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春光明媚,風和日麗。
只見一輛馬車緩緩出了醉仙山莊,朝着西湖的方向駛去。
車內一共坐着四人,正是李奇和三小公子。
“李奇。”
“嗯。”
李奇方纔似乎在閉目養神,聽得高衙內叫他,才緩緩睜開眼來。
高衙內嘖了一聲,直搖頭道:“我覺得你忒不專業呢?”
暴汗!這不是我的臺詞麼?李奇略顯無聊的問道:“衙內何處此言?”
高衙內道:“既然你選擇扮作下人,那就得有做下人的覺悟呀,你見過哪戶人家的下人是和主人同坐一輛馬車的。”
做下人的覺悟?你怎麼不去死呀!李奇面無表情的笑了一聲,道:“那不知衙內的意思?”
高衙內嘿嘿道:“你當然得出去趕車呀!”
李奇不冷不淡的說道:“你要是不怕我開到懸崖下面去,那我沒有意見。”
高衙內一聽,撓撓頭,不說話了。
洪天九突然道:“李大哥,秦夫人她們今日不也要去西湖麼,爲什麼你不和她們同去?”
李奇雙目閃過一抹怒火,道:“千萬別再跟我提這事,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人,還有,我要睡覺了,別再跟我說話了。”
心中不禁哀嘆一聲,真是剋星啊!
他知道再過些日子,他就得出徵了,所以他非常珍惜現在這輕鬆的日子,既然來了杭州。那他當然要去看看西湖,他主要是想看看當今的西湖與後世的西湖有什麼不同。
而遊西湖遠不如攜美遊西湖。他當然想與秦夫人她們一塊去,總比對着這三個二貨強吧,可惜的是,他昨日多了那麼一句嘴,說要叫高衙內他們一塊去。
原本他的意思,不過是想慪秦夫人,哪知就真的這麼巧,這幾個二貨還真的要去西湖。這去西湖也就罷了,這高衙內昨日還無恥的向秦夫人和劉雲熙發出邀請。
這下可好了,一切的罪名都歸咎在了李奇頭上,秦夫人她們都覺得李奇這人太守信了,竟然說到做到,於是乎今日和李清照早早就出發了,她們可不想與高衙內這三個二貨一塊去。
因爲秦夫人不喜歡張揚。於是李奇就讓馬橋跟着秦夫人她們去了,而他則是帶着酒鬼這個強悍的保鏢。
李師師由於身份特殊,怕高衙內這些傢伙亂說話,連累了秦夫人、李奇他們,於是並沒有去西湖,而是與劉雲熙另外找地方遊玩去了。
雖說對着這三個二貨。着實有些掃興,但是總比一個人去要好,李奇只能投靠高衙內。
西湖美景自古有之,而經過蘇東坡治理後,這裡的風光更是迷人。引不少文人雅士趨之若鶩,相傳那杭州名菜“東坡肉”。就是蘇東坡犒賞疏浚民工的美食。
原本在歷史上,這西湖真正興盛是南宋時期,也就是宋朝定都臨安後,但是如今李奇來了,成功的阻止了靖康之恥,南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但是李奇並未阻礙西湖的興盛,因爲新法的存在,如今得杭州真不比南宋時期的杭州差,同時期來說,甚至還要更好,西湖也隨之名聲大震,毫不誇張的說,自從新法在江南普及後,西湖的遊客至少增加了十幾倍。
行了約莫一個時辰,一行人終於來到了西湖。
這一下馬車,李奇不禁猛地吸了一口氣,只覺這空氣都泛着甜潤的味道,又舉目望去,見平靜的湖面籠罩這一層薄薄的水汽,猶如柔順的面紗,籠罩着這國色天香的美貌容顏。
蘇白兩堤,楊柳依依。兩邊是水波瀲灩,遊船點點,遠處是山色空濛,青黛含翠。
湖邊的荷花爭奇鬥豔,“映日荷花別樣紅”。真可謂“出淤泥而不染,擢青蓮而不妖”。偶爾有幾隻蜻蜓飛來,在她上面停留。
“哇!真是太美了!”
