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關大捷,劉韐大軍和張浚大軍終於匯合了,兵力瞬間增至近五萬。
可是正當他們商議該如何攻取儒州、嬀州的時候,前方突然來消息,嬀州的金軍突然從北門撤走了,張浚在嬀州的部隊已經佔領了嬀州。
還未等張浚、劉韐回過神來,儒州再度傳來消息,鎮守在儒州的將軍也全部撤走了。
要知道在最初的時候,女真人可是拼死守住這些戰略要地,不太可能會因爲居庸關失守,而這麼果斷的選擇撤兵,而且還撤的非常乾淨,那城門都是打開的。
這女真人又在玩什麼把戲。
但是不管怎麼樣,既然金軍不要了,那宋軍自然笑納了,張浚所部立刻進駐嬀州,而劉韐所部則是進駐儒州。
當然,最可憐的還是這些地方的百姓,十年前他們還是遼國子民,後來遼國滅亡,他們又成爲了金國子民,現在宋軍又佔領了這裡,這讓他們都迷糊了,自己究竟該死哪一國的子民,宋軍進城的時候,他們都站在街道上,惶恐不安的望着宋軍。
其實啊,這些人都是漢人,因爲這燕雲地區本就是舊漢地,是石敬瑭送給了遼國,可是漢族又是一個非常奇特的民族,不是說他們的民族情感不是那麼的強烈,只是漢人同化能力太強了,你在武力上面統治了他們,但是在文化上卻被他們統治了,所以這裡雖然是金國地界,但是你一眼看去,全部都是漢人的服飾、建設,完全感覺不到女真族的習俗。
其實女真人是滿清的祖先,他們也是梳辮子的,在金國國內,也開始要求百姓剃頭,梳辮子,只是比起滿清而言,女真人現在還沒有暴力施行,他們還是採取漢地漢制,這也是因爲金國建國不久,內部不穩,完顏晟害怕過度的強壓,會導致內亂,故此還是採取恩威並施的手段。
既然是同族百姓,張浚、劉韐自然不會大開殺戒,或者說搶奪百姓的財物,吩咐士兵,不可驚擾百姓,好好安撫他們,讓他們重新回到漢人的國度裡面。
這百姓自然高興,反正他們對金國也沒有什麼太強烈的感情,反倒是對遼國有着非常濃厚的感情,當初遼國滅亡後,他們就想歸順大宋,只是以前宋徽宗的昏庸舉措,是寒盡這地區百姓的民心,曾一度恨大宋入骨,如今時過境遷,大宋已經變得非常強大了,大宋的百姓個個都豐衣足食,相比較起來,金國統治的區域就比較貧窮,其實在大宋周邊國家的百姓,都非常羨慕大宋的百姓,他們國內的一些有錢人打着去大宋做買賣的旗號,去了就不來了,大宋太繁華了,紙醉金迷,有錢人一到這裡哪裡還捨得離開。
因爲大宋的制度比起他們國家來,要更加註重人權了,特別是在商業這一塊,給予了商人極大的空間,所以導致這窮的就越窮,富的就越富。
這裡的百姓自然也不例外,他也想歸順大宋,成爲大宋的子民,因爲僅僅一山之隔,山前的燕雲百姓,個個良田數十畝,都是富農,而他們雖然每天耕種同樣數量的良田,但是這田可不是他們的,全部地主、官員給剝削去了,山前山後真是冰火兩重天。
原本這大軍進城,一定會引起非常多的慌亂,但是這些百姓民心所向,已經將自己歸於大宋,宋將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一切都進行的井然有序,並不像當初金軍佔領這裡的時候,百姓紛紛暴動,或者是四處逃亡。
新州方面,原本僅憑新州的兵馬,很難守住城池,但是現在武州、新州合兵一處,再加上金軍在城內徵召百姓,所以折可存想要一口氣拿下,倒也不是太輕鬆的事,連日的猛攻,原本已經快要攻下新州,但是暴雨突然來襲,這雨一下,對於宋軍的火器和弓箭是極大的考驗,折可存只能減弱攻勢,這金軍也算是喘得一口氣。
這大雨一停,折可存立刻整頓兵馬,準備一口氣攻下新州,可就在這時候,北面突然有近八千女真精銳殺將過,他們一上來,就集中兵力猛攻鎮守在新州北門的宋軍,因爲宋軍也是一個攻勢,而且折可存也沒有來及佈防,折可存立刻率領前去北門救援。
但是城北城門突然打開來,城中的金軍殺了出來,裡外夾擊,立刻打開一道缺口來,但是金軍匯合後,並沒有念戰,轉道就往西邊走了,等到折可存親自帶着援軍前來時,金軍早就跑得沒影了,只留下一個敞開的北大門。
折可存站在城牆下,望着那敞開的北門,陷入了迷茫中,自己辛辛苦苦圍攻這麼久,女真人拿性命守了下來,可是援軍來了,他們反倒是走了。
跟在他身邊折顏質也是一臉彷徨道:“三叔,這金軍怎地就跑了,難道他們打算退出燕雲了嗎?”
