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進展到這一步,宋朝廷是徹底陷入了一片混亂,這皇上都鐵了心想逃跑了,做臣子的就更加沒有任何想法,不禁人人自危,都在想自己如何脫身。
“殿下,殿下。”
這宋徽宗剛一離開,趙桓突然猛地驚醒過來,轉身就朝着外面走去,任憑白時中、李邦彥等人如何叫喊,都是置若罔聞,怒氣衝衝的離開了大殿。
“唉!”
李邦彥、白時中二人面面相覷,均是搖頭苦嘆。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蔡京忽然來到童貫邊上,小聲詢問道:“廣陽郡王,你與金軍也算是知根知底,你不妨跟老夫說,這一戰我們有多少勝算?”
蔡絛、白時中等人也圍了過來。
童貫掃視他們一眼,搖頭一嘆,低聲道:“實不相瞞,如今金軍已經打到這裡來了,我想是很難保住京師了。”
蔡攸道:“金人兇悍,非我漢人可以比擬的。”
白時中聽得真是肝腸寸斷,向李奇問道:“李奇,你素來注意就多,可有什麼辦法能夠阻擋金軍?”
李奇搖搖頭道:“老丈人,小婿強在一張嘴上,這若是打嘴仗,那小婿可以拍胸脯保證,這一戰是必勝無疑,可惜現在拼的是真實力,這種實力上的差距,非一日可以彌補的,想當初遼軍比我軍還要高上一籌,可是碰到金軍,那就是兒子見到爸爸,連迎戰的勇氣都沒有。”
蔡絛聽得愁眉緊鎖,道:“如此說來,遷都是必然的了。”
蔡京搖搖頭道:“若是能夠遷都,那皇上恐怕早就遷了,我大宋自開國以來,就一直定都在東京,若貿然遷都,恐失民心。到時內憂外患,那後果真的無法估量。”
蔡攸道:“可是皇上好像鐵了心要走。”
吳敏道:“我看皇上好像也動心,如今只能讓太子即位了。”
白時中眼眸一轉,暗想,若太子即位,那我肯定走不了了。道:“可是殿下似乎不願意在此時即位啊!”
蔡京哪裡不知道白時中打的是什麼主意,可是他要逃跑呀,宋徽宗不走,他就走不了,堅決道:“國難當頭。殿下身爲太子。自然得擔起重任。就算背,也要將他背到龍椅上去。”
童貫道:“太師言之有理,此時只能讓太子即位了。”
蔡攸聽着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愁,不禁瞥了眼李奇。道:“李奇,你今日話好像特別少啊!”
李奇眼中閃過一抹慌張,但也就是一閃即過,無人看出來,道:“我官就這麼點大,此等大事,我有沒有做主的權力,不過我支持太師的看法。”
蔡京眼皮稍稍拉下來,道:“我們在這多說無益。現在就看皇上是如何決定的,散了吧。”
“是。”
蔡京又小聲朝着童貫道:“廣陽郡王,請府中一敘。”
童貫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這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衆人的雙目,心裡哪裡不明白。這兩個老傢伙是急着逃跑,看來太子即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一場政變已經悄然來襲。
出了大殿,李奇獨自一人走一道,面色也是很是憂鬱,似乎一直在盤算着什麼,連後面有人叫他都沒有聽見。
“經濟使請留步,經濟使。”
直到那人跑到李奇身後,李奇才驚醒過來,轉頭一瞧,見是東宮的太監,眼中閃過一抹精芒,道:“什麼事?”
那小太監道:“經濟使,殿下讓他速速去一趟東宮。”
“殿下?我剛剛纔見過殿下啊!”李奇故作驚訝道。
那小太監道:“殿下剛剛回到東宮,就大發雷霆,經濟使,你快去看看吧。”
李奇嘆了口氣,道:“走吧。”
咣噹---砰---啪!
李奇還剛走到東宮門外,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摔東西的聲音,他心中一嘆,朝着那小太監道:“我自己進去就行了,你去把下人全部叫出去,沒有命令,誰也不能靠近。”
那小太監可也知道一些事情,不敢多問,急忙點頭,而後迅速的將那些下人給叫了出去。
“我不當皇帝,我死也不當這皇帝。”
李奇來到寢宮門前,就聽見趙桓在裡面咆哮,幾乎每一句話中都帶着幾分大不敬之罪。他心想,這還真是稀奇了,自古以來,恐怕也就他這一個不想皇帝的太子。
“殿下,要不---要不咱們逃吧。”又有一人弱弱的說道,這人不用說,一定是耿南仲。
什麼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啊!李奇聽着苦笑的搖搖頭,輕輕敲了幾下門。
“什麼人?”
