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理士兵並非那麼的不堪一擊,他們也都是兇悍的少數民族組成的,只是因爲一開始被地雷給炸懵了,至今都未回過神來,而且他們又都非常相信神明,不少人都還以爲這是對方請天神下凡來幫忙了,導致陣腳大亂,鬥志全無,要陣型沒有陣型,要紀律沒有紀律,敵人的刀不砍到頭上來,他們都不知道回擊。
而張憲這邊卻是越戰越猛,兩千斧頭兵是前後坑殺,左右兩旁的猛弓輪番射擊。
殺的敵軍是嗚呼歪哉!
忽聽得一陣叫嚷,只見一個小分隊從煙霧中殺了出來。
張憲聽得不是很懂,定眼一瞧,只見數十名士兵中間有一位肩披白披風的傢伙尤爲的顯眼,看到那些士兵拼命保護那人,張憲心中有了計較,那人一定就是敵軍的統帥了,趕緊取來弓箭來,但是那人周邊全是士兵擋着,根本無從下手。
張憲爲了不暴露自己,讓對方有所防備,故此沒有急着射出那一箭,左右望了望,目光突然鎖定在幾步遠的一棵大樹上,將弓往肩上一套,幾個小碎步,一躍而起,片刻間,就躍到了一個粗壯的樹枝上,背依靠着主樹幹,張弓搭箭,對準目標,沒有絲毫猶豫,一箭射出。
可見他對自己的箭術是多麼的自信。
對方主將擊退後面追擊的敵人,正準備跑路,眼看生路就在前方,因爲他察覺到對方都是步兵,只要這馬跑開了,對方就是望塵莫及。
可這馬蹄剛一邁開,一枝冷箭如閃電一般,追將過來。
噗!
直接貫穿他的脖子,連聲都沒有吭,就栽倒下來。
周邊士兵大驚失色,紛紛下馬。抱起那主將,嘰裡呱啦的大叫着,表情非常悲憤。
嗖嗖嗖!
張憲手不停,又是三箭射出。只見又有三人應聲倒下。
緊接着又是一陣短槍從天而至,但見那主將的親衛兵已經所剩無幾了。
原本就是軍心潰散的大理軍,見到主將已經死了,心中已然絕望,紛紛棄械投降,不打了,不打了,這戰真沒法打了。
其實在古代,像開封保衛戰那樣的攻堅戰,打的有來有回。非常少見,一般都是在野外的遭遇戰,而這遭遇戰卻是宋朝最不擅長的戰爭,因爲宋軍沒馬,你打贏了。人家可以跑,但是你一旦輸了,那就全面潰敗。
以前不管是遼國打,還是跟西夏打,宋朝往往前面是一路高歌猛進,但是一戰打敗,整個戰線全面崩潰。所以有些統計宋朝勝率還是挺高的,但是卻老實取不到實質成果,關鍵原因,還就在這馬上。
但那一般都是出現在廣闊的平原上面,在這山地上,宋軍可就不怕你了。在這羣山環繞間,你要跑就只能前後兩邊跑,你總不可騎馬上山吧,這是在講故事嗎,所以只要將兩邊堵死。騎兵等於就廢了,所以吳玠纔敢讓張憲帶三千步兵跑來阻止一支萬數以上的正規軍,當然,他的信心多半還是建立在火器上面,若非有張憲在這裡佈下地雷陣,而對方根本就不知道地雷是什麼玩意,這場戰爭絕不會呈現一邊倒的情況。
完勝!
一場酣暢淋漓的完勝!