折可存搖搖頭道:“退出燕雲倒是不至於,除非他們國內發生了什麼動盪,否則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燕雲地區,我估計他們想集中兵力保雲州,等待援兵的到來再大舉反攻”
折顏質點點頭道:“這倒是有可能,那我們得趕緊將這裡得情況告知皇上。”
折可存也絕對應該如此,於是立刻吩咐人前去雲州報信。
折顏質又道:“三叔,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因爲金軍這麼一撤,新州、武州、嬀州、儒州就全部落到他們手裡了,等他們就完成了戰略目標,這人瞬間就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了。
折可存也迷茫了,思忖片刻,才道:“你先吩咐士兵進城,但是不宜太多,以免滋擾到百姓,待我與張、劉二位將軍碰面後,再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眨眼間,就奪得這麼大一片土地,真是幸福來得太快,他們都有些手足無措,但是沒道理放着不要呀,折可存於是一方面等待趙楷、宗澤的安排,一方面開始分兵去佔領這些地方以及進攻周邊關口,爲什麼這些是戰略要地,就是因爲這些州城臨近長城,宗澤分兵進攻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想要快速佔領長城,好關門打狗。
大新鎮,也就是後世的宣平堡,在後世萬全縣的最東段,與武州相鄰,在後世是地處舉世聞名的八達嶺長城腳下,地處京、晉、冀、蒙四省市區交界處,地勢獨特,而且非常險要,在當下臨近長城的地方,就是關口了,這其實也是戰略要地,但是宋軍在燕雲北邊,還沒有打到這西北邊來,這裡還是在金軍的掌控中,並且這裡可是有重兵把守的,這個關口同樣也是非常重要,要知道成吉思汗就是在這裡的野狐嶺圍殲金軍四十萬大軍的。
這宣平堡內河道發到,有五條大沙河,分別是洗馬林河、古城河、掉沙河、城東河、城西河,這些河流匯於自西向東的大洋河,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這地時常發大水,所以遼國的時候就在五條沙河的匯聚點設置一個大堤壩,這堤壩離武州就是數十里遠,甚至可以說就在武州邊界。
然而,此時這堤壩上人頭攢動,一目望去,怕是有好幾千,有穿軍服的,也有穿民服的,一些拿着馬鞭的傢伙正指揮着那些穿着樸素的百姓挖着泥土而這些百姓則是挑着泥土往堤壩上填,顯然是加高加固堤壩,從堤壩的高度來看,因爲有些日子了,初步估計在下雨的時候已經開始動工了,現在已經將近完工了。
在河道旁邊的一個村落裡面,裡面是禁衛森嚴,刀槍雪亮,原本的百姓已經都去河道邊上了,現在這裡住着的乃是金國勃極烈完顏宗翰。
“啓稟都統,移刺保、耨碗溫都兩位將軍已經到了。”
完顏宗翰聽後,不發一語,起身就往外面走去,來到村口,只見一大隊人馬往這邊行來,人馬皆是裹滿泥濘,衣甲在雨水的滋潤下,潮溼沉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有洗頭髮了,頭髮裡面的雨水都可以養魚了,導致太重,他們個個都是低着頭的,連戰馬都是一副疲倦的模樣。
“真不敢相信這是我帳下的士兵。”
完顏宗翰重重嘆了口氣,顯得很是傷感,因爲他們幾個手中原本有三萬精銳,但是現在只剩下不到一萬了,雖然這隻軍隊有一萬出頭,但是裡面還有一些新入伍的民兵,總而言之,就是這幾仗下來,他們是損失慘重。
“耨碗溫都,移刺保見過都統。”
這二人與一干將領遠遠下馬,然後步行到完顏宗翰面前,單膝跪地,語氣十分恭謹。
完顏宗翰淡淡道:“都起來吧。”
移刺保站起身來,但頭還是還是低着頭,道:“都統,我等無能,有辱都統威名,還請都統責罰。”
要是他們連連取勝,完顏宗翰又怎麼會讓他們撤兵了,他們肯定以爲完顏宗翰讓他們撤兵,是覺得他們打不過宋軍,故此,他們都覺得愧對完顏宗翰對他們的信任,都不好意思來見完顏宗翰了。
完顏宗翰看到這二人頭髮也都白了,想起當年大家都年輕時,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也不忍心罵他們,但是這仗打成這樣,着實令他拉不下臉來好生安慰他們,道:“我知道你們無能,所以我也沒有打算責怪你們。”
這話說的耨碗溫都和移刺保更是擡不起頭來了。
完顏宗翰就站在他們面前,看了他們半天,才道:“都給我擡起頭來。”
一干將士左右望望,然後都擡起頭來。
完顏宗翰道:“現在來責罵你們,一點用處都沒有,我也就懶得費這力氣了,從你們手上丟的,你們就要給我拿回來。”
移刺保忙道:“都統請放心,就算我拼了這條性命,也一定消滅那些狡猾南蠻人。”
完顏宗翰哼道:“不是南人狡猾,而是你們太愚蠢了。”
移刺保等人更是尷尬不已。
這時候,拔離速突然走了過來,道:“都統,船隻和漁夫都已經找來了。”說着,他也瞥了眼移刺保他們,見他們個個都是滿面泥土,渾身髒兮兮,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有意替他們解圍,道:“都統,還是先讓他們洗把臉去吧,他們這樣子真是有損我女真戰士的形象。”
他可是銀術可的親弟弟,也是完顏宗翰非常信得過的人,自然有發言權。
完顏宗翰一笑,揮揮手道:“你們先去洗臉吧,唉,早知道你們是這副德行,我就不用安排人去加固堤壩了,把你們身上的泥土堆上去就已經足夠了。”
此話一出,他身邊的將士紛紛低頭笑了起來。
移刺保等人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趕緊往河道邊跑去。
“這羣傢伙。”
完顏宗翰無奈的直搖頭。
拔離速道:“都統也不要太介意了,他們奉都統之命鎮守新州等地,自然不敢有違,沒有都統的命令,他們哪裡敢棄守,他們都是我女真最勇敢的士兵。”
“若非如此,我還會讓他們站在這裡?”
完顏宗翰哼了一聲,道:“但是我時常跟他們說,戰場上要隨機應變,太過古板,只會把自己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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