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鏡片還僅限於老花鏡,因爲老花鏡沒有太嚴格的度數要求,就是一塊凹凸鏡,近視眼恐怕還得有些日子,但這已經革命性的的突破了,可以說是給人類帶來了第二雙眼睛。
只是可惜目前還是全手工的,雖然還沒有對外銷售,但是產量肯定是跟不上銷量的,這不用想都知道,醉仙居第一批一共製造了五十副眼鏡,一副也沒有賣,全部送人情了,特別是趙楷一口氣就要了二十副去,沒辦法,誰叫他是皇帝了。
李奇見到蔡京身體好,心裡也就放心了,他還是希望蔡京能夠多挺幾年。
蔡京又向李奇道:“倒是你這小子,回來這麼久,纔來看老夫。”語氣中頗帶責怪之意。
李奇嘆道:“我不也是不好意思嗎,畢竟我也可以算是太師你半個學生,若是一回來就來拜訪你老人家,你肯定會數落我的。”
蔡京呵呵一笑,心裡哪能不明白,道:“老夫可沒有那份閒情,人老了,沒有以前那般銳氣了,什麼天下大事,如今聽着都煩,你來陪老夫說會話就行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刑部的事,老夫還是不得不誇你一句,你這一招真是又狠又漂亮,就連老夫也不得不歎服呀,其實在你還沒有回來前,老夫還有些擔憂,但是現在的話,老夫是徹底放心了。”
李奇呵呵道:“看吧,看吧,我選在今日來,還是非常明智的。”
“你小子。”
蔡京哈哈一笑,隨即又正色道:“不過你也別大意了,老夫爲官幾十年,看人方面還是有點準頭的,在這後起之秀當中,只有四人能入老夫這雙眼,你肯定算是一個。鄭二算一個,不該他還是多了一分謙謙君子,少了一分小人之心,李綱也算是一個。”
李奇皺眉道:“李綱?”
蔡京點點頭,道:“此人頗具野心,不可小覷呀。他雖是刑部尚書,但是他並不依附秦檜。這不是說明他潔身自好,而是他很清楚當今的局勢。如今朝中三足鼎立,他想要出頭,這談何容易,但是他又不願屈居人下,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依附皇上,而皇上身邊也需要這麼一個人在,若是朝中都是你們的人,皇上肯定不希望看到。所以即便李綱不買秦檜的賬,秦檜也不敢對他怎麼樣,反而會得到皇上的器重,當然,此人還是比較正直,這也是皇上最欣賞他的一點。”
是啊!李綱的確是一個比較有野心的人,但是朝中那麼多官員誰沒有野心了。誰不想當宰相了,這無可厚非。李奇笑了一聲,道:“如今他總算是等到一個出頭的機會了。”
蔡京道:“老夫說這些就是提醒你,不要將自己跟捆住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還是不要用得好。”
李奇呵呵道:“太師你放心,司法院還得受立法院的牽制,若非如此的話,皇上也不會答應。”
蔡京笑着點點頭,道:“看來你已經想到這一點了,那老夫就放心了。不過待會吃飯的時候,可得好好跟老夫說說這立法院的事,讓老夫開開眼界。”
“當然,當然,這也是我來此的目的之一,說真的,我對當今的律法還不是很瞭解,也不知道哪些區域是模糊的,故此要向太師請教。”
李奇說着又問道:“剩下這個人,肯定不是陳東吧。”
蔡京揮揮手道:“陳東哪裡有資格,就一條筋的人,老夫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陳東是幸運,碰到了當今天子,往前數,換做是我朝任何一位君王,陳東都幹不了五年,輕則調任外地,重則免職發配。”
李奇贊同道:“太師說的不錯,陳東真是讀書讀出來的,整一個四方行,不夠圓滑。”
蔡京道:“這第四人就是秦檜,在這四人當中你和秦檜是最優秀的,也是最適合在朝堂上生存的。這秦檜老夫雖與他不是很熟悉,但是從他的一些動作來看,此人了不得呀,他能走到今天,絕不是運氣,而是他擁有這個實力,不管是老夫,還是王黼、李邦彥等人,在他這年紀時,都不如他。
他和你一樣,做事同樣是滴水不漏,但是他要麼不出招,出招就要人命,不會給對方任何迴旋的餘地,此人沒有什麼弱點,彷彿天生爲政治而生,你們二人孰贏孰輸,還真是不好說,但是你有一個優勢,就是你比他要更加全面,各方面你能夠出彩,但是你也有着明顯的弱點,就是太感情用事了,這在朝堂上可是大忌啊。”
李奇點了下頭,道:“他的能耐,我也算是比較清楚,畢竟他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
蔡京道:“你這一回來就讓三省六部變成三省五部,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李奇道:“不知太師可知道他下一步會幹什麼?”