雖然吳玠沒有來,但是這場戰役都是他佈置的,張憲不過只是一個執行者。而吳玠特點就是擅長利用地形,打伏擊戰,可謂是用兵如神,而且膽足夠大,這要是換成种師道,都不一定敢渡那條激流,且不說那激流有多麼危險,要知道他這還是孤軍深入,萬一出現絲毫偏差,就全部得死在這裡,跑都沒有地方跑。
哪怕是拿吳玠與岳飛相比,也算是旗鼓相當,但是在歷史上,岳飛之所以比吳玠有名氣,那是因爲在宋朝武將當中,只有岳飛敢統軍與金軍在平原上大開大合的對毆,並且勝多負少,這可是非常厲害的,當然,這不是說吳玠就比岳飛差,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點,像韓世忠、宗澤、种師道他們都非常強,但是你讓种師道跑到南邊來打,估計就沒有吳玠強了。
這一場伏擊戰,只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就接近尾聲了,關鍵還是地雷羣傷能力太強了,就那一輪轟炸,基本上就宣告了這場戰爭的結果了。
硝煙散去,道路上是屍橫遍野,連綿數裡。
那些羌人生來彪悍,見到這場面,還非常的興奮,而張憲經歷過開封、黃河兩場戰役,對此也是見怪不怪了。
“啓稟將軍,我們一共殲滅敵軍七千餘人,俘虜四千餘人,繳獲戰馬三千餘匹。”
這七千餘人,至少有一半是死在地雷上面的,至於什麼武器盔甲,不計其數,也懶得報了。
關鍵就在於這幾千俘虜怎麼解決。
這要是換做楊再興,那簡單,全部都殺了就完了,那傢伙一定會這麼做的,但是張憲不同,他還是有一定的政治頭腦,他心想,樞密使的目的,不是要來這燒殺搶掠,而是想要統治這裡,而這些士兵多半都是一些部落的族人,我若屠殺他們的族人,其餘的部落一定會記恨我們,能不殺還是不殺的好。
沉吟半響,張憲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將身邊的副官招了過來,耳邊交代了一陣子。
那副官聽後,連連點頭,頷首道:“末將知道該怎麼做了。”
走上前,用當地話向那些俘虜朗聲道:“各位弟兄們,我等是奉旨前來勤王的。”
那些俘虜一聽,還愣了愣,你奉旨勤王,那我們是去幹什麼的。
那副官繼續說道:“咱們大理國本就是先祖聖上與三十七部共同打下來的,這本就是段氏的天下,可是那高氏卻妄圖逆天改命,蓄意篡位,他們不僅軟禁我們的陛下,又濫用職權,勞民傷財,只顧自己的利益,不顧咱們百姓的利益。導致近二十年來,咱們大理國內戰火不斷,民不聊生,而陛下他空有一身本事。卻不得施展,眼見自己的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陛下是寢食難安,只願救萬民於水火當中。
如今陛下已經在建昌府附近起兵,欲推翻高氏政權,還我大理一個朗朗乾坤。陛下已經吩咐過了,爾等若願意歸順,將既往不咎,並且論功行賞,但是你們若不願歸順。陛下他心懷仁慈,不忍傷害自己的子民,你們速速離開吧,若他日再落到我們手裡,那就別怪我等無情了。爾等要知道,陛下才是真命天子,你們這是在助紂爲虐。”
張憲站在後面,看着那些俘虜,話雖如此,但是誰若離開,那一定難逃一死。
雖然這些俘虜都是高氏的軍隊。但是他們也只是爲了一口飯吃,他們不可能個個都是高氏的親信,高氏要籠絡也是籠絡將領,不會籠絡士兵。
這年頭可不流行講義氣,講忠誠,爲誰打仗不是打了。況且咱們是爲皇上打仗,名正言須,另外段正嚴雖然沒有實權,但是勤政愛民,大理子民人人皆知。
這些俘虜沒有考慮許久。就紛紛跪下,表示願意歸順段正嚴,討伐高氏惡賊。
“將軍,恭喜,恭喜啊!”
一名先鋒官突然跑到張憲面前,表情表情顯得十分興奮。
張憲好奇道:“這喜從何來?”
“原來方纔被將軍射殺的人,乃是成紀鎮鎮守高平的族弟,喚作高山,據說此人也是高氏手下的一員猛將,而且,我們還從他身上搜出一封信函來,正如吳帥所預計的那般,他們正是趕往建昌府救援的,不僅如此,信中還隱隱透露了,成紀鎮並沒有多少兵鎮守。”
張憲身旁一名副將聽後,不禁大喜道:“將軍,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呀,如今我們斬獲這麼多戰馬,何不乘虛而入,一鼓作氣奪取成紀鎮,這可是大功一件呀。”
有些這些俘虜和戰利品,張憲的實力明顯有了一個質的提升,不管是去幫段正嚴,還是去攻打成紀鎮,那一定會取得不俗的效果,說沒有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軍功對於軍人的誘惑,不亞於金錢對於商人的誘惑。
但是軍令如山啊,張憲沉吟半響,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先是命令幾名熟悉這裡的士兵,繞小道去向吳玠報信,又讓人趕去段正嚴那邊,將這裡的情況告訴段正嚴,隨後就趕緊率領軍隊折返,朝着聿齎城進軍。
吳玠在得知此消息後,大喜不已,算準張憲歸來的日子,立刻吩咐士兵在察卡洛前面,拉開陣勢,裝成準備進攻的樣子,他還讓每個士兵背後插上一面旌旗,並且讓一些婦女也混入其中充當下人數,用來迷惑敵人,雖然就幾千人馬,但是看上去,那就是密密麻麻一片,數之不盡,可謂是旌旗蔽日。
守在聿齎城的部落,見對方已經壓倒了察卡洛前,也趕緊嚴正以待,可見對方這麼多人,不禁還大吃一驚,未知對方虛實前,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敵不動,我不動!
