封信,多說無益。
李奇突然伸出手來,道:“穀神兄,不知你看完了沒有?”
完顏希尹點點頭。
“那這封信可否歸還我。”
完顏希尹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這封信就是最好遮掩他們卑鄙行徑的保護傘,心中暗自憤怒,宗望已死,你們都還要利用他。
開玩笑,我們卑鄙,md,西夏可是亡在你們手裡,我們只是順便幫你們進行完這最後一步。李奇又笑道:“是,我知道這封信是宗望老兄的遺物,理應歸還你們,但是你們有太多宗望的遺物,而我就是這麼一件,所以----呵呵,抱歉,抱歉。”
完顏希尹是咬牙切齒,但是那憤怒的目光卻被李師傅的嬉皮笑臉完美化解,只能將信遞了過去。
乖乖滴,今後洗白可全靠它了。李奇小心翼翼的將信裝好,放入自己的懷中,還拍了拍,這才放下心來。
完顏希尹喝一口酒,壓制住心中的怒火,又道:“金刀廚王,在談判之前,有件事我們必須要說清楚,就是這一次你們背棄雲桑之盟,如果這事你們不給一個說法,我們很難帶着誠意繼續談下去。”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擊大宋,無非就是想握有主動權,畢竟武力上面他們已經輸了,只能從道德上面搶得主動權。
李奇聽得此話臉色一變,非常嚴肅道:“穀神,這世上不是隻有你們女真人最聰明,也不是隻有你們女真人懂得先下手爲強,更加不是隻有你們女真人會爲了國家利益而撕毀盟約的,這事我攤開來給你們說,你們動作頻頻,今日屯兵雲州,明日進攻西夏,你們做這一切難道不是爲了進攻我大宋?”
完顏希尹哼道:“這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可有證據說明我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進攻你們大宋?”
李奇笑道:“等到證據來的時候,那什麼就晚了,我們大宋已經不是昔日的大宋,不可能再跟上次一樣,等到你們都打到我們汴京,我們纔出手反擊,這事情你我心裡都清楚的很,當時我們只有一個選擇,就是與西夏聯盟共同對付你們,如果你一定要咬這一點不放,那我也無話可說,但是說到底也是你們逼我們走上這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