蔡京搖頭一嘆道:“這我怎麼知道,朝堂上面到處都是危機,要是老夫事事都能算到,也就不會四起四落了,不過有一點老夫倒是想提醒你一下。”
說着他拿起邊上的報紙,遞給李奇。李奇接過一看,道:“儒報?不是吧,太師,你堂堂學院院長,怎麼能支持對方了。”
蔡京沒好氣道:“你難道就沒有聽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嗎,這裡面可是大有學問呀。你在出徵之前,提倡百家爭鳴,墨學、法學等學派都死灰復燃,給儒學造成了不小的打擊,這可就給了秦檜機會,他趁機收買人心,打壓其它學派,不少儒生都尊稱他爲賢相,拿他去與寇賢相相提並論。
你可別小看這學派之爭,這直接影響到朝堂,你想想看,但凡能參與這種級別的爭論,一般都是有才之士,他們將來很可能會做官的,如果秦檜又重新做到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那麼他在朝中的力量將會與日俱增,其受益無窮。所以你要麼就不開始,這一開始你就輸不得。”
李奇皺眉道:“究竟是百家爭鳴,還是獨尊儒術,我以爲誰也說了不算,關鍵還是皇上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如今隨着火器、玻璃等等新發明出現,皇上是受益匪淺。他秦檜想要再回到那個獨尊儒術的年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還是不明白老夫的意思。”蔡京道:“一個學派的成功與失敗,不是看對國家做出了多少貢獻。那是很長遠的事,而是看朝中的官員是什麼學派的居多,如果朝中大臣全是儒學中人,縱使你逞能一時,那也不能長久,所以你想要百家爭鳴,那麼就必須讓這些學派進入朝廷,在民間你再怎麼弄,上面一句話。你的努力就付諸東流了。”
他雖然人老了,但是心可不老,看的比我還是要長遠多了,我當時一心想着提倡科學,倒是忽略了這一點。這一番話,李奇是非常受教,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道:“看來科考還要繼續改革。”
蔡京眼中閃過一抹贊色,道:“聰明。這就是關鍵,天下人爲何讀書?無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讀書人都是奔着科考去的。你考什麼他們就讀什麼,只要在科考中加入其它學派的東西,勝過你一百樣發明,一百個獎盃,就好比你在科考當中加入算術一樣。”
李奇連連點頭道:“多謝太師教誨,李奇真是受益匪淺。”
蔡京呵呵道:“這些話就免了,就算老夫不說。等你回過神來,你很快就會想到的。不過,如今其它學派當中還少了那麼一位德高望重的人。”
李奇嘿嘿道:“這個人不就在眼前麼。”
蔡京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道:“你少給老夫下套,老夫纔不上當了,你可不要忘記,老夫也是儒生出身,我的學生都是的,要是老夫反過來對抗儒學,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麼?這你想都別想。”
李奇道:“太師,你這也太不仗義了。”
“你就是罵我忘恩負義,我也不會出這個頭。”蔡京毫不留情的說道,他的學生遍天下,這學派一改,那他的勢力至少損失九成,這事怎麼看怎麼虧呀,但是他突然話鋒一轉,道:“不過太師學院倒是可以給予你支持,而且我讓絛兒在暗中支持其它學派。當初絛兒也不願意,是老夫硬逼着他去的,不過當他接觸墨學之後,突然對墨學、法學又非常感興趣,整天寫論文與儒報辯論,遇到相國寺開辯論大會,他幾日都不回家。”
這就是老奸巨猾呀,他保持着儒生的身份,退居二線,但是又將兒子推向其它學派,學院的事可跟我沒有關係,我老人,我在頤養天年,你們鬥你們的,這不管是兩邊贏了,他都能獨善其身。
操!這麼入迷。李奇笑道:“難怪方纔看到二爺這麼急着出門。”
蔡京輕輕一嘆,道:“其實這樣也好,在我幾個兒子當中,就屬絛兒最像我,但他只是在字畫方面比較像我,要說爲官的話,他就差太遠了,如果他不是生在蔡家,在朝堂上很難立足,他就是太過於霸道了,很容易得罪人,在這方面攸兒倒是比他強,只是攸兒不學無術,好投機取巧,亦非正道呀。”
真是知子莫如父呀。李奇輕輕點了下頭,表示贊成,但是這事他可不好評論,笑道:“真是多謝太師傾囊相助。”
蔡京擺手道:“你用不着謝我,我這也不是爲了你幫你,而是幫太師學院,若是老夫也提倡儒學的話,那肯定弄不贏太學院,想要太師學院出彩的話,那就必須得劍走偏鋒,我儒學勝不了你,我就用其它學派來勝你,而且我太師學院也能獲得不少學派支持,我這麼做的初衷和秦檜也沒有什麼差別。”
李奇笑道:“初衷是什麼並不重要,只要目的和利益一致那就行了,這比任何交情要更加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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