就在兩軍對峙的時候,聿齎城後面驟然響起了搖旗吶喊聲,張憲已經率大軍兵臨城下。
這後面的敵人是從哪裡來的,這一回,那些部落的酋長們是徹底慌了,而那高山一走,聿齎城又是羣龍無首,不知道該怎麼辦。
吳玠見這火候差不多了,將段氏的旗子拉起,表露自己的身份,我們不是外侵者,而是來幫助段氏推翻高氏的,又讓趙言欽派人前去談判,他作爲宋軍將領,在大宋未正式參戰前,不便透露身份。
那些部落剛開始還有些猶豫,你們說,我就信呀,況且即便真如你們說的那樣,萬一我們投降,段正嚴翻臉不認人怎麼辦?
在沒有得到段正嚴許諾,他們也不敢輕易決定。
但是由於談判的開始,雙方的氣氛緩解了不少。
那邊段正嚴聽說趙言欽這邊不禁圍殲了聿齎城一萬高氏軍隊,並且還斬殺高山,真是喜出望外,立刻將這消息告訴下面的弟兄們,一時間士氣大振,又趕緊命段世文親自前去聿齎城主持談判,如果拿下聿齎城,那麼他至少打通與外界的一條通道,再拿下建昌府的話,那麼就可以和吐蕃、大宋連成一片,那樣的話,至少是穩住了局勢,所以聿齎城對他而言非常的重要。
這段世文來到聿齎城,開始對那些部落進行勸降,並且保證這些部落在察卡洛的利益,當然,他也明白,人家趙言欽可不能白白幫你們,於是聽從了吳玠的計策,將高氏在察卡洛利益平分給那些部落和趙言欽,另外還許諾,增開井鹽的銷售渠道,利潤至少要翻上一番。
吳玠敢這麼說,關鍵還是在於李奇,他相信這對於李奇而言,那真是再輕鬆不過了。
那些部落聽了,又升官,又能獲取更多的利益,關鍵是段正嚴纔是皇帝,我聽皇帝的,這無可厚非,誰也不能說我,於是就答應了下來,表示願意歸順段正嚴。
奪取聿齎城後,段世文並沒有離開了,而且留在了這裡,當做是段正嚴的一面旗子。
吳玠當然明白段正嚴留段世文在此,是爲了看着他,但這是李奇和段正嚴的遊戲,他不想參與進去,按照自己的計劃,率大軍強勢挺入大理,又是秋風掃落葉一般的掃除周邊高氏的殘餘實力,威逼利誘,迫使那些部落歸降,但是他沒有跑去與段正嚴回合,而是披星戴月,一口氣進軍八百里,直逼成紀鎮,但他也沒有進攻,而是在成紀鎮前面百里遠安營紮寨。
高平在得知此消息後,慌了神,對方來的真是太快了,趕緊從周邊調兵,支援成紀鎮,但是這問題就來了,這兵若調往成紀鎮,那建昌府怎麼辦?
可若不調兵來,成紀鎮作爲大理四大鎮之一,又是高氏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根據地,甚至可以說起源地,萬一被敵人拿下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吳玠不費一兵一卒,就給高氏出了一個大難題。
而他此番入滇,這水是徹底攪渾了,也宣告大理將會迎來一個新的篇章,至於是不是如段正嚴他們所想,這就不得而知了。
因爲真正的決策者,還在千里之外的杭州,而且還是剛剛從鬼門關逃了出來,此時還在臥牀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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