洪天九這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傢伙,不禁都看的嘴都張開了。
高衙內也發出了一聲感嘆,“哇!好多美女啊!”
李奇翻着白眼,這還真狼入了雞窩了。
雖然如今的西湖對比起後世來,看上去就跟沒有開發過似得,雜草橫生,道路狹隘,且縱橫交錯,但是李奇卻覺得,如今的西湖比後世的西湖美多了,至少這水就要清澈的多,天要更藍,雲要更白。
這一目望去,李奇就覺得不虛此行了。
一行人興奮的來到了蘇堤上,但見這遊人穿梭,文人雅士駐足岸邊,或長吟詩句,或着於墨筆,行人絡繹不絕。
柴聰見過往的人,才子才女皆有,看上去都是一些有文化的人,微微一笑,手往前面一指,笑問道:“衙內,小九,你可知這裡爲何喚作蘇堤?”
洪天九詫異道:“這裡喚作蘇堤麼?”
柴聰剛剛擺出一副指點江山的架勢,哪知洪天九又道:“這名字真是不咋樣,還不如洪堤好聽。”
李奇聽得直想笑,暗想,若叫洪堤,不還得年年漲洪水呀!
柴聰臉都綠了,他原本還想借小九他們這些沒文化的人,彰顯下自己的學識,達到裝逼的目的,哪知小九不是沒有文化,而是不知文化是何物,又望向高衙內,但見這廝一雙賊賊眸,在過往的佳人身上搜索着,根本就沒有聽他在說什麼。
沒有辦法,柴聰只好望向李奇,哪知李奇還在因爲洪天九那句洪堤偷笑不已,他以爲李奇是在笑他,憤怒至極,去到河邊,紙扇一開,眺目遠方,顯然要與小九這些粗俗之人劃清界線。
高衙內全然不知,還摟着小九嘿嘿笑道:“小九。可別說哥哥沒有照顧你,這江南的女人忒美了。咱們要不尋尋看?”
洪天九對美女倒是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他倒是想到處溜達溜達,樂的直點頭。
“李奇,你去不?”
尋美女?那我還不如去夫人和清照姐姐了。李奇搖搖頭,道:“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高衙內心想,他不去也好,免得又壞了我的好事。
可當他們正準備尋美去時。後面突然聽得有人叫道:“衙內,洪公子,請留步。”
幾人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大胖子招着手,快步朝着這邊走來。
洪天九咦了一聲,道:“那不是蔡胖子麼?”
來人正是蔡敏德。
片刻間,蔡敏德就來到幾人跟前。微微喘着氣道:“衙內,洪公子,柴公子,真是太巧了,蔡某方纔都還以爲看錯了。”
說話間,他的目光不禁望向李奇。
這真是太巧了吧。老子頭一回出門,就遇上熟人。李奇是心如明鏡,又見蔡敏德沒有向他招呼,暗道,看來這老狐狸還是那麼的精明。
其實但凡一個稍微機靈點人。都會明白,畢竟李奇如今可是下人的着裝。明顯就是不想表露自己的身份,而蔡敏德精得跟猴似得,哪能看不明白。
這他鄉遇故知,三小公子都特別的興奮。
高衙內一手搭在蔡敏德肩膀上,另一手突然伸向蔡敏德大肚子,輕輕撫摸了一下,嘿嘿道:“員外,多日不見,你咋又胖了許多啊!”
衙內就是衙內,必須拉風。
他這一摸,立刻引得不少人側目。
蔡敏德知道高衙內是一個非常奔放的男子,但是沒有想到會奔放到這種境界,老臉難得一紅,一手護住自己的肚子,尷尬的笑道:“衙內,你---你也是越加俊俏了。”
高衙內呵呵道:“這我自個知道。”
李奇也走了過來,拱手道:“蔡員外別來無恙了。”
蔡敏德忙一拱手,但隨即又放了下來,點了點頭道:“能見到閣下,真是太好了。”
洪天九跳了過來,道:“員外,你來杭州這麼久,這裡可有啥好玩的東西?”