裡面傳來耿南仲的聲音,語音中還透着一絲慌張。
“是我。”
話音剛落,就聽得吱呀一聲,門就從裡面打開了,只見耿南仲站在門內,見到李奇,彷彿見到救星一般,道:“經濟使,你總算來了。”
說着他又往外面瞥了兩眼。
李奇道:“別看了,我讓下人都下去了。”
“還是經濟使你想得周到。”耿南仲說着忙側過身來,道:“經濟使快快請進。”
李奇來到裡面,眼前的一切都把他嚇壞了,滿屋子的碎片,除了人以外,幾乎再也找不出一件完善的物品來,而趙桓則是一聲不吭的坐在椅子上,那眼淚唰唰直落下來,這比嚎啕大哭,更加令人感到悽慘。
李奇踮着腳尖,踏着芭蕾舞步,來到趙桓面前,行禮道:“下官李奇見過太子殿下。”
趙桓似乎才反應過來,猛地一怔,憤慨道:“李奇,你且評評理,這事究竟是誰對誰錯。”
“啊?”
李奇當即懵了。
趙桓霍然起身,用盡全身的李奇咆哮道:“當初他弄花崗石時,我就曾三番勸住,卻換來了長達幾年的冷落,我受盡白眼,受盡非議。還險些連太子之位都不保,結果怎麼樣,方臘起義,險些動搖我大宋王朝,然而,他又不聽大臣的勸住,執意要與金聯手滅遼,這無異於與虎謀皮,現在遼國滅了,金國立刻就來攻打我大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的孽。憑什麼讓我來承受。就因爲我是太子麼,他就想逃跑,讓我這個兒子代他一死,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孝,這皇帝說什麼我也不會做的。耿詹事,你說的對,咱們今夜就逃。”
雖然他已經失去了冷靜,但這絕非氣話,因爲這些話在他心裡,已經憋了很多年了,如今終於爆發出來了。他生性節儉,而宋徽宗卻奢靡成性。父子關係一度因此性格不合惡化到了極致,若非王黼落馬,又有李奇相助,指不定現在誰是太子了,然而。如今宋徽宗眼見金軍打到家門口了,就一味的想要逃跑,甚至不惜讓自己的兒子頂上去。
是誰將宋朝弄成這樣的?大家都知道,這都是宋徽宗資格造的孽,若沒有這樣的皇帝,樑師成、童貫等人都如何能夠把持朝政。
好了,現在報應來了,你卻想要開溜,讓別人來承當這份責任。
趙桓可也不傻,他早就這個父親頗有怨言,哪裡會上這當,擺出一副死也不當這皇帝的架勢。
李奇聽後,心中雖是很震驚,但是臉上卻不帶半分色彩,提醒道:“殿下,小心隔牆有耳。”
趙桓已經快瘋了,在他心中,做這皇帝,就是等於是在等死,大聲嚷道:“我已經豁出去了,我也不怕讓人知道,大不了就是一死,那也比死在金人手裡,成這千古罪人要好的多。”
他一邊嚷嚷着,是一邊大哭,顯然,他的情緒已經崩潰了。
操!現在恐怕你指着你老子的鼻子罵,你老子也不敢得罪你,因爲你可是最佳的替身呀。但是我不同呀,萬一別人以爲是我在從中作梗,那我真是死得冤枉了。李奇暗自嘀咕了一句,道:“殿下稍安勿躁,且聽我一言。”
趙桓如今也就信任李奇了,要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叫他來,瞧了李奇一眼,雖然還在大口喘氣,但也不沒有再開口了。
李奇雙目低垂,語氣平緩道:“殿下,你何不反過來想,這也是一個機會呀。”
“機會?”
趙桓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怒道:“可是金軍已經快打到黃河邊上了,我若答應下來,那金軍焉能放過我。”
耿南仲道:“是啊,是啊,這開封是定收不住了。”
趙桓斜眼瞧向李奇,道:“難道你有辦法擊退金軍?”
李奇嘆了口氣,搖頭道:“我若是有辦法的話,早就站出來領功了,豈會等到現在。”
“那你說這些是何意?”趙桓沒好氣道。
李奇道:“我只是希望殿下你能清楚的判斷眼前的局勢。如今擺在殿下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趙桓忙問道:“哪兩條路?”
李奇道:“其一,我瞧皇上已經動了退位之心,而且太師他們也似乎擁護殿下即位,殿下若是願意的話,這皇位十有八九是殿下的了,而且,不費吹灰之力。”
趙桓當然也想當皇帝,可是他不想在這種時候當皇帝呀,眸子左右晃動了幾下,道:“那你以爲這一場戰,我們的有幾成勝算。”
李奇道:“九死一生,畢竟世事無絕對,我也不敢貿然下判斷。”
趙桓又沉吟片刻,道:“那你可願助我?”
李奇登時露出了一副猶豫不決的表情。
趙桓這只不過是試探之語,一瞧李奇這表情,心裡明白了,暗想,方纔在大殿上,你也起了逃跑之心麼,顯然,你也知道這開封是很難守得住,不禁有些惱怒。
李奇瞧趙桓一臉怒容,忙解釋道:“殿下,在下絕非忘恩負義之輩,我前面就說過,我只是在幫殿下分析目前的局勢,絕非是帶有一己私慾的勸說,一切決定權還是在殿下手中,一旦殿下選擇了,在下也願意幫助殿下達成目的,但是,我所能幫的也僅此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我幫了你以後,我還是得走。
趙桓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道:“那你說說第二條路又是什麼。”
李奇猶豫了一會,道:“這第二條路自然就是不做這皇帝,但是這樣會讓殿下你失去一個登基的大好機會。”