蔡敏德笑道:“這西湖可是杭州最好玩的地方,足夠洪公子玩足七天七夜了。”
洪天九興奮的一拍掌,道:“那真是太好了,我非得玩個夠本再說。”
高衙內眼眸一轉,低聲道:“員外,這附近可有青樓,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這我可不信。”
青樓?蔡敏德一陣咳嗽,訕訕道:“衙內不也來過這杭州麼,這何須問蔡某。”
高衙內道:“這幾年杭州變化忒大了,以前我去的地方,如今都沒有了,你就別藏着了,快點說吧。”
這個衙內還真是十年如一日呀,這麼好的風光,他偏生惦記着青樓。蔡敏德擦了一把汗,道:“這裡東去三十里遠,有一家白湖樓。”
“白湖樓?”高衙內忙問道:“哪裡的小姐俊俏不?你有沒有老相好在那裡?”
我有沒有老相好,跟你有什麼關係?蔡敏德聽得有些納悶,訕訕道:“衙內說笑了,蔡某都一把年紀了,那些地方去的很少,不是很清楚。”
高衙內打量了下蔡敏德,點點頭道:“倒也是的,就你這身材,去青樓恐怕都沒啥事可做!”
沒啥事可做?這話太經典了!李奇實在是忍不住了,呵呵笑了起來。
蔡敏德都快哭了,這還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
李奇心裡也怪可憐蔡敏德的,趕緊站出來打個圓場。
因爲高衙內還惦記着尋美,也沒空與蔡敏德敘舊,隨便聊了幾句,就離開了,但是臨走前,還說今晚得去蔡敏德店裡搓一頓,還囑咐蔡敏德多叫些歌妓。
這一點李奇倒是贊同,吃霸王餐,誰人不愛呀。
三小公子走後,李奇又與蔡敏德去到山腰處的一個小亭子裡面。
蔡敏德見周圍無人,這才拱手行禮道:“樞密---。”
李奇手一擡,道:“還叫我李師傅吧。”
“是是是。”蔡敏德由衷的說道:“實不相瞞,蔡某來江南後。一直非常掛念李師傅你,沒曾想到今日竟然能在這裡巧遇李師傅。真是蒙上天垂憐啊!”
其實早在李清照被抓那一刻起,蔡敏德就隱隱猜到李奇可能會來杭州,後來秦夫人來了,他就更加肯定李奇一定也來了,只是由於李清照的案件還未了結,他也不敢貿貿然去找李奇,於是就偷偷讓人住進醉仙山莊,今日一得到消息。秦夫人去西湖了,他料想李奇可能也會去,於是就趕了過來。
汗!用得着說的這麼煽情嗎?李奇心裡明白的很,自己瞞不過這老狐狸,半開玩笑道:“你就不怕我來這,是來搶你生意的嗎?”
蔡敏德明知李奇這話開玩笑居多,但心中還是莫名一顫。嘴上卻笑道:“李師傅這是哪的話,江南這麼大,足夠容下翡翠軒和醉仙居了,我用得着操那份心麼,再者說,就憑李師傅如今的地位。這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還用得着搶麼。”
嘿!我就開句玩笑,你丫倒是把我的話全都堵死了。李奇笑了笑,道:“員外,聽說你生意是越做越大了。近幾年可沒有少賺吧。”
蔡敏德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這都是託李師傅的福,而且我那點小生意算得了什麼,比起李師傅的醉仙山莊,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這老狐狸,真是一點都沒有變。李奇笑吟吟道:“員外謙虛了吧,除杭州外,自楚州到福州,這一條沿海線,哪裡沒有你翡翠軒的足跡,你知道朝廷如今在全力推動海外貿易,這些沿海地區一定會繁榮起來,所以你一來到江南就把重心放在了沿海地區。”
蔡敏德謙虛的笑了笑,道:“還真是什麼也瞞不過李師傅呀,可是說真的,也就從去年開始,蔡某纔算是稍稍安心一點,剛開始那幾年,蔡某每天過的都是如履薄冰呀,這江南可都是藏龍臥虎,特別許多大地主紛紛開酒樓和青樓,他們有先天的優勢,兩年前,在楚州,我差點就打了一個大敗仗,幸虧當時搶到一波海外的客人,這才穩住了。”
李奇點點頭,道:“這是好事,如果都沒有人競爭,那就證明經濟太蕭條了。”
“那是,那是。”蔡敏德又道:“而且蔡某如今還在在商務局任職,也不能專注生意,否則豈不是愧對了皇上和李師傅。”
對哦,我差點把這事給忘記了。李奇別有深意的瞧了眼蔡敏德,笑呵呵道:“我聽七娘說了,當初員外可是幫了我大忙。”
“豈敢,豈敢。”
蔡敏德一個勁的搖頭,但是臉色表現的卻非常高興。
李奇算是看明白了,倒也不做聲了。
蔡敏德見李奇突然不說話了,愣了下,隨即也明白過來,老臉一紅,呵呵道:“李師傅此番前來,一定是來推行新法的吧。”
你這老狐狸,我若是來推行新法的,我犯得着裝扮成下人麼。李奇擺擺手道:“我如今不是經濟使了,這事可不歸我管呀,不過我倒是想問問員外,最近江南的情況怎麼樣?”
蔡敏德眼珠子動了幾下,道:“李師傅請放心,如今一切都好,在李師傅的新法下,江南是一片繁榮昌盛,只是---。”
說到這裡,他欲言又止。
李奇笑道:“只是自從鄭逸、七娘走後,導致江南商務局是羣龍無首,而歐陽知府行事又是一板一眼的,缺乏變通,很難將新法的利益最大化,我看呀,這如今的江南就少了一位像員外這樣在商場上打滾數十年的人才。”
蔡敏德聽得大喜,忙道:“李師傅真是---。”這話說到一半,他忽然醒悟過來,又道:“李師傅過獎了,過獎了,蔡某何德何能呀。”
其實他來找李奇,還真就是想升官,當年那個野心勃勃的蔡員外可不是浪得虛名,如今生意上面的成功,已經滿足不了他了。當初的情況,他哪裡想得到自己一個商販還能夠當官,但是李奇推行新法後,商人的地位大大提高了,他也當上官,雖然只是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他知道只有像李奇這樣的政商結合,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於是他等江南生意穩定後,開始將重心轉到了政治上面。
李奇正色道:“員外過謙了,關於員外行商的能力,我是非常清楚,在我大宋,可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但是員外也要清楚,生意是生意,做官是做官,這是兩碼事,打個比方,同一件事,而商人、官員看到的卻是不同的兩面,他們考慮的東西也是截然不同的。”
蔡敏德點點頭道:“李師傅言之有理,蔡某自從當官後,才明白這一點。”
李奇微微一笑,道:“員外這些年爲商務局做的貢獻,我非常清楚,在我的理念裡,一直都是能者居之,不論出身和性別。這樣吧,你對當下的江南經濟做一份詳細計劃書給我。”
有戲!蔡敏德笑不攏嘴的說道:“是是是,蔡某一定會----。”說這裡,他目光忽然投向山下,道:“咦?那不是趙夫人麼?”
李奇轉頭一看,只見李清照與和李元香急匆匆的走着,表現的非常慌張,似乎在尋找什麼人,剛張開嘴,可見下面這麼多人,於是又朝着蔡敏德道:“勞煩員外了。”
蔡敏德心領神會,起身喊道:“趙夫人,趙夫人。”
河堤上的李清照轉頭望來,見到蔡員外時,還稍稍愣了下,可是當她看到李奇時,二話不說,急忙朝着上面小跑上來。
李奇見李清照恁地慌張,不禁心中一凜,暗道,難道又出事了,急忙迎了過去,蔡敏德也察覺到了,急忙跟了過去。
幾人在半道上就遇到了,李奇好奇道:“清照姐姐,出什麼事了嗎?”
李清照急切道:“李奇,大事不好了,三娘